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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   次日,樊庆长公主带着城宁翁主去长豫侯府,被“请出”侯府的消息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消息灵通的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打探清楚了。其实此事也不算秘密,昨日在东郊马场,城宁翁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讥讽沐宁县君,甚至惹得五殿下大发雷霆斥责城宁翁主,此番樊庆长公主正是去赔罪的。

      小孩子之间争胜斗气原只是小事,但看如今的形势,长豫侯府怕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而樊庆长公主在离开长豫侯府,没有打道回府,而是直接进了宫。事已至此,恐怕两家都不愿善罢甘休。

      “夫人,樊庆长公主带着城宁翁主进宫去了。”

      丹阳翁主听到这个消息,秀眉一挑,直接把手里的茶盏摔在雕花桌几上,冷哼一声:“呵,裴琳这是打算搬救兵去了。”
      裴琳哪是来赔罪的,分明就是来膈应人的!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昨日她最后悔就是没将阿灼带在身边,让女儿独自面对恶言恶语,还好当时有五殿下在,不然……
      丹阳翁主黛眉紧蹙,这两年阿灼时常一个人发呆,性子也不及从前活泼了,实在令她忧心不已。本来想让阿灼多与同龄人接触,经此事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细君不必忧心,此事交由我处理。”长豫侯拍了拍丹阳翁主的手安慰她,眉峰的皱蹙之间酝酿着一股风雷,显然已经动气。
      长豫侯本是性子温和之人,平日醉心书画古籍,一年到头也难见他动一回气。这次女儿被城宁翁主欺辱,樊庆长公主不以为意反而咄咄逼人,令他也十分恼火。

      好一个樊庆长公主,好一个尹阳侯府!莫不是以为长豫侯府好欺辱?

      丹阳翁主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哗”的一下站起来,丹唇勾起一抹冷笑:“此事郎君不必管,妾自有打算!”

      裴琳还以为她活在徐家呼风唤雨声威赫赫的时候?太后可不是今上的生母,想要如从前那般嚣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再说。
      虽然不想打扰娘娘,但裴琳既然想搬出太后,就不要怪她直接打上门了。

      这时又有一个婢女匆匆进来:“夫人,公主府来人了。”

      “正好,让他进来,悯枝去备轿。”丹阳翁主眉心微动,看来娘娘也得了消息,裴琳想找徐太后压她,她阿母也不是吃素的。

      ***
      长信宫。

      “母后,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我诚心带着阿凝去长豫侯府赔罪,孟芙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将我和阿凝赶了出来,这是将皇家和徐薛两家的颜面往地上踩啊!”

      卧榻下跪俯着一位身着银红流彩暗花直裾深衣的妇人,她长着一双吊梢眼,满脸刻薄相,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徐太后拧眉,沉吟片刻才道:“你且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昨日之事她也有耳闻,长豫侯府虽然在朝中势力不显,但有洛公和麓阳书院在就不能小觑。尤其是洛公名望极高,非不得已还是不要交恶。

      樊庆长公主将昨日及今晨发生之事讲了一遍,着重讲了丹阳翁主如何跋扈的将她“赶出”长豫侯府:“母后你也知晓,孟芙筠从小就喜欢与我作对,昨日阿凝不过是说了一句顽笑话,我亲自带着阿凝去赔罪,她不仅不依不饶,还胆敢将我赶出去!如此藐视皇家,简直就是大不敬!”

      “当初皇兄还在之时,谁敢这般欺辱阿琳!”樊庆长公主见母后只是眉心微敛,一咬牙将大杀器祭出,说完掩袖嘤嘤做垂泪状,似乎沉浸在思念兄长之中。

      果然樊庆长公主一说已逝的嫡兄徐太后脸色剧变,她狠拍了拍榻前的炕几,满脸冷凝:“丹阳翁主太放肆了!区区一个翁主,竟敢将皇家嫡长公主拒之门外,实乃大不敬!”

      “若是你皇兄还在……哪里轮得到……”徐太后一双刻着细纹的眼眸暗藏凌厉眼风,眉宇间带着一股阴郁森冷。她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见她在呢喃些什么。

      樊庆长公主见母后动怒,心里得意,面上忧心忡忡的握着她的手道:“母后不要动气,一个丹阳翁主还不值得母后动怒……”

      “哼,淮阴从前仗着先帝恩宠就不将孤放在眼中,生下的女儿也不是个好的!……阿凝,你过来。”徐太后冷着脸招手令外孙女过来。

      薛凝在入宫之前就被樊庆长公主教导该如何做,她之前一直站在旁边垂首缩脚,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这会儿听见徐太后的话,立即如乳燕投林般奔到她跟前,可怜兮兮的抱着徐太后的胳膊道:“外大母,阿凝只是与沐宁县君开顽笑,不是故意说那番话的。”

      “再说,阿凝说的难道不对么?沐宁县君的确长得不好,阿凝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到底是从小疼宠的外孙女,徐太后眉头一松,总算牵起一个笑来:“长豫侯家的能长得多好看,就是一百个沐宁也比不上孤的阿凝。”
      “丹阳翁主好大的威风,竟然赶我和阿母出去,外大母一定要好好罚她一顿!”

