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则乱》夕熙

9、第九章

　　事情还是发生在一年前她刚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
　　那天她正好开车搬家。
　　就在自家楼下进车库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女孩从旁边花坛后头冲到了车道上，幸亏许嘉熙一个急刹车，不然就撞上了。
　　然后就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她破口大骂，还踹了她的车好几脚，后来把保安都吸引来了，这才将那个女人拉开。
　　因此许嘉熙对这个事情还是有印象的，那个女人和孩子长得具体什么样子，她记得倒不是特别清楚，可是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有点刺眼的红色衣服，头发像是新做的一个根本不合适她的发型，别着一个很夸张的孔雀造型的蓝色宝石发卡，对了，她还背着一个爱马仕当季新款的包包，当时被保安拉走的时候，还骂过保安，说她那个包就够那个保安赚二十年的。当时许嘉熙认为，那个包肯定是高仿的，因为那个女人的打扮就跟个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小媳妇一样，孩子的打扮更加村……
　　你再让她回忆，她却又一时再想不起来什么细节了。
　　这些细节不足以判定这具女尸就是当初许嘉熙遇到的那个女人，但是确实是一条线索，随着尸体周围环境的勘察，方耀楠在女尸不远的坑里一角又发现了一个粉红色hellokitty的儿童挎包，而许嘉熙印象中，那个小女孩穿的也正是粉红色的小纱裙，依稀是背了个配套的小包。
　　方耀楠是在两块摩托车大小的石块下头发现小包的，但是包里空空的，只有一包已经泡烂发霉了的饼干以外，没有别的东西。就小区保安队长回忆，当初小区开发这片山林的时候，发现山上有一处水洼，当时水洼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因为蓄积了雨水，经常有蚊虫。
　　于是将不少建筑废料运过来，填平了山上一处凹陷的水洼。
　　而女尸发现的地方，周围的淤泥柔软，应该就是当初水洼的所在。
　　杨智他们推断，凶手应该是在这片山林改造之前，就将这里选做了行凶的场所，杀死受害人之后，将尸体掩埋在水洼里，后来小区改造，用建筑废料填平了这处水洼，直到这段时间下雨，雨水造成山上的水土移位，尸体的味道泄漏出来，吸引了犬类，这才将尸体给扒了出来。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加上这个情况的推断来说，这个女人很符合许嘉熙说的一年前那个跟她有过擦碰的女人的情况。
　　可一年前荔园1号山水苑就已经是个封闭的小区了。
　　这就说明，除非是特殊的情况，那个女人出现在山水苑很可能就是山水苑的住户或者访客。
　　荔园1号山水苑是个低密度的小区，建在半山上，一共就只有三栋楼，虽然都是高层，但是都是两梯两户的板层设计，户数还是不多的。
　　在法医和现场勘察结果出来之前，传统的排查还是最有效的手段。

