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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离了慈宁宫,缓缓地向太平殿去,一路上脸色木然,比雷霆震怒更让人心惊胆战,进了太平殿看见一干子上书房大臣都在等,连吃了两杯茶脸上似乎才略略有些和缓,一众大臣都是人精子,看见皇帝听了内侍的话匆匆扔下政务回内宫,肯定是“内帷”出了事,各个大气也不敢出,皇帝叫回事却也不敢冷场,只用尽了心思将话说的干净利落,期盼着早早结束朝议才好,偏偏皇帝今日格外坐得住,事无巨细件件要撕捋得清爽,如坐针毡一样地足足熬到了卯时。最后好容易上书房大臣们都说完了事,偏偏一直立在最后的一个武英殿詹士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偏偏跪到前面说其博学鸿儒科的事情来。博学鸿儒科的事情皇帝一向看中,谁都知道现在京里已经被这些“鸿儒”们折腾得鸡飞狗跳了,却没有人敢到皇帝面前直说,如今跳出来这么个愣头青詹士原不是什么坏事,但现在却实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众人耳朵里听着那詹士或文或白夹杂含混的奏禀,眼里却瞧着皇帝的脸色,揣摩他心情如此不愉听到这些该有什么反应。
皇帝却始终背转着脸,从后面瞧不出任何端倪来,纵使那詹士说得声情并茂,唾沫横飞,自始自终皇帝都没有说话,几个上书房大臣也不开声,末了也只能冷冷清清地叩头离去。
李德全送了皇帝去了乾清宫之后,匆匆跑回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罪,太皇太后却不肯相见,只叫苏麻喇蛄出来叫他去,冷淡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他跪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瞧着皇帝就要下朝不能再拖,才磕了头退了回来。
揉着膝盖跑回乾清宫看见新进的太监总管崔富贵摇摇晃晃地捧着绿头牌子的盘子要进殿去,本能地想叫住他,心思一转却又想让那小子触触皇帝的霉头,便不做声径自寻小苏拉太监给自己揉腿。转脸却看见远处芭蕉林子边上淡淡一个青色的影子,绰绰约约地眼熟,仔细一看不由得心里一紧,原先佝偻着的整个人都伸展开来,回头一巴掌闪在身后小苏拉太监的身上,“没眼色的东西,兰主子什么时候来的?”匆匆拎了袍子一路小跑过去,“奴才给兰主子道喜,恭喜娘娘晋位了。”
兰珠听得微微一愣,脸上又是那种呆呆的神色,咬着嘴唇只是不说话,李德全看她脸色苍白得难看,不敢让她就这样在大太阳下面站着,连忙叫人拿伞递凉毛巾,李德全亲自端了凉茶过来,“兰主子,皇上不叫,这可不是殡妃能来的地方,皇帝这时候还在前面议事呢!”兰珠似乎是没有听见,只是不动,朦朦胧胧地一双眼睛只是瞧着宫门前的石路,良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李德全听得胆战心惊,头上都沁出汗来,“我的好主子,您可是有身子的人,您这不是要奴才的命么!”兰珠身上一动,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凄然地扯动嘴角,不知是哭是笑,却再不肯说话。
康熙半靠在床前的梅兰暗纹织锦长靠上,夕阳西斜,依旧温热撩人,热得他额上颈间全是粘粘得热汗,偏偏胸口正中却空洞洞地发凉,怔怔地盯着那赤红的斜阳,渐渐地眼前一片浓到及至的暗红模糊了一切,那一丝丝刺痛传到心里莫名的就成了唯一的感觉。难怪,原来如此,诸直桓挑头脱漏博学鸿儒科的试题,当众讥讽考官,咆哮考场,礼部要拿他治罪,她必定是知道了消息派人去劝他,她毕竟是时时想着诸直桓。可他呢?她也会想他,会想他们的孩子,可她还是会想着诸直桓,无论如何还是会想他,他用尽心力却奈何这样的结局。他在老佛爷面前终于是说出了心底久久不肯承认的实话。可为什么?为什么兰珠不能只是他的?为什么?他终是要认输的,是他在强求终不属于他的幸福。
“万岁爷。”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挨过来,声音里带着怪异的腔调,“天热,您喝杯凉茶。”皇帝并没有察觉他的不同,仍旧是木然地望着窗外一轮赤红的残阳,李德全看皇帝不动,心里仆仆直跳,纵使他寻尽了悄蔽的机会,但仍不能避开窥伺的眼神,环顾四周倒有不少人都斜着眼睛在看,咬咬牙索性狠下心来,接过托盘里面的凉茶递到跟在身后的兰珠手里。兰珠恍恍惚惚地接了,一双眼睛只定定地瞧着背对着自己的皇帝,却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润滑沉重的翡翠茶碗落在湿滑冰冷的手指上,顿时跌落,咣啷啷地一地碧绿的碎片,李德全大惊失色,一边招呼自己的小苏拉太监收拾一边忙不迭地四周张望,嘴里禁不住的埋怨,“我的兰主子呦。。。。。。。”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推开,皇帝已立起身来,怔怔忪忪象是看见了不认识的人,李德全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看见眼前宝蓝宁绸掐金丝迭浪的长袍下摆簌簌地抖动,猛然便贴上了淡粉的裙摆,李德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宝眼下压得是没错,小心地拭着额上的冷汗手足并用的无声去了。
出了门却看见太皇太后那里的芸香捧着一个黄樟木的匣子低着头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急急迎了上去,芸香本来是他选进来伺候太皇太后的,此时见了他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低低地说\\\\\\\\\\\\\\\"太皇太后叫奴婢送这个匣子给皇上。\\\\\\\\\\\\\\\"
李德全并不敢多问,却怕芸香看见兰珠不好,回头看看紧闭的殿门,\\\\\\\"皇上说倦得很,不许人扰。烦姑姑等一等吧。”
芸香眼神闪烁并不看他,“太皇太后并没有说要面呈皇上,烦公公等皇上歇够了代呈吧。”待李德全接过了,便似舒了口气一般,匆匆一福便去了。李德全只觉匣子轻飘飘的,不知道是手指出汗还是怎么的,滑溜溜地似乎拿捏不住,匆匆转头交给身后的小苏拉,这才定睛凝视,普普通通一个黄樟木匣子,居然冰得他手心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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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结局,我实在想不出来可以如何还转男女主人公的悲情命运,实在是还转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