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夕熙

27、27

　　好酸，我去给兰珠姐姐送一点！”夏日午后热得邪乎，魏东亭专门着人学着宫里粘杆处把那几株古柏上的蝉赶得赶，粘的粘，这四周反而静寂无声，小喜子童稚的叫声在庭院里越发清晰可闻，只听她的名字，心里便痛。
　　“小兔崽子，你给我小声一点，万岁在里面睡着呢！她现在可是主子，什么姐姐，姐姐的？没规矩！”这是李德全的声音，伴着小喜子压低声音的哀叫，“谙达饶了我，不敢乱叫了，兰主子没有架子，待我还和在这里一样，昨儿个我去瞧她，苍白瘦弱的纸人一样，吃什么吐什么，不知道多可怜。”
　　“说往日的情分，去瞧瞧也是该当的，可别给别人看见，回来也别嚷嚷。”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更低，“她有了身子，即使放出去了，也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送了杨梅赶快回来，不许给我在主子面前乱说话。”
　　“晓得，晓得。”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去了，他的心思也随着去了，窗外点点阳光透过古榕的叶隙，晃晃悠悠地照在碧色窗纱之上，淡淡的圈圈光影，照得他眼睛也迷蒙起来，恍恍惚惚地全看的是她，她笑，她哭，那娇柔清脆的嗓音柔柔怯怯地唤他，“皇上，皇上…..”
　　“晤….”猛然回神，纤纤巧巧一具玲珑身躯就在眼前，湖色的纱衫间幽幽一阵若馨若兰的香气温温热热地靠过来，是她来了？
　　“皇上，”清清凉凉的绸帕轻轻在额上擦拭，冰凉的肌肤触来一阵柔腻酥麻，“既是累了，就躺下睡吧，奴婢去把帘子放下来。”夹杂着淡淡的香气的温暖渐要远去，他猛然握紧她的手，“你…….”
　　“皇上！”娇羞无限的轻呼，粉莹莹一张芙蓉面，双眸如水柔柔看他，微偏着脸，已是娇红一片，轻轻浅浅的呼吸扑在面上，露出娇娇怯怯的柔媚。“皇上要什么？”
　　一样的衫子，一样的香气，却不是她，奈何不是她？
　　“朕要你！”轻软的身躯顿时入怀，原来她们竟然这样像，像她也好，且让他安慰一下罢了，（夕熙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个不要脸的是WHO了）他的兰珠，兰珠。

　　“兰主子，怎么又吐了？”小喜子忙放下手里的杨梅盘子，帮着伺候巾栉。宝日龙梅半坐在床上，抚着若曦的背，“怎么吐得这样厉害？是皇上叫你拿来的么？”
　　“若是皇上我哪里敢不说个赏字，是李谙达叫送来的。”若曦原本吐得五脏六腑如同翻搅一般地痛，听他这样一说身上更是虚软，只觉得手足冰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软软地靠在宝日龙梅身上，“小喜子，难为你们这样惦记我，回去替我谢谢李谙达。”小喜子一走，不由得就淌下泪来，宝日龙梅本来不知道皇帝和她的事情，只看见她苍白如斯，额上冷汗淋淋，连嘴唇都是青白的，不禁着急，“你这样如何是好？再叫太医来看看？”
　　若曦只是闭目摇头，眼里的泪越发滚滚而下，宝日龙梅见桌上小喜子送来的那一盘杨梅鲜红可爱，便拈了颗送到她嘴边，“吃些酸的压压胃！”
　　那杨梅虽然好看，却并没有熟透，含在嘴里，上面粗糙的毛刺软软地刷在口腔壁上，略一用力却是极酸涩的一股汁液，酸得她几乎张不开嘴，看宝日龙梅紧张地拿着巾栉接着，心里一热，强咽了下去，微微扯动嘴角，“好酸。”酸去了，又有一股苦味凝在舌尖，看那端过来的清汤，又是一阵恶心，连忙摆手不要。
　　宝日龙梅终于是不难耐，将那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这样不肯吃，是不要命了么？”看见若曦虚弱得几乎不能说话，心里又软下来，抱孩子一般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着，嘴里长长一声叹息，“兰珠，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人？”只觉得怀抱里轻软的身体猛然一阵，便不住地瑟瑟发抖，
　　“原来想真的是能想死人的，”宝日龙梅幽幽地说着，“可是你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即使不是他的，总是你的骨血，为了孩子如何你也要忍耐。”
　　这是皇帝的孩子，若曦的手颤抖地抚上尤自平坦的小腹，心里的酸楚翻江倒海一般，看着宝日龙梅关切的眼睛，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要老哭，会伤眼睛的。”宝日龙梅无奈地皱眉，“无论如何，今天要请于医正再来看一次。。。。。”

　　纤纤玉手极灵巧地给他系着颈间的扣子，娇红的笑颜娇嗔无限，却如何还是那张怯怯的清秀小脸和那生涩的白皙小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心里那抹莫名的刺痛居然越发强烈，变成那样一种难耐地空虚。看着秋潆温婉地给他穿衣着鞋，系上腰带，极仔细地整理腰间的琐物，看他低头，娇羞地颔首，“皇上这个荷包绽线了，奴婢给您补补？“看那荷包，明黄索边的生白罗缎子扎淡紫的祥云，旁边一个翡翠如意却打在一个万福万寿结上，却是兰珠给他结的。心里不由一阵气苦，扯了下来，看也不看地递过去，“赏你了。“
　　秋潆知道这是皇帝贴身的爱物，极惊喜地抬眼看他，皇帝却偏过脸要茶，嘴里低唤，“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躬身进来，看着犹跪在皇帝脚边的秋潆，再看那凌乱的床铺有什么不明白的，兰珠出了事倒便宜了她这些日子的心思，怕不又是一个小主儿？只怕比兰珠有心眼多了。“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皇帝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良久看秋潆去了，方自起身，踱到窗前，似乎是去瞧那几株芭蕉，眼里却蒙蒙一片，“复媛宫那里怎么说？”
　　李德全早备着他要问，忙低头答话，“刚刚奴才出去取皇上晚上要的书，正遇上复主子送于太医出来，奴才不知死活地搭了两句话。。。。。。。”
　　“哪里这么多废话！“皇帝手指掰在窗棂上，不耐烦地偏头，”他们都说什么了？”
　　“兰主子孕吐得厉害，身子越发不好，复妃娘娘说是怕不能下月初随扈回京，要去禀明皇上和佟贵主子让兰主儿在南京将养好些再回京去。”再偷眼瞧皇上的神气，只看见细白的手指捏在搂花的窗棂上格格有声，脸上阴晴不定般地让人心惊，良久才听他缓缓地出声，“她倒还想留在南京！”猛然离开窗前，折回内室，“去和佟妃说，所有的宫人嫔妃一律随扈回京。”
　　李德全已悄悄向魏东亭打听过那日情形，皇帝对那兰珠用心如斯，可那兰珠是心里有人的，这么些日子原瞧着是让皇上遂了心的，没想居然又冒出这事情来，皇上性子原本极淡，可如今瞧着真叫他做老了差使的人也免不了心惊胆战。可兰珠能耐得这一路上的颠簸么？皇上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也不敢驳皇上的回，只是低低地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