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则乱》夕熙

8、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头一个来办公室的就是许嘉熙，大家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她窝在她的电脑跟前发呆，一脸的颓废，两个黑眼圈浓得跟熊猫没啥两样。
　　大董最近跟她很熟了，就问她，“小许，怎么来这么早啊，早饭吃了吗？”
　　许嘉熙无奈地点点头，把打了绷带和夹板的脚从桌子底下移出来给他看，“昨天去照片子了，没断，但是软组织挫伤，大夫说要打一个星期的夹板。”
　　大董哭笑不得，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拐杖，只得摸摸她的头，“得了，丫头，以后再有粗活重活吱一声，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干行吗？”
　　说话间，杨智，方耀楠也鱼贯进来，禁不住就聚众观摩了一下许嘉熙包裹得木乃伊似的右脚，都问她是怎么弄的。
　　大董就将昨天许嘉熙的英雄事迹给描述了一遍。
　　说起来许嘉熙确实有几分小敏锐，比如说她就发现了密室的所在位置，可有的时候吧，她脑子就不时的短路一下，傻得让人不可思议。比如说昨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美国警匪电影看多了，她发现了密室就冲上去用肩膀给撞了一下。这中国的房子能和美国的一样吗？美国那房子都是用复合板盖的，那也得壮汉才撞的开啊，这中国的房子都是砖砌的不说，许嘉熙的小身板一下撞上去就给弹回来了不说，她居然短路到没吸取教训，爬起来上去就是狠狠一脚。
　　然后，然后就……大董都没法描述然后了，自然是抱着脚倒在了地上。
　　后来还是大董他们几个摸到了密室的门，拿了铁锨和锤子撬开了隐藏在砖墙后头的密室，将人贩子给堵在了屋里。
　　杨智笑得打跌，想象那个情景几乎将咖啡从鼻子里给笑了出来。
　　许嘉熙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将星巴克的咖啡撒了一桌子，异常鄙视有人装B喝黑咖啡加那么多糖，好像杨智这样的生活方式，真不敢相信他体检的时候，居然还有正常的项目。
　　杨智乐极生悲，咖啡撒了一身，这就觉得十分倒霉，果然许嘉熙和他八字不合，看个笑话都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一边擦桌子，一边指示许嘉熙，“别装积极了，脚都瘸了，还上班干嘛？组里缺你干活吗？给你放假，回家歇着去吧。”
　　许嘉熙打量他，想要确定这厮是因为讨厌看见她，还是真心关心群众，放她的病假。
　　不过不管怎么说，最近她也是累得够呛，能获得假期当然是好的。
　　她火速收拾了东西，架着拐杖就想回家。走了两步，想了想，走回来打开塞在座位下头的小冰箱，把带来的午饭饭盒拿出来递给大董，“董哥，我回家歇着去了，这是我的午饭，我不带回去了，你吃吧。”
　　因为许嘉熙住得很近，回家走路也就十五分钟，自从她买了一辆电单车之后，更是经常闪来闪去，不过她一般中午都不怎么回家，也不爱吃饭堂，总是自己带饭盒，为此还买了个小冰箱塞在座位下头。
　　杨智挑眉，不仅有点好奇这丫头中午都吃什么？
　　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去饭堂凑活一下，大董也去了。杨智就问他，你不是吃许嘉熙的午饭吗？
　　大董一拍脑门，回到办公室把饭盒拿到了饭堂，不是许嘉熙的午饭不好，主要是，打开饭盒一看，大家都笑了。
　　油汪汪红彤彤的红烧排骨，一块，嫩嫩的凉拌黄瓜，三片，黄澄澄的肉松蛋饼乒乓球那么大一块。米饭都只有一个网球那么大的一团。大约所有加起来，还不够大董吃一口的。
　　大家感慨，难怪许嘉熙平时跟只小老鼠似的嘴不停也不长肉，实在是正经饭吃太少。
　　正闲聊着，突然值班员就跑了过来，说荔园1号小区发现了一具尸体，让他们赶紧去勘察现场。
　　荔园1号，不就是杨智和许嘉熙住的那个小区吗？
　　那个小区位置很好，就建在市中心的青云山的半山腰上，算是L市的黄金地段了。周围生活配套很方便，但是因为整个小区是建在半山腰上，所以属于那种旺中有静的住宅区，是近年开发的一个高档小区。
　　尸体发现的位置，就在小区后头的山上。
　　当初开发小区的时候，开发商就圈下了小区后头的一片山林，在保持原有绿色植被的基础上，在林间铺设了一些栈道和跑步道，方便小区居民锻炼和散步。尸体就被发现在这片专属山林里。
　　发现尸体的是小区的一个业主。他是个公司的高层，酷爱跑步，前段时间一直秋雨连绵，天气很不好，他好久没锻炼了，今天天气好，特意带着他的爱犬，一只哈士奇上山跑步。
　　大约那只狗也是被这连绵不断的秋雨憋在家里憋得有些疯了，出了门就一路疯跑，上了山之后，更是基本摆脱了主人的掌控，到处乱窜。
　　那位黄先生本来也没管他的狗，反正这条狗是习惯了跟他出来的，山上因为是下午，又没有多少人，就索性放开了狗绳。后来跑到一半，突然发现他的狗蹲在山上一个小小的凹地上拼命的挖土，挖得一身都是泥，这就忍不住喝止这狗的作死行为。结果那狗一回头，吓得他禁不住一哆嗦，因为那只狗的嘴里叼着一只骨头都露出来的人手。