　　因为是命案，所以几乎所有的干警立刻就投入到了紧张严谨的排查工作当中去。
　　就连瘸着一条腿的许嘉熙也参与进去了。
　　她主动选择跟大董一组。
　　杨智看她那副尊容，立马将她打发回去了。
　　你说一个警察，光脚穿着双毛绒拖鞋不说，还散着头发，披着家居服，拄着一拐杖上门调查，谁开了门能当你一回事？
　　她要是非要参与，就跟证据采集的人一起回去，然后就附近的监控和人员信息进行提取和分析吧。
　　可是尸体腐烂有差不多大半年了，除了许嘉熙和那个保安外，一时之间找不到见过死者的人，而荔园一号是老棚户区拆迁回迁的小区，一部分业主属于回迁业主，曾经和物业闹过矛盾，还成立过自己的物业公司，小区的物业曾经他们管过一阵，被其他的业主投诉了之后，就分开了，在工作交接的过程中，很多监控资料都丢失了，就算没有丢失，恐怕一年之前的也很难保存，幸亏山水苑那边的保安队伍还算稳定，所以那个调解过许嘉熙和死者纠纷的保安还一直在，不然许嘉熙自己都要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不过，那个小女孩又到哪里去了呢？
　　许嘉熙努力回想来回想去，就只记得那个小孩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不知不觉地，就趴在办公室的桌面上睡着了。
　　睡了没多久，突然被电话吵醒了。
　　大董跟他说，在现场勘察的人又发现了一具男尸。
　　这是一具青年男子的尸体，身材不高，却很强壮，死亡时间大约是八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比女尸稍晚，而且最值得注意的是，他也是死后被人用石头砸碎了了面部。
　　两具尸体死亡时间差了差不多一个月，然后死亡的形态又被布置得一个样子。
　　这让这个完全没有头绪的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了。
　　这两个死者有关系吗？到底是什么人，被人杀死在了这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为什么凶手要毁掉他们的面容？
　　被石头杂碎的面部轮廓不是不能复原，只是复原的工作要复杂一万倍，而且复原的成功率也会低很多。关键的问题是，工作量极其巨大，时间需要的也长，这边不能等着这个证据来办案。
　　所以还是只能排查。
　　双尸命案还可能伴有幼儿失踪，这让局里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提供侦破资源方面，力度也是非常的大。
　　□□那边人手是最多的，自然也分了一些过来，协办这个案子。
　　许嘉熙已经从凃云那里知道当初她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和张政委的那段谈话，心里有点不齿□□的为人。
　　不过她一向木讷寡淡，就算心里不齿，但是也不会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她只是不乐意跟他分到一组。
　　只是鬼使神差的，她明明跟着大董的，可调整调整着，怎么就连大董一起都给分到□□那一组，一起负责排查山水苑A栋的住户去了。
　　山水苑只有三栋楼，因为地势的原因，并不是排成一排，而是差不多呈一个品字形的结构，A栋是品字的最上端，可以说，是距离后山公园最远的一栋楼，但是偏偏从A栋的电梯井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藏尸的那处小山坳，许嘉熙和大董等电梯的时候，还可以看到现场调查员还在那里继续收集细小的证据。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区的住户的情绪，多少也都受到了影响。
　　正常的会觉得毛骨悚然，不正常的会觉得异常的兴奋，不仅胡言乱语乱提供证据，还不停地打听案件的细节。
　　虽然所谓的反常即妖，侦查员要注意在询问过程中的异常情况，可在许嘉熙看起来，她今天询问的大多数人要不是过度冷漠，要不就是有点变态的残忍，喜欢从旁人的悲剧中寻求刺激的神经病。
　　大董的脾气更是火爆，遇到某些变态之后，真心忍不住背后骂娘，他们两个分到一组，奔波了一整天，几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晚上开会总结整理一天的收获，两个人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而且开会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两个新手确实在经验和敏锐度上和老油条差好多。同样是排查，虽然□□他们也没有获得什么直接证据和线索，但是他们排除嫌疑人的工作却做得非常到位。
　　同样一比出来，大董和许嘉熙似乎除了说自己觉得被调查人无法提供线索，或者是线索根本不可信外，什么也拿不出来。
　　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自己组里，觉得颜面尽失，而且无话可说。不过□□没有批评他们，反倒是嘱咐同志们对他们随访的那些人进行了补充随访，补齐了背景调查的资料。
　　通过反复的随访和资料的整理，一条新的线索也同时浮出了水面。
　　在荔园一号的小区里，除了许嘉熙，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记得可能的死者。在她的印象中，同样有死者衣服廉价土气，但是却挎着一个爱马仕的名牌包包的特点，她提供一条新的线索是，那个女人还像她打听过小区附近最好的小学是哪个。她当时与那个女人说，白云路小学是最好的，没有学位很难进得去，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表示，她丈夫是当大官的，肯定能把她闺女搞进去。
　　这是一条很有效的线索，现如今小孩子入学都需要去学校注册登记，还都是走的网络登记的路子，你不在网上认证，人家都不给你注册。那么在认证的过程中，需要提供的信息是很全面很直接的。如果能找到那个孩子，那么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的父母的信息。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都极其兴奋，当下就去调取了那年白云路小学新生的入学注册信息。
　　但是很遗憾的是，那年入学的注册的孩子里，似乎并没有那个小女孩，尤其是所有登记了荔园一号地址的孩子都被查找到了，根本没有那个小女孩。学校的老师中，对这个孩子也完全没有印象。
　　一条原本很有希望的线索，就这么又断了下来。
　　这让许嘉熙感觉很沮丧，反复逼着自己拼命回忆那个女人的具体形象和细节，可是除了造成自己失眠之外，什么作用也没有。
　　□□这边的排查没有太多效果，杨智和张方平这边的人员信息查找同样没有太多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