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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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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虽然是回来了,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或者说,因为唐沁不在了,情况变得更糟了。
接连几天,半夜都听到他的尖叫声。他开始变得不敢睡,一睡那个噩梦就尾随而至,折磨得他不得安宁。
晚上睡得不好,白天也没什么胃口。林婶特意了做几个他爱吃的菜,结果也都是没动几下,又都倒掉。
人是一天比一天的瘦,一天比一天的没精神。萧易诚看着心里疼,又没办法。
福伯说,小少爷这样子,说不定是中邪了,我听说五台山有个道观的道士很厉害,我去请他来瞧瞧。
萧易诚以为福伯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过了几天,他真的请了个道士回来。
道士看了看白寒衣,说是中邪了,要做场法事摆个什么阵才能驱魔。于是,福伯和林婶自然跟着忙前忙后。而当要做事的时候,总是不会见到林笑笑的影子。纪羽是不信这些的,不求神不拜佛,只信手里的剑。
萧易诚第一眼看到那个道士就知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但他也没揭穿,在旁冷冷地看着。他清楚,源头在他身上。他就是白寒衣身上伤口的那道口子,明知道他只会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痛苦,他还是硬要把他留在身边。
况且,那个人说了吧,我哪儿也不要去,只要待在你的身边。
做法事的时候是夜里。道士选的时辰,有讲究的。
道士用木剑在地上凌空画了个圈,让白寒衣站在中间,他便在前面施法。白寒衣就安静地站着,很乖,像只小动物,除了神色过于憔悴。
道士装神弄鬼地舞了几下剑,口中念念有词,又是喷水又是烧符的。福伯和林婶站在旁边看,倒是更加紧张。
道士的剑上插着正烧着的符,在白寒衣周围绕啊绕。白寒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耳朵里只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有点怕。但既然说好了站着不动,他也就真的一动都不敢动。
看到他害怕得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萧易城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将道士推开,把白寒衣搂进怀里。
“你,你干什么!”道士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纪羽,钱一分不少的算给他,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是。”
道士原本就已经被他的杀气吓得直打颤,现在一听工钱照算,自然乐得走人。
“等等,少爷……”
福伯欲来阻拦,却被萧易诚冷冷地打断。“我自有分寸。”面色铁青,于是没人再敢多言。
带着白寒衣回了房。
白寒衣站在那里,低着头。“其实我没有什么,我知道福伯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也不是怪你,只是……”
“你别想太多了。”萧易城揉揉他的头发,安慰他。
“可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凶。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感觉的到。”
“被吓到了么?抱歉,下次不会了。”
“不是,”白寒衣急着否认,然后又垂下了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那是想走么?”
“不是!”
摇头倒是意外得坚决,萧易诚不由笑了。“那不就好了,你别多想。也不早了,早点睡吧。”
“可是……可是……”
吞吞吐吐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萧易诚默默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我陪你聊天,聊得你困了想睡了再走,好不好?”
“恩。”
于是,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萧易诚想起以前,两个人同床的时候,白寒衣总是故意和他隔开距离,非要自己把他拉过来。现在,人却紧挨着他身边。
“想要聊什么?”萧易诚问。
“随你。”
这倒是给萧易诚出了难题。他即不会神话故事江湖传说之类的,也不像唐沁那样会说笑逗人开心。
白寒衣似乎看出了他为难。“那说些以前的事给我听吧。”
“唐沁不是都告诉你了。”萧易诚说。
白寒衣却笑了笑。“我知道他那是骗我,逗我开心的。你说吧,我有心里准备,况且我也想知道,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他这么说,但萧易诚又怎么可能告诉他。
“说吧。”白寒衣催促道。
萧易诚不想让他失望,于是就捡了些以前开心的事说给他听。
那个时候,开心的事情啊,怎么说都说不完……
像挂在藤架上的葡萄,一串一串的,还带着露珠,晶莹剔透的。或许青涩,但却是最美好最美好的时候。
听着的时候,白寒衣一直面带着笑容,有时候讲到有趣的地方,还会笑出声来。
后来,听得困了就睡着了。见他睡了,萧易诚也就不再讲了。起身要离开,却发现他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不知是不想让他走,还是不想放开那段记忆。
因为怕吵醒他,萧易诚又躺了回去。注视着身边的人,他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笑意。这么近的距离,像睫毛都能一根根地数清,一低头,便能吻上他的额头……
到了半夜,白寒衣还是从梦中哭醒。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关节发白。
“没事的,只是个梦而已。”
萧易诚这样安慰他,他却依然泪流不止。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萧易诚低头,吻在他的额头、脸颊,眼泪的味道咸咸的,然后是嘴唇。嘴唇很干,起了褶子。他就慢慢地吻,一下,又一下。
比起言语,温柔的亲吻似乎更有效果。
抽泣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萧易诚也有些意外,不由笑了笑,边替他擦掉眼泪,边问:“好点了么?”
白寒衣点了点头,虽然不再哭了,可眼睛还是湿漉漉的,看着他的样子,像只小狗。
萧易诚揉了揉他的头,说:“那就快点睡吧。”
“恩。”白寒衣答应下来,可依然睁着眼睛不肯睡。
萧易诚以为他还害怕,却不想听他说:“那个,我还要。”萧易诚一愣,怔怔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么?”白寒衣小声问,嘟起嘴,有些生气,有些沮丧。
“没什么。”
萧易诚说,然后嘴唇覆在他嘟起的嘴上。见到他满足的笑容,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心里却又不是滋味。
身边的人再次睡下,带着泪痕,伴随着他的亲吻。他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却又怕吵醒他。
想问问他,这些年,你究竟是带着怎样的自责与悔恨独自活下来,整晚整晚,又是如何入睡,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从那个噩梦中惊醒,然后独自面对寂静如死的黑暗,身边没有一个人在……
这之后,白寒衣变得很粘萧易诚。每每感到不安或是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嘟起嘴要亲亲,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的吻,会将所有的悲伤都驱除掉。比那个什么道士有用多了。所以,他说,那是他的万灵药。
萧易诚对他说:“这种事,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做,不能随便问别人要亲亲。”
“那你喜欢我么?”
他仰起头,问。纯粹的不带杂质的神情,像背后的阳光一样刺眼。
“我喜欢你。”
说得很慢很认真,一字一字的,如同誓言。
白寒衣便笑,“恩,我也喜欢你。”
如果,从来都是这么简单,多好……
萧易诚揉了揉他的头,不再说话。
他拿他当做一个孩子,像父亲宠孩子那样宠着他,亲吻中是不带欲望的。他常常想,身边的人是白寒衣留给他的孩子,只要把他照顾得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说不定哪天寒衣回来,看见了就开心了,开心了心结就解开了。
呵,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