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骄傲》将吉

42、chapter 42

　　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睡在沙发上的纪铭从梦里猛地惊醒，愣了一下，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拖鞋都没穿，直奔厨房。

　　薛白本来是想给纪铭熬点粥的，她会做的东西不多，就粥还勉勉强强。结果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料理台上的一个空杯子，下意识去扶，慌乱之间，直接弄翻了旁边的小锅，粥洒了一地，幸好她躲闪及时，没有洒到她身上。

　　惊魂刚定，就看到纪铭一脸慌张地出现在厨房门口，扫了一眼狼藉的厨房，二话不说，避开地上的粥，走进来一把将她抱起又走了出去。

　　出了厨房，纪铭把她放在桌上，眉宇紧锁，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摸着她的手和脚，“有没有烫到？”

　　薛白摇摇头。

　　“真没有？”

　　“我躲开了，没有。”

　　再三确认她没受伤后，纪铭终于松了口气，“你乖乖在外面待着，我去收拾。”

　　“一起吧。”薛白说着就要从桌上下来，却被纪铭眼疾手快地又抱了回去。

　　“听话，乖乖待在这里。或者，我抱你去楼上，在床上待着？”

　　看他这么小题大做的，薛白前一秒因为自己亲手搞砸了给他的惊喜而略微歉疚的心情，到此刻就变成了想踹他一脚的冲动。

　　搞什么鬼，她又不是玻璃娃娃，还去床上待着，弄得她多矫情似的。

　　“要不你给我弄个翅膀吧，我看我的脚只要一落地，踩的就不是地而是踩在你的心尖上。”

　　被她一噎，纪铭也发现自己神经太紧张了，倏尔一笑，“翅膀没有，但我可以背你，你想哪儿我就背你去哪儿。”

　　这劲实在是有点欠，薛白咬着牙一把把他的脸推向另一边，指使道：“干活去！”

　　纪铭咧着嘴笑，“遵命。”

　　薛白就坐在桌上看着他忙进忙出。看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薛白悄无声息地从桌上下来，走到厨房门口。

　　早晨的阳光透过厨房里的小窗户照进来，棕黄色的木推拉门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温暖。

　　纪铭穿着一件白色T恤，安静地蹲在地上，用干毛巾一点一点把地板上的水擦干净。他低着头，头发柔顺地垂着，阳光一照，泛着好看的光泽。为了方便移动，一只脚踮着，露出骨感的脚踝。

　　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蹲在自己的厨房里擦地，薛白心里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口发胀。大概……就像是一个小孩发现自己梦寐以求的零食触手可及时的那种心情。

　　薛白默默走过去，恶作剧似的一下压在纪铭后背上，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脖子，信赖地将脸埋在他颈间。

　　被她突然袭击，纪铭重心不稳晃了晃，单手撑了下地板才稳住，然后稍稍侧头，轻声问：“怎么了？”

　　薛白头往外移了移，歪着头枕在他肩头，反问：“什么怎么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

　　或许是她很少有这样类似撒娇的举动，现在冷不丁来一下，本来正常的事也显得反常，以至于纪铭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担心。

　　每次看到纪铭担心她的样子，薛白都觉得隐隐感觉到一种压力。她不知道她身上究竟是哪一点让纪铭觉得不放心。两个人在一起，一个人总是对另一个人小心翼翼……这种感觉让薛白倍感压力。毕竟都说爱情是会让一个人变得很好，可对于纪铭，她却像是一个裹了糖水的负担。偶尔甜蜜不已，时常提心吊胆。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于是，心里虽然失落，面上却豁出去，明目张胆地撒娇，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不是你说我想去哪儿你就背我去哪儿。就在刚才！我要出门，背我上去换衣服。”

　　现在风波刚过，听她说要出门，纪铭不免有些顾虑，问：“要去哪儿？”

　　薛白歪着头想想，“你没空，我就是出门逛街。你有空，我就是出门约会。”

　　听完，纪铭稍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笑逐颜开，不答话，直接把她背了起来，往楼上走。

　　看到他的脸上的笑，薛白也跟着笑，但嘴上还明知故问，轻轻揪着纪铭的脸，“说话啊，你还没说你有没有空呢。”

　　纪铭把她往上一颠，薛白下意识抱住他，然后就听他声音带笑道：“报告老板，我的时间表以你的时间表为准。”

