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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回 ...

  •   拿起案上的绢扇,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也是一番心意,不如拿这个当他的生辰礼物吧,既省了银子又不失体面,就是怕他会误会了,于是又给沈汀兰准备了一把团扇。又想起来没东西装,在床上翻了翻,才想起江儿给我的那包东西,打开一看,自己的银票和换洗的衣裳还在,不由一阵欣喜,那江儿,与他只不过相处短短两三日,却有此番心意,令我动容。
      第二日,到街上买了两个盒子,把扇子装好,就兴冲冲地去赴宴了。
      到了门口,一个下人看了我的贴子,就在前面为我引路,大概到了第一次来的院子,也听到了众人的高谈阔论声,那下人却未停步,一直把我带到了沈汀兰的院子。幸好我也为她准备了扇子,否则真有点不好交待。
      她好像一直在等我来,一见我就拉着我说,“怎么来这么晚,本想可以好好跟你说会话的。”
      “我到铺子里去转了转,所以来晚了。”我拿出盒子递给她,“这不,向姐姐陪罪来了。”
      “送我的?”她似乎有点不相信,“今日可不是我的生辰。”她故意娇嗔道。
      “我知道。但认了姐妹后,姐姐可是宴请过了,我还未表示过呢。为表诚意,自己做了把绢扇,你可别嫌粗陋才好。”她立即打开来拿在手上,“真是好看,是你自个儿画的?”她问。
      “你可别见笑啊。”我低头喃喃地说。
      “是什么好东西啊,也让我瞧瞧。”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汀洲穿着一身绛紫的衣衫大步走了进来。
      “是绮儿妹妹送与我的礼物。”沈汀兰抢先说道。
      “哦——”他拿了过来,仔细瞧了起来。自上次戏园一别后,我一直没见过他,对于他,心里总存着芥蒂,所以见着了难免不语,等他看到了沈汀兰手里的扇子略微微沉思的样子,才想到今日是他生辰,我的礼物还未送出,怪不得他表情淡淡的,脸上的笑容不似以往灿烂,于是赶紧递了上去。
      他接过礼物,大概早料到是把扇子,看不出多大的惊喜,也好,本就平常,在他眼里更是寻常,那是最好不过。他仔细看了看扇面,“一树梨花落晚风”,他轻轻读了一遍,赞到,“真是好意境。”
      “这是我吴兴住过的院子,在翠屏山下,青山绿水,花落花开,很清静。”说完一想不对,这样把自己喜欢的地方画了送与他,他是否会以为——于是又道,“我画技太差,也只能画点儿自己熟悉的景致,见笑了。”想想在这里送给他更好,省得当着他那一帮非富即贵的朋友献丑。谁知他看过后没放到盒子里,反而拿在手上扇了扇,好像不想放回去了,让我大急。
      “现在用好像还早了点。”我低低地说了一声,他这样拿出去,还不是要让别人笑了去。而且天虽暖了起来,但毕竟还有凉意。
      “瞧把我哥美的,我看以后是扇不离手了。”沈汀兰笑着对我说。
      “你不是也有么?”他对沈汀兰说,“时辰差不多了,一起过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随他们兄妹俩到了前面的园中,看到一群身着绫罗的年青男子们正把酒言欢,却无一女子,倒是让我有些尴尬。沈汀洲一一为我作了介绍,他们大多是苏州缫丝、印染、织造的富商子弟,其中认识的只得两个,一个是明月寒,另一个就是张子谦。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提了一句,“沈兄手上的扇子,恐怕是有什么来历吧?”一个穿湖蓝绸衫的男子淡淡地问。
      “刚不是见你空着手去的么?”另一个穿深青色的男子加了一句,把大家的目光齐齐地转到了他的手上,让我一时窘迫不已,另一个穿绯色绸衫的一把抢了过去道,“大家看看,这画画得可真有意境,还有落款,是罗小组所赠吧?”大家又把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我,“是她送与我的生辰礼物。”沈汀洲倒沾沾自喜地讲了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向明月寒望去,他也像其他人一般好奇地挤过来看,但那眼睛却一直望着我,充满了探究、猜测。
      “罗小姐的礼物是她亲手画的,这样一比,可就显得我们送的太普通了些,怪不得沈兄不看在眼里。”那绯色衣衫的故意装出大彻大悟的样子。
      沈汀兰笑嘻嘻地走到那人跟前说,“你是羡慕了吧,反正刘大哥的生辰也不远了,大家到时都亲自动手做样东西送与他,可好?”她转而向着大家问到,其他人起了哄,有的说送他一副字,有的说送他一匹布,说什么的都有。
      趁大家乱哄哄的时候,沈汀洲靠近我,悄声道,“绮儿的礼物,我很是喜欢,会一直带在身边的。”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只剩我一人出神地站在那里,一时没明白过来。
      此时,几个衣着鲜亮的女人鱼贯而出,看来他们互相很熟悉,因为没有介绍,大家都已彼此打起了招呼,来的几个女子还纷纷把带来的礼物送与沈汀洲。于是,众人转而去比她们送的礼物了,我也暗暗松了口气。
      明月寒站在那边,正与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衫的女子聊着,那少女一会儿吃笑,一会儿凝视,颇为娇憨。他们三三两两攀谈,而我认识的明月寒似乎也与那姑娘相谈甚欢,张子谦则是一个人清清静静地喝茶,沈汀洲自然更忙,忙于穿梭在花丛中,如鱼得水。看得出来,这些人里面,他与明月寒人气最高,五六个姑娘中,有几个虽不与之交谈,但那眼神却时时地望向他们。看到他们如此热闹,我退到了边上吃起盘子里的果子来,时不时看一眼他们,心里却是一番忐忑。
      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穿着灰绸衫的男子走了过来,却忘了他叫什么。“罗小姐,在下秦岩,秦岚是我兄长。”他似乎知道刚才沈汀洲为我做的一番介绍后,我根本没有记住他,于是又自我介绍了一下。
      “见过秦公子。”我还礼,难道他知道我见过秦岚?不知有什么事。
      “在下一直在外张罗生意,刚刚回来。听家兄说起,罗小姐独自一人经营一家铺子。小姐的扇子画得很好,不知有无在铺中出售?”他看着我认真地问。
      “那是闲时做着玩的,粗陋不堪,哪敢示人,今日是沈公子生辰,我没什么象样的东西相赠,才出此下策。秦公子真觉得此物还看得过眼么?”看来他是知道罗家如今已艰难度日,否则哪需要我这个小姐把自己的画儿拿出去卖,他的提醒让我一阵激动,但兴奋之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苦苦寻觅之法,难道就是此扇?