      殿中气氛正酣,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位宫婢:“启禀太后,淮阴大长公主和丹阳翁主求见。”
      气氛一瞬间僵住。徐太后压下嘴角,垂下的三角眼带着一缕冷光,拍了拍外孙女的手,才道:“宣!”

      几乎在徐太后话音刚落之际,一个暗紫色身影走了进来,她身着鸾凤纹直裾深衣,面色寥寥,浑身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此时整个长信宫寂静无声,只闻拖曳的衣摆摩挲地面发出的“簌簌”声。
      离她半步之隔还跟着一个身着广袖曲裾的妇人,身材婀娜,肤如凝脂,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许久未进宫探访皇嫂,皇嫂一切安好?”淮阴大长公主匍一入殿便先声夺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来者不善的味道。
      “大长公主久不入宫,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将你吹进来了。”徐太后不动声色的挺起身,含笑道。
      “还不快引大长公主看座。”像是忘了旁边的丹阳翁主。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看看皇嫂。”淮阴大长公主仿佛也未注意,直接坐在右上首。坐定后她眸光一转,似是才发现樊庆长公主一般。
      “原来樊庆也进宫来了,孤还以为你回尹阳侯府了。”

      樊庆长公主假笑一声:“姑母说笑了,今日樊庆被丹阳‘请'出侯府,可没颜面立即回府。”

      “樊庆方才还在与我说此事,昨日之事是诚庆不对在先,但今日樊庆带城宁去赔罪,丹阳所做之事太过了。”徐太后先是轻描淡写的说着,之后语气愈发严厉,语末有几分诘责的意味。

      “樊庆没与皇嫂说今日在长豫侯府她说了些什么?”淮阴大长公主状似惊异的看了眼樊庆长公主,含笑道,“丹阳,你同太后说说。”
      樊庆长公主脸色微变,她没想到丹阳竟直接让淮阴大长公主进宫当面对质。她向来与丹阳有嫌狭,今日说是赔罪,不过是走个过场,不想丹阳倒是真敢拿乔。

      “陛下驾到!”正在此时,殿外忽响的通传之声打断了殿中的交谈,身着玄色深衣的元熹帝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忙向元熹帝行礼问安,元熹帝一摆手:“朕听闻姑母进宫来了,恰巧好几日未来长信宫向母后问安,特意过来看看。”

      “陛下日理万机,今日倒是有空隙来我老婆子的长信宫,向我问安是假,恐怕是来看你姑母的。”徐太后脸上带着打趣的笑,眸中却是冷意涟涟。
      “母后此言令朕惶惶,看来日后朕要常来长信宫叨扰母后才行。”元熹帝轻笑道,乍听之下好一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话。

      徐太后面色不变,依旧一副慈爱的模样:“老身可不敢扰了陛下处理朝务。”
      元熹帝呵呵一笑,也不接话,转头问淮阴大长公主:“姑母难得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今日樊庆去了趟长豫侯府,想着许久未进宫,便进宫来探访皇嫂。”淮阴大长公主笑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为了拜访太后。
      元熹帝似乎来了兴趣:“哦?樊庆今日怎么去了长豫侯府。”

      案几上的错金瑞脑香薰炉升着袅娜的青烟,徐太后看不清元熹帝的表情,她只听淮阴大长公主扬声道:“丹阳,你继续说。”

      丹阳翁主先是将昨日之事讲了一遍,接着扬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冷笑,道:“马场之事,丹阳相信只是城宁翁主快嘴之下胡言乱语的顽笑,若是城宁主动向沐宁赔个错,此事也就罢了。”
      呵呵,薛凝骄纵蛮横整个长安皆知,说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哪家有这么大的小孩子,再过几年薛凝都该定亲了。

      “今日樊庆长公主带着城宁过来,我本打算就此揭过,不想樊庆半句不提城宁,反而说来说去意思竟是沐宁的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被人辱骂的反而有错。”
      “在樊庆长公主万般推脱与污蔑下,我只得派人将樊庆请出府。这个赔罪,丹阳实在受不起。”

      有元熹帝在,徐太后只能冷下脸诘问女儿:“樊庆,丹阳此言当真?”