　　“那行程我定，具体内容你定。”

　　“求之不得。”

　　*

　　纪铭陪了她两天就跟着《年华》剧组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不过于康却没跟着一起去，而是留下来一门心思地给她网上立人设。几次“知情人”的爆料，不断反转。期间跌宕起伏，等到这一波炒作慢慢归于平静的时候，薛白已经顶上了一个“励志”、“真性情”、“刀子嘴豆腐心“的壳。

　　薛白每天看着舆论像根墙头草一样飘忽不定，今天倒向她，明天背离她；这一刻夸着她，下一刻骂着她。

　　等看到最后的结果，薛白乐不可支。跟纪铭视频的时候忍不住跟他吐槽。

　　“你现在给我整个什么暖心姐姐人设，小心到时候人设崩塌，卷起惊涛骇浪，把你一道吞了。”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真实的你跟大家分享一下。”

　　“说不定我在你面前演戏呢。”薛白些许得意地冒出这么一句，可是一说完，电话里迷之安静，她恍然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忙找了个话题岔过去，“那你的粉丝喜欢暖心姐姐吗？要他们不喜欢，岂不是白搭。”

　　“放心吧，这些康哥都会处理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他这么说，薛白心情黯淡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般，她从心里想要纪铭对于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我喜欢就好”之类的话。

　　也许是这样的话他之前说得太多，她听习惯了，突然变得不一样，她那敏感的神经就被挑动了。

　　薛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这容易让人烦恼的敏感无奈叹口气，“嗯。”

　　后面两个人倒聊得挺开心。纪铭说还有四五天就回来。

　　视频完，薛白关了电脑，洗澡，上/床睡觉。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怎么睡都睡不着。薛白把自己知道帮助入睡的法子都试了一遍，就差下楼去跑圈了，都不管用。一直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最后实在是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可能是因为睡前各种扑腾，虽然人睡着了，但身体还处在兴奋状态，这一觉薛白睡得并不好。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回到了明山别墅。见到她回来，沈姨很惊讶，连忙帮她收拾房间，还问她想吃什么。似乎就一眨眼的功夫，薛白却愣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告诉了沈姨想吃的东西，还是没有。当她对这个问题不确定的时候，人已经在往楼上走。

　　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卧室，推开门，里面的摆设跟以前一模一样。窗帘被风吹起，窗外的阳光发白，照得窗帘也失了颜色，只剩下一片雪白。

　　薛白的目光移到卧室里的那张大床上。她不喜欢纯白色的床单被罩，因为太酒店风。可是现在她的床上明明白白的就是一套纯白色的床单被罩。床上睡着一个人，西装革履。

　　“喂？”因为看不清脸，薛白站得远远的喊了一声，但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薛白好奇地走近了些，边走近边仔细打量着。黑色西装被白色的床单一衬格外吸引人眼球，她很喜欢这套西装，看起来很有质感。可是，她却分辨不清，穿这套衣服究竟是去参加婚礼还是葬礼。

　　等走到床前，薛白惊讶地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是裴舟。他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像个盒子，但是光线太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他睡得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似乎连呼吸都没有。她忽然觉得不安，先急急地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就伸手去推他，可还是没有反应。这下她才发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她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把他抱起来，他浑身冰凉，她吓得声嘶力竭地喊着，却不知道是在喊裴舟还是在喊沈姨。

　　这是薛白第一次哭着从梦里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还止不住啜泣。发现这只是一个梦之后，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因为心口沉甸甸的，舒出来的气都不住轻颤。

　　脸上湿哒哒的难受，抬手一抹，全是泪水，薛白起来洗了把脸。闭上眼睛往脸上浇水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梦。等到从余悸中抽离出来后，一股对纪铭的愧疚感铺天盖地而来。

　　不管时间是不是合适，薛白直接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纪铭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接通。

　　“还没睡？”

　　“睡着了又醒了。”

　　“怎么了，睡不着？”

　　“不知道。突然很想听你唱歌，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电话那头纪铭轻声笑，“好。你想听我给你唱一整场演唱会都行。”

　　薛白躺会床上，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枕头边。纪铭温柔的歌声在漆黑的卧室里响起。

　　“不知从哪一天起/不知从哪一天止/你一直都藏在我心底/时间停在你眼里/害怕得不敢声息/我好想住进你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