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府小主》之蓝

15、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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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握住母亲的手正要安慰，那边传来父亲的一声咆哮：“胡闹！”

　　霍侯虽然心疼妻子，但是一听白氏居然要贿赂审案官员，立即表示反对。

　　这在白氏看来，是丈夫不肯为自己出头，心都凉透了，立即放声大哭起来：“这还是我丈夫和亲女儿么？平日叫得这么亲热，临到出了事，一点忙都帮不上，眼睁睁要看我去死。”

　　小山急道：“阿母不是那样的，冷王孙并非一个贪图金钱之人，去贿赂他，反而容易惹恼他。”

　　“女儿都懂的事，你怎么想不通。”霍侯更生气，他觉得都是自己这些年宠妻过度，把白氏的性子宠坏了，四十多岁的女人脾气如何能天真幼稚得像一个小孩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平日看着倒还有几分可爱，可真的遇到事情了，这种幼稚简直害命。“你没有做过，人家查清楚自然有公道还给你；你去贿赂人家审案的，反而把罪名坐实了！”

　　白氏争辩：“人家都说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咱们身为侯府，连一点点疏通的银钱都不肯给我使，与其让我在牢里吃苦受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好歹也是死在自己家里。”

　　她说着，竟然真的要以头触柱，急得霍侯和小山都来拉。

　　“别管我，你们都不关心我，你眼里没我这个妻子，你也没我这个娘，要看着我去死，那就别拦我……”白氏撒泼大哭。

　　正在这时，毛管家又回来了，脸色很惊慌：“侯爷夫人，外面来了官差，说要抓捕夫人。”

　　“啊？！”白氏晴天霹雳，一滩软泥似的瘫坐在地，忽然醒过神，抓住丈夫的腿，“夫主，救救我，救救我呀！”

　　霍侯脸色铁青，他和妻子几十年恩爱，此情此景看在眼里怎么会不心疼。可是转眼工夫，冷王孙领着三公曹的兵马差役已经过了大院，进入了正堂，厅里黑压压地站满了持戟卫士，看着十分瘆人。

　　“霍侯，”冷王孙看见堂上这副情状，知道消息已经传到，他也不多做解释了，“这有一桩命案，要带令夫人回去问话。本官王命在身，多有得罪了。”

　　他说罢凤眸一转，身边裨将得到示意，前后左右上来拿人。

　　白氏这会儿突然有劲儿了，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我不去，我死也不去！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小山又心疼，又生气，先护着母亲道：“你们且等等。阿母，你不要害怕，冷大人他铁面无私，你跟他去了正好，他不会对你为难，反而会还给你清白的。”

　　她说着含泪朝冷王孙看了一眼，言语中也有一些提醒之意。潜层的意思是，你不能徇私枉法，冤枉了我母亲。

　　冷王孙抱臂目不斜视，显然不将小山言语放在心上。见白氏情绪稍稍安定下来，他挥手召来卫士，将人带下去了。

　　霍侯试探着问：“博阳侯，我妻子何时能够放归啊。”“案子审结，无罪自然放归了。”霍侯忧心忡忡点头：“好，好，那就劳烦您关照了。”

　　父女俩看冷王孙一行人带走了白氏，一路跟到院子里。一道冰冷的日光从天井院上方照射下来，霍侯显得苍老又颓唐。

　　小山不忍看父亲这样，道：“我再去送送。”

　　她跑到大门外，母亲已经被押上了马车，冷王孙也上了官轿。

　　小山原本是想再安慰母亲两句叫她不要害怕，可这会没机会了，她一转身，看见庄瑶也跟在冷王孙的官轿附近。

　　小山跑过去，想通过庄瑶跟冷王孙递两句话。

　　“阿瑶，麻烦你多提醒提醒博阳侯，我母亲胆小老实，麻烦你们有话好好问她，莫拿刑罚吓唬她……”

　　庄瑶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师父审案子，还用的着你教，你算什么啊。”

　　小山怔了怔，道：“我母亲是四品诰命，你们若无证据的话，请不要扣押她。”

　　庄瑶冷笑了一声，停下来，上下打量小山，眼神充满鄙夷：“我师父担任战时的持节时，可擅杀无官位之人，若在战争状态下，领命节制一方，可擅杀二千石以下官员。你母亲四品诰命又如何，你猜我师父杀不杀得？”

　　她张嘴就连说了四个“杀”字，小山脸色都变了，脸色苍白，站在原地没了声音。

　　看见霍小山吃瘪的样子，庄瑶觉得痛快极了，一转身扬长而去。

　　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讨厌霍小山，也许是因为霍小山的出身太好了，趁了平阳霍氏的东风，她的家族注定了她无论行为习惯多么狂放粗野，身上都流露出一种不怯于人前的自信，霍小山从来不在乎承认自己有什么地方不懂，还敢于争论，嘻嘻哈哈不似淑女。但是偏生民曹的郎官们都吃这套，全都宠着她娇惯着她……可恨，她就是要杀一杀这种世家贵女的锐气。

　　她跟上了冷王孙的轿子，轿子里的人问她道：“让你去调三公曹的卷宗如何了。”

　　“已经办完了师父。”庄瑶心念一动，想到了刚刚的霍小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师父，刚才霍小山跑来要贿赂加威胁您放了她母亲，被阿瑶拦住了。”“嗯。”

　　“霍小山还说，她母亲是四品诰命，就算犯了一点事，您也不敢杀她。”