      “罗小姐谦虚了,这样一把扇子,我带到西洋,恐怕能值二十两银子,姑娘若有意,不妨与在下合作,先试一试也无妨。”他的话让我很惊讶,也很震动,自己随手画画也能卖银子,而且价格不菲,还要卖到西洋去,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有不试之理。
      于是,我与秦岩约定,明日再送几把扇子让他看看,并准备好好商量一下。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于是一个人慢慢踱到了一座假山后面坐着。
      “你认得秦岩?”明月寒不知何时转到了我的身边,可能我一时想得投入,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我——我也不认识他,他大概是听秦岚说起的吧。”
      他走到我身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因为不愿意与他靠得太近,我立即站了起来。
      “那秦家可是不简单,除了秦岩偶尔露面外,济世堂的秦岚,听说几乎从不出门,看病也是论心情,好的时候温言软语,碰到他心情不好,别说看病,连门都不让进。而他,一般病人又都不看,找上门去的,多多少少有点来头。”他这番说辞,无非是想说明秦家门不好进、秦家人不好见。
      “那我看来是误打误撞撞上秦岚心情好了。”我沿着他的思路想下去。
      “那秦岩呢?听说他近两日方才从杭州赶回,怎么就知道你了?”他盯着我的脸,似乎我脸上有答案似的。
      “那你去问他吧,我怎么知道?”我也生气了,秦岩此前虽与我未识,但并不是随便找件事与我搭讪,可明月寒倒好,自己与那少女言笑晏晏,却对我指手划脚,心中自然有气。话一说完就要走,明月寒一把拉住我,我一时没站稳,差一点就跌到他的怀里,真是又气又急。
      “绮儿,我担心你呢。你怎的不知道?那秦家,还是少惹为妙。”他不无忧虑地说。
      “我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你又凭什么担心我?”我现在无钱无势,长得也不是国色天香,秦家又何须对付或者算计我。
      “我凭什么担心你?就凭我喜欢你,我不放心,怎么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恨恨地说。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又想起了那些怨恨,想起了吴兴往事,想起了刚刚他与人谈笑,不由得泪眼婆娑。
      “绮儿,绮儿,是我说错了好么,我说过要给你时间的。可——可刚才看到你给沈汀洲的绢扇,看到秦岩找你,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你懂么?”他那样患得患失的样子,让我心里一阵酸楚。
      他见我不语,又道,“沈汀洲少年风流,你也少与他来往,好么?”
      “你不和他一样么?你看那些小姐们还不是与你纠缠不清。明公子,人不风流枉少年。”我白了他一眼,用力挣脱了他的手。
      “我何时去过风月之地,又何时与那些人纠缠不清了?我倒希望有个人与我纠缠不清,可她就是不待见我。”他直直地瞪着我说。
      “我要回去了。”我不想与他纠缠下去。
      “我最近都在苏州,可能的话,就不回吴兴了,陪着你,也——等着你,好么?”他转而柔柔地问我。
      “你爱呆哪儿就呆哪儿,过两天我就卖了铺子回吴兴。”我转身要走,他又拉住了我。
      “真要回去?我刚刚安顿好,你就——你放得下你姐姐?”他急切地问我。
      我是知道他要留在这里,才这么决定的,是啊,我怎么舍得下姐姐,要回去,也要等到她病好一些了才行。
      “铺子真要卖么?我去帮你张罗吧。”他又道。
      “谁要你帮忙,明家不是想要么?你们出再高价,我也不卖给你们。”其实明家买不买这铺子意义已经不大,我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
      “你这么说,我还真动了心思了。不过——买下来,也是为了打点好再送给你。”他深情地望着我,我却一阵反感涌了上来。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完就真的走了,我这样与他作对,为的什么,是真的讨厌他么?可心里,明明是想着他的,想着他一路来的照顾,想着他关切的眼神,想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恐怕是再也逃不开了,如此与他作对,其实不是真的讨厌他,而是讨厌自己罢了,讨厌自己就这样爱上了仇人,讨厌自己在他的爱里不可自拔,讨厌自己如此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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