　　张方平不在，杨智带队，这就赶紧赶去栗园壹号后山的休闲区，在已经被保安围起来的那片区域，开始挖掘那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杨智就没想着将这个事情通知许嘉熙，大董想通知来着，可是想了想许嘉熙那包得跟个粽子似地脚，也就算了。
　　不过当他们差不多将尸体挖出来的时候，许嘉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赶来了。
　　这并不是许嘉熙有千里眼或者顺风耳，而是因为她回家美美睡了一觉之后，家政阿姨过来了。既惊恐又兴奋地告诉她，你知道吗？我们小区居然出了命案，在后山跑步道那里挖出了一具死尸啊。你对门那家那个帅哥是个警察啊，我亲眼看到他带着人在山上那里挖尸体呢……”这就是现代社会，早先的时候，许嘉熙和杨智门对门差不多一年，不是因为猫咪爱串门，他们彼此都不知道是邻居。但是家政阿姨却对他们的信息了如指掌。
　　许嘉熙本来正在厨房里炖她的西红柿牛腩，听到这个消息，蹭地一下就从厨房里单脚跳了出来，披上外套，拄着拐就下了楼。
　　为了避免围观，物业直接将上山的通道都给封住了，许嘉熙出示了她的警官证才得以顶着保安惊诧而诡异的眼光上了山。话说这片山林面积还是不小的，许嘉熙拄着拐杖，循声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累得是满头大汗。
　　杨智其实早早就看见她了，不过也没吭声，只在她跑过来的时候出声讽刺，“你来干嘛？就你这样子，不是来破坏现场的？”
　　许嘉熙连白眼都懒得翻他，现如今杨智的冷暴力无用之后，终于耐不住贱男的本色，开始对她实施毒舌的攻略。可许嘉熙从小就练就了以沉默和漠视对付这种贱人的铜皮铁骨，杨智这点水准，完全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而且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被从土坑里挖出来大半的尸体给吸引了。
　　明显的，这是一具女尸，身高中等，脸朝下地趴在一个土坑里，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夹克，蓬松的乱发上别着一个颇夸张的蓝色发卡。她猛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一样。她拄着拐杖，慢慢地靠近那个土坑，想要看得更仔细，蹲在坑底的法医助手孙航抬头对她阴森森地一笑，许嘉熙没啥反应，杨智却觉得孙航在法医室呆得越久，越变态，看着越来越渗人！
　　许嘉熙呆呆地看了很久，杨智转了一圈现场回来了，她还在那里蹲着呢，正想说她既然来了什么都不干，不如回家躺着去算了，眼看着天又要下雨了。
　　可这个时候突然就听见许嘉熙对孙航说，“孙法医，能把她翻过来吗？”
　　孙航就对她翻白眼，“你真要看？敢看？你没吃饭吧，别吐现场哦！”
　　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是将尸体给翻了过来，许嘉熙刚看了一眼，本来蹲着的腿就一软，再也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就这么一下子坐到了泥地上。
　　大董过去拽她起来，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那尸体实在太恶心，不知道怎么的，别的地方还能看到皮肤，偏偏那脸上只有一团带着红黄脓液的血肉，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楚，依稀还能看到液体在流动。
　　许嘉熙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孙航嘲笑她，“吓坏了吧。”得意洋洋地又将尸体放了回去，继续仔细清理尸体周边的痕迹。
　　许嘉熙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就……就这一具尸体吗？”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所有的侦查员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只有一具尸体？难道还有别的尸体？
　　许嘉熙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指着趴在坑里的尸体说，“我觉得我见过她，她当时还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杨智就郑重地走过来问，“你在哪里见过的她？确定吗？”
　　尸体烂成这个样子，尤其是五官全部被凶手捣烂了，许嘉熙说见过受害人，有几分的把握？
　　许嘉熙自然也是没有十分的把握的，可是她对这个女人这身俗艳的打扮确实是有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