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夕熙

22、22

　　“真的灵验？”皇帝用扇子轻轻地敲着手心，若有所思一样地瞧着那紫烟缭绕，人头耸动的小庙，缓缓地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她，“那朕倒也该去求求！”说着抬脚就去。
　　魏东亭连忙跟上，匆忙间极快地瞟了一眼若曦，似乎是感叹又是惊异，语气却一如往日的平稳，“兰姑娘快跟着来。”
　　走到庙前，却才看见那里是男女分开求祷的，皇帝和魏东亭宁都在山门外进的是前院，若曦却要跟着接踵摩肩的女子到□□去，去到菩萨面前，果然风姿秀美，神止安祥，周围的女子密密麻麻地在菩萨前跪了一地喃喃低语祷告，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是神情凝重虔诚让人心折，若曦却心下一片茫然，她那样想念诸直桓，却又明明白白知道那不过是一道镜花水月，再见又能如何？不觉眼泪就在眼中凝集，滚滚而下，耳边寺中钟声悠悠似乎变化成诸直桓朗朗笑语，“小兄弟！莫忘记了我！我自然到北京来寻你！”模模糊糊泪眼间看那菩萨极慈和的一张面容，却是皇帝清峻如水的面容，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这样深深地瞧过来，犹如在说，“兰珠，朕对你不好么？朕要你，朕要你………”心里如同有十几把大桨上下翻搅，又如热油翻滚，痛不可当，茫茫然回身而出，随着人流涌出了小庙。不知不觉间就转到一条小街，这街极窄，一边檐垒交错极热闹的街市，一边却是临着一条浅河，波光粼粼间小舟穿梭，或载人或运货，热闹竟不输陆上。
　　若曦站在窄窄的码头上看着那长长的柳丝随着微微轻风轻轻抖动，长长的垂丝几乎落到粼粼河水中，心里仍旧恍惚，看那河水里自己倒影被那柳丝撩得这样凌乱不堪，不由得痴了，刹那一瞬似乎恨不得跳下去就好。一艘小船靠岸冰凉的河水突然溅湿了她的裙摆，猛然惊醒，水里倒影不见，只一条乌黑残破的小艇悠悠浮在水上，一个憨厚的男人栓着缆绳，一个不过二十的少妇挽着头发从船上下来，怀里一个粉白甜蜜的娃娃淌着口水伸手要着爹。少妇微笑着按压着娃娃手舞足蹈的小胳膊小腿，歉然地看她笑，“姑娘如何在这里站着？好大的太阳，避避吧！”
　　若曦这才惊觉头顶骄阳如火，略略西沉，不觉已过了这么多时候？自己这却是在哪里？皇帝还在那庙里？定是恼怒极了，“兰珠，兰珠”猛然间耳边全是他的声音，说不得那样的惊慌地发起抖来，怕死了他的发怒，惊跳起身回身就走，惶然环顾要找回来时的道路，只觉得周围人头涌动如潮，没有他的负携，自己真的要溺毙在其中一样，惶然又退回路边，原本也是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茫茫人流，不觉眼泪又要下来，方要问那少妇如何回那小庙，只见河上一条轻舟缓过，一男子伫立舟头，白衣飘飘洁净如水，一时间如同天旋地转，几乎要跌倒在地。那少妇连忙扶她，惊叫“姑娘，你怎么了？”
　　这惊叫引那舟上男子猛然回顾，只见长眉飞扬，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睛见是她，顿时惊诧得转过身来，若曦只觉得那心里原本刚刚压抑下的悲苦顿时翻江倒海一般地翻涌上来，巨浪一样地几乎把她扑到，心里那个反复叨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心里却如何只有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渐渐地就幻化成那样的惊慌，猛然挣脱那少妇的扶持，掉头就跑，依稀听见身后那清朗的声音焦急呼唤，“小兄弟！可是你？小兄弟！”
　　昏昏沉沉地不知跑了多久，突然撞到一具坚硬滚烫的胸怀里，被一把捉住，“兰珠！你去了哪里？”乌黑的浓眉拧在一起犹自微微颤动，想必是怒极，手里握得这样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若曦却再顾不得，不由得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失声便哭了起来。
　　皇帝只觉得依在身上的娇躯不住颤动，原先心里那份震怒不由得就烟消云散，怜爱慢慢地就氤氲上来，环顾四周尴尬间却忍不住心头那一丝甜蜜，蔓芽儿一般地缠绕上来，轻轻拍她肩背，“迷了路就值得这样哭？这不是找到你了？还敢不敢乱跑？”
　　温言絮语在耳边如同极含糊的咒语，若曦仍只是惊慌，由他牵带着离去，终究忍不住回顾，自皇帝肩头望去，艳阳照耀之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让她眼花缭乱，却再没有那袭洁净如水的白衫，那惊慌和原本压抑下的悲伤顿时变成了极难耐的空落，让她顿时失去了力气，心里只是知道，最后就这样了结了。
　　“皇……..”淡然的一记冷扫顿时让宁都收了口，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皇帝身边泪痕未干的女子，硬着头皮低声禀告，““索掌柜”那里来信了，要您回去呢！”
　　皇帝的眼神一跳，低头看看身侧犹自恍惚的佳人，缓缓地松开了手，“东亭去找辆车来。”
　　车直接回了行宫，皇帝撇了她急急与众臣会议，若曦回到自己的屋内，发现秋瑛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自魏东亭府上回来，正坐在那里刺绣，看是她极甜地微微一笑，“姐姐，如何这样苍白？快歇歇。皇上也一同回来了么？”
　　她只觉得浑身虚软地几乎要晕倒的样子，勉强地答了声“是”，支撑着到里屋卧下，抓起枕头紧紧按压在口鼻上，那压抑得几欲迸发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只有哭，那样肆无忌惮地流泪才可以什么都不想，可她却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