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骄傲》将吉

21、chapter 21

　　薛白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裴舟，刚好一转头，就看到他换好衣服从衣帽间里出来，见她醒了，浅笑着说了声“早”。

　　说完，裴舟走到床的另一边，去收拾铺在地上的被褥。

　　见此，薛白也下床去帮忙。

　　这是他们昨天晚上商量出来的结果。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薛白并不是能完全理解，毕竟之前他们也同睡过一张床。只是或许之前都是在很自然的情况下发生的，而一旦正儿八经地说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但不管怎么样，她选择让步。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薛白问。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

　　“还不错。”虽然夜里醒了好几次，但看到她还在身边，就还能睡着。

　　听他这么说，薛白由衷一笑，“那就好。”

　　*

　　一眨眼，又是一周。

　　薛白的伤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裴舟的生活又慢慢丰富起来，经常外出。只不过现在他都是白天出去，晚上在家。

　　估计是她把回程的日期延迟得太久，周写意最近几乎是天天一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感觉再拖下去，周写意就要买张飞机票过去找她了，薛白只好说自己两天之后回来。

　　本以为周写意会兴冲冲地说去机场接她，结果并没有，有些反常地跟她说回来了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请她出去吃好吃的。

　　不用找借口让她别去机场，薛白倒是省了不少事，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说，免得说多了让她改了主意。

　　然而，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得可怕。

　　薛白到了跟周写意约好的餐厅，被服务生领到预定包厢前，一推开门，却见纪铭坐在里面。

　　周写意这个大骗子！

　　薛白在心里暗骂一句。

　　算了算了，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包厢里摆的是长桌，薛白选了纪铭对面的位置坐下，刚一落座就听他道：“周写意说有事，一会儿就来。”

　　一会儿？怕是她这个一会儿，得会儿到明天去吧。

　　“嗯。”薛白淡淡应了声。

　　然后就是一段不短的沉默。

　　“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纪铭笑着问她，神情有些紧张。

　　“挺好的。”薛白面无表情答完，话题一转，“点菜了吗？”

　　“嗯？嗯。点了几道海鲜。听说你喜欢吃海鲜。”

　　周写意这个大叛徒！

　　薛白在心里已经把写着“周写意”三个字的小人儿扎了一遍又一遍，面上却丁点不显露，也没有跟纪铭说自己身上有伤，暂时还不能吃海鲜的事。

　　“有虾吗？”薛白问。

　　“嗯。”

　　薛白点了点头，然后在纪铭的注视下在手边铺了一块干净的餐巾，然后拿过旁边的一个空玻璃杯，慢悠悠地取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放在餐巾上再把玻璃杯倒扣盖住戒指。

　　包厢里的空气因为那枚被她像珍宝般供着的婚戒似乎停滞一瞬。

　　薛白却丝毫没受这氛围的影响，神情自若地喝着水。

　　她想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纪铭直直地盯着她手边的戒指，脸上的笑慢慢变得僵硬，在似乎再也笑不出来的时候，噌然起身，椅子撞在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气息不稳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嗯。”薛白毫无动容地点头。

　　听着纪铭疾步走出包厢后，薛白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教养的人就是这点很好，很聪明，不会让自己太尴尬也不会让别人太尴尬。

　　趁纪铭不在，薛白给裴舟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裴舟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弄得薛白之前以为他今天一早出门是去约会的想法都产生了动摇。

　　等纪铭回来的时候，薛白已经把婚戒戴回手上，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拿好，准备离开。

　　不等纪铭开口问，薛白主动解释，“突然有点急事，待会儿小意过来，你帮忙跟她解释一下。”虽然都心知肚明周写意不会过来，但薛白还是陪他把戏演下去。

　　薛白突然要走实在是出乎纪铭的意料，怔了怔，忙道：“……那我送你。”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薛白微笑着答。

　　虽然她没明说是谁来接她，但纪铭也能猜得出来，半晌没说话。

　　见状，薛白只是说了句“再见”，然后就往门口走。

　　“薛白！”纪铭叫住了她。

　　薛白闻声止步，却没回头。

　　“四年前那件事，是我没……”

　　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薛白就出声打断，“用不着道歉，钱是我找你要的，没人逼我，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我自己的责任。”

　　薛白本以为他会回答个什么“我也有责任”或者“对不起”之类的，结果却听他用低沉的声音道：“薛白……我会一直等你。”