　　轿中人漠然道：“你协理这桩公差，应当知道避嫌，少和她做接触。”“哦，知道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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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被庄瑶那几个杀不杀的字眼给震惊到了，小山回到府里，坐立不安。

　　这案子来得蹊跷，沈政死了，霍思柔下的毒，还说是母亲指使。小山越琢磨越奇怪，就算霍思柔再没良心，但她是个贪利之人，母亲对她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一座金矿，她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拼着性命来害母亲。

　　这事儿八成有人在背后谋划。

　　毛管家道：“肯定是沈家人自己犯了天灾，死了人，心里又不平，顺带扯咱们霍家进来垫背。”

　　这件事毛管家还真说对了一半。此时此刻，沈国公府内，也是乱做一锅粥。

　　沈氏兄妹还在守孝，听说这件事怀王指派给冷王孙审，两人都傻了眼——三公曹尚书吴质和沈家还算沾着一点亲故，以前吴质在太学求学，沈老国公做过他的授业恩师，可是这个冷王孙，他们沈家半点也不沾边儿呀。一下子忧心忡忡。

　　沈眉绞着手绢，身子直打寒战。“阿兄，咱们可怎么办？万一真的被查出来……”

　　沈研在他边上，父亲的头七还没过，正堂里挂满白幡，在黑黢黢的夜晚有些阴森。沈研被妹妹的哭声吓得恼怒害怕，痛斥了一声：“闭嘴，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害死了父亲！”

　　沈眉一听，止住了哭泣，怨毒地回望哥哥一眼：“你少拿我顶缸，你敢说父亲的死没有你的责任？”

　　就在半月以前，沈老国公病情恶化，吃饭行动都需要人服侍，沈眉便不能够参加贵女聚会了，因为这些世家贵女都注重名声，倘若长辈病倒，小辈还在外面逍遥自在玩耍，那是要被千夫所指的，沈眉不得不呆在家。

　　而沈母又要沈眉多去关心一下祖父，沈眉嫌老国公呕吐之物污秽恶臭不肯去，沈母便斥责：“你祖父没几天了，你就是做做样子，也要挣来这个孝道的名声，不然外人如何看待我们沈家？”逼着沈眉出去药铺替祖父买药。

　　沈眉不情不愿地去了，临行前一时兴起，带上了霍思柔。

　　霍思柔是她兄长沈研新收的妾氏，沈眉跟霍家有仇，这会儿心情不好，便以刁难霍思柔取乐，一路上都对她呼来喝去，不知情的压根看不出这是姑嫂，还以为霍思柔是沈眉的奴婢。霍思柔因为背叛娘家，也无人撑腰，只好对沈眉忍气吞声。

　　这两买了药，不料回来的路上却偶遇了段容和霍小山，他们倒是不曾看见这两女，段容牵着霍小山，在首饰店铺前面，买了一支凤凰钗戴在霍小山头上。

　　沈眉和霍思柔都震惊了——霍思柔想起了当初她劝霍小山嫁给沈研，霍小山拒绝那句“我会找到更好的如意郎君”，惊不可抑，原来是这样，她敢这么自信地口出狂言，是因为她早已经傍上了京城有名的翩翩佳郎段容？！

　　一时间妒恨不已。

　　沈眉更是怒火中烧——她的祖父都快病死了，她也被连累得不能出门参加贵女聚会，霍小山这个还没进门就被阿兄抛弃的破烂货，凭什么过这般逍遥快活？

　　她回到家心情不好，见到回朝的兄长沈研也在，张口便对霍家抱怨起来，指责霍家女人水性杨花没一个好东西，又道哥哥不长眼挑了霍思柔这么个没用的扫帚星，说不定就是她妨克家门，害得祖父卧病。

　　哪知道沈研的心情比她更糟糕，原来早晨在朝上，沈研因为帮助沈氏家族中的一位从弟隐瞒户籍逃避赋税，被掌管民曹户籍的冷王孙站出来弹劾，搞得脸面丢光。

　　散朝以后，四公子把沈研叫去痛骂一顿，还拿大公子的谋士段容和他比较：

　　“论才学，你不及段容；论家世宗族，你又不及四世三公的冷家，冷王孙有个制霸一方的兄弟在关陕一带，连我父王都要让他三分；你再看看你族内的兄弟，个个都是不成器的东西，你还帮着他们干违法的事情，你若出了事，这些破烂货色哪个能帮上你！”

　　沈研心事重重，去给祖父送药，看着病入膏肓的祖父喝一口，吐一口，父亲沈政又在旁边唉声叹气道：“我儿，你这几日就告假休朝，多回来看看你祖父吧，他老人家快不行……”

　　沈研心头憋屈极了，一直以来，他就知道父亲没出息，读书读不好，做官也没做成；自己就是不想步父亲的后尘才一直发奋治学，能够在怀王身边当上西曹掾，可纵然如此又怎么样？人家冷王孙，父亲兄弟叔伯一门都给力，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而他回到内堂，又听妹妹沈眉絮絮叨叨说霍小山跟段容好上了，一时间妒火中烧——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比段容优秀的，就是他们沈氏一族的家世，如今段容却有可能代替他跟平阳霍氏联姻，以后岂非更加压他一头？

　　这个敌人一旦树立起来可是要命。

　　兄妹两个想到快死了的祖父，皆愁云不展；忽然间，沈眉生出一条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