      樊庆长公主勉强压下心虚道:“女儿今日特意带着城宁去赔罪,怎会说出那番话来,丹阳你不愿接受赔罪也就罢了,怎么能倒打一耙?”

      樊庆说了什么岂会真的查不出来,徐太后蹙眉打断女儿的话:“此事是两个孩子之间开的顽笑,也不必大张旗鼓些什么,城宁出宫后再去向沐宁赔个错便是了。”

      “母后此言差矣,昨日之事朕也有所耳闻。长豫侯家的沐宁县君自小便聪颖过人,才智绝伦,朕常憾沐宁非是男儿身,否则大业又多了位国之栋梁。”
      “城宁以貌取人,口德有亏,实在有损皇室贵女之仪。前几日有大臣上奏城宁竟当街行凶,朕甚痛恨之,念在城宁年纪尚幼,朕只将她翁主之位降为县君,在家中修身养性,罚抄《女德》五十遍。”

      “不,舅舅你……”薛凝听完元熹帝的话急得差点跳起来,她刚欲说话,便被樊庆长公主拦下。
      樊庆长公主虽然与元熹帝关系不睦,但他的性子还是知晓一二的,若是女儿再折腾,连个县君都保不住。反正有母后在,恢复翁主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

      “陛下此番前来,是专程前来治你外甥女的罪?”徐太后被元熹帝毫不留情的态度气得心口发疼。哼,裴琰当初能即位,淮阴可是出了大力的人,这么急巴巴的赶来,不过是来为淮阴撑腰罢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城宁的性子再不拧过来,恐怕往后会犯更大的错,朕也是为了城宁着想。”

      ***

      丹阳翁主刚从宫里回来,一早候在大门口的奴仆连忙上前。
      “夫人安,老君侯唤你过去。”

      她被引到静禾居南书斋,刚踏入屋门便见女儿正坐在案几前捏着一支羽毛笔在写写画画,儿子在一旁温书。

      “陛下如何惩戒城宁的?”老君侯翻着一本古籍,头也不抬的问道。

      “君舅,你知道了……”丹阳翁主有些吃惊的看了眼一旁的夫婿,昨日之事虽然未瞒着君舅,但他们也未主动提及,君舅连陛下会惩罚城宁的消息都知道?
      长豫侯朝丹阳翁主轻轻点头,阿翁虽极少外出,但知晓的消息怕是比他们还多。

      丹阳翁主将宫里的事简述了一遍,老君侯眉心微敛,半晌悠悠叹了句:“看来陛下要动手了。”

      还不待丹阳翁主消化这句话,老君侯放下手里的书,扶须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有一件考虑了许久的事要宣布。”

      “过几日,我打算去一趟彭风郡。”

      长豫侯听见老君侯的话眉心一跳,知道阿翁又想出门游学了。他拧眉不赞同道:“阿翁去彭风有何事?”阿翁在长安这才待了两年,又待不住了。
      “长安浮华,人事冗杂,长留於此少有裨益。”老君侯睥了眼儿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长豫侯腹诽难道要我随你一般,抛下妻儿不管不顾,四处游历。

      “阿灼有大才,不该拘泥於这狭小屋宇之间,跟着一群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磨灭天性,我欲带阿灼离开长安。”

      “阿翁!”长豫侯一天经历两次冲击,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声量。瑕屿九岁之时被阿翁带去游历他能理解,阿灼如今不过七岁,又是女儿家,怎能与瑕屿一般在外跋涉。

      老君侯没有理会儿子,反而转头问丹阳翁主:“丹阳,你如何看?”
      丹阳翁主没想到君舅竟会提出带阿灼出门游学,果然大儒就是大儒,想法非常人所能及。她的心有些乱,一边是舍不得女儿,一边又觉得对女儿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业虽然民风开放,但女子游学这种事还是少有人敢做的,尤其女儿年纪这么小就出去,更是闻所未闻。

      “阿灼,你愿意跟着大父离开长安吗?”最后丹阳翁主实在无法做抉择,转头询问女儿。
      早就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的洛秋水猛点头:“愿意,阿灼愿意!”她还从未出过长安,听说大父要带她出门,简直比阿母愿意让她每日吃十颗糖还高兴。

      洛秋水的眼睛亮得惊人,丹阳翁主看着阿灼激动的模样,想起这两年女儿偶尔流露出的郁郁情绪,不禁心中一动。
      她隐约觉察到女儿可能有点自闭倾向,若是出去阅览山川大河能让女儿开心也好,总比困居在长安一辈子强。

      “既然阿灼愿意,儿媳也无异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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