　　现实和想象差距太大。薛白倏尔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纪铭不避不躲地对上她的视线，微笑，“你结婚了，我就等你离婚。你如果一辈子不离婚，我就等你一辈子。”

　　被他眼底的坚定惊得一时说不出话，薛白深呼吸。

　　好吧，她收回她刚刚说他有教养的话。

　　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偏执，薛白忍了问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的话，改成了，“随你便。”言罢转身开门离开。

　　*

　　看薛白气呼呼地上车，裴舟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

　　“遇到个脑子进水的。”

　　“不是跟周写意吃饭吗？”

　　“没有，鸿门宴。”薛白光顾着自己郁闷，没注意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裴舟的目光微微一闪。

　　跟人说完之后，薛白心里稍微舒坦了点，这才闻到裴舟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微微蹙眉，降了点车窗，玩笑道：“老天爷真是奇怪，明明都是人，但有些人是一根筋，有些人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闻言，裴舟忍不住笑，“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识也挺透彻的。”

　　“我？”她在说纪铭和他，关她什么事？

　　“一根筋，认定了的事就不会改，不是你？”

　　在薛白心里，自己一向是个很会权衡利弊，曲意逢迎的人，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是“一根筋”，倒有些意外。薛白想了想，找到一个可能性很大的答案。

　　“也许只是在你面前而已。”

　　她跟裴舟的生活交集只有几个点，她又经常在他面前耍横撒泼，他这么以为似乎也正常。

　　听她说完，裴舟竟一脸很满意的神色，点点头，“那再接再厉。”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薛白一定给他贴个“受虐狂”的标签。

　　*

　　为了摆脱纪铭，薛白自爆已婚事实。既然他们的饭局是周写意凑的，纪铭知道了，周写意估计很快也会知道。所以薛白从回来就一直在想怎么跟周写意解释。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周写意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不过却是训她，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讲明白就行了，竟然编结婚这种鬼话，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你离开三年，一个人回来。现在才回来几个月，除了我基本零社交，你找谁结婚去？我跟你说啊，你是不知道纪铭是有多相信你，不管我怎么跟他解释，他都对你已经结婚这件事深信不疑。你说，他该不会是出国念书念傻了吧！”

　　为了避免她待会儿被自己说的话打脸打太狠，恼羞成怒，薛白连忙抢过话头，“小意！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说吧。”

　　“嗯……就是……”深吸一口气，“我结婚了。”

　　“滚。你以为你假装正儿八经地跟我说我就信啊，我又不傻。”周写意笑骂。

　　“我没开玩笑。我真结婚了。要不然我把结婚证拍给你看？”

　　电话里寂静了几秒——

　　“靠！”震惊之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真的？！你真结婚了？！”

　　“嗯。真的。”

　　“啊啊啊啊啊！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要不是纪铭跟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太不厚道了！”各种感叹词说了一遍，周写意情绪平复了些，“说吧，刀山还是火海，你自己选一个！”

　　“嗯……悉听尊便。”

　　周写意似乎开心得不行，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什么时候办婚礼？！我要去给你当伴娘！破例为你穿回裙子！”

　　看她这么期待，薛白都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没有婚礼这件事了。但想想，长痛不如短痛，干脆道：“我不办婚礼。”

　　“……为什么？一辈子就这一次。”说完，周写意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气，“是不是你男朋友不想办？怎么，他是觉得娶了你丢脸还是什么？”

　　“不是。”

　　“那是什么？对了，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跟谁结婚了。”

　　终于还是谈到了这个问题，薛白仰起头叹了口气，两个字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小心地念了出来，“裴舟。”

　　电话那头的人又没声了。

　　两个人齐齐沉默。

　　对于她跟裴舟的关系，薛白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周写意，毕竟这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尤其是对周写意那种在一个很美满家庭中长大的人。见过了婚姻的美好的人，多多少少对这个会有一份认真和严肃。

　　良久，听到周写意低低开口，“先这样。”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薛白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长长地舒了口气，正发愁的时候，出去打电话的裴舟走了进来。听到动静，薛白使劲往后仰着头，看着他。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裴舟忍不住笑，朝她走了过去，走近之后，揉揉她的头发，“怎么了？”

　　薛白有气无力地扬了扬手机，“小意刚刚来电话了。”

　　听完，裴舟看着她，浅笑，似乎完全不受困扰，道：“找时间约她吃个饭吧。”稍微停顿，“我们一起。”

　　看裴舟似乎胸有成竹，薛白瞬间就看开了。只想大声朗诵一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反正有人陪她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