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小姐》酸角糕

23、23

　　吃完午饭，阿姨收拾碗筷，下午要出门买晚饭的食材。梅乔事先交代过，晚上有个饭局，于是阿姨买的是三人份的量。等到了晚上，阿姨把一桌饭菜做好，梅乔也准备妥当要出门，很临时地，要把贝珍宝也带走。
　　“已经和你说过了，要带你去认识人。”梅乔包齿笑着，看着贝珍宝，“忘记了？”
　　贝珍宝想起来，梅乔刚回来，把大伙喊回来组了个饭局的那天，把她留下，说过这话。但过后多天，梅乔都没再提起这茬，贝珍宝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想在这会儿候着她。她没吭声，安静地随着梅乔出去。
　　快入冬了，尽管时间还早，天却黑得很快。这两天天气一直不好，总是下雨，淅淅沥沥的，不如夏天雷雨震天响，来得快去得快，秋冬的雨绵绵软软，冷到骨子里。
　　梅乔自己是不开车的，出行派司机，坐在后座，和贝珍宝并排。车里一直安安静静，没有梅乔的吩咐，司机也不开电台和音乐。
　　饭局定在很高档的酒店，包间很大，也很隐蔽，轻易不会被人打扰。这回梅乔做东，到得最早，大理石的圆桌上早已摆设好门面，梅乔带着贝珍宝先在圆桌旁坐下，梅乔品茶，贝珍宝就静静看着圆桌，数着上面的餐盘和高脚杯。
　　没过一会儿，服务员领人进来。梅乔起身迎接，寒暄过后，引人坐下。紧接着开始上酒上菜，圆桌上几个男男女女你来我往地说话。贝珍宝坐在梅乔旁边，大多数时间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偶尔抬眼看看，圆桌上的人她没一个认识，看着装打扮都像是大人物。正对着她的是一个胖胖的地中海男人，看起来有些地位，旁边他带来的女人漂亮性感，也不说话，只负责给地中海夹菜倒酒还有微笑。
　　贝珍宝谨慎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饭局上的谈天说地全与她无关，她只顾着自己面前的几盘菜。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安静下来，旁边梅乔亲自给她倒酒，对面的地中海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在半空中对着她示意了一下。
　　贝珍宝有点懵，看了看梅乔。梅乔说：“贝贝，陪王老板喝一杯吧。”
　　她不想喝。贝珍宝抿抿唇，说：“我不会喝酒。”
　　“她不会喝酒。”梅乔重复着说了一句，和地中海王对视一眼，又说，“但是，可以学起来喝。贝贝，来，举杯。不要让王老板等久了。”
　　“是啊小妹妹，我这人最不喜欢等人了，要不是看你长得特别可口，我就要生气了哦。”地中海王笑得眼睛都没了，两条厚厚的嘴唇油光闪闪，这顿饭他吃得很满意，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也很满意。
　　“来来来，不要磨叽了，我抿一口，你干掉。”
　　梅乔说：“王老板，你不要欺负我的姑娘啊，她干掉，你也要干掉。”
　　“我这个是白的，她是红的，有什么问题吗？”
　　地中海王啧了一声，在圆桌的转盘上敲了一下，当做碰杯，然后果真抿了一小口，放下酒杯，看着贝珍宝，“剩你了。”
　　明显是个敌强我弱的局，梅乔在身边也没再帮腔，贝珍宝骑虎难下，满满的红酒，一口气吞了下去。圆桌上一众人等都高兴了，有人过来，又给贝珍宝倒了一杯。
　　喝酒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要不就死扛着不喝，要不，一旦等开了喉，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倒酒的人就是本着这么一种心态，不管你死活，反正得灌你。
　　但贝珍宝实在喝不下去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没有任何缓冲，喝得太急了，酒一下肚，人就晕晕乎乎，眼前灯光迷离，人脸上的五官都有些糊了。
　　她这副模样，谁都能看出来，确实不会喝酒，酒量也不好，但没人在乎这个。第二杯酒，依旧还是强硬着灌下去了。
　　紧接着就是第三杯第四杯，喝到饭局结束，贝珍宝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几杯。只觉得肚子难受，脑子也难受。对面地中海王还不放过她，一个劲地说着：“小妹妹这不还好好的么，也没吐，说明还是能继续喝的。”
　　他这么说，旁边自然一群狗腿子附和，都是些巧舌如簧的人，一个比一个能说，贝珍宝根本不是对手，眼看又要举杯，忽然有人制止，说：“算了，就喝到这儿吧。”
　　说话的是地中海王另一边坐着的男人，浓眉大眼，体型高大的外国人，简单一句话，用中文说，磕磕绊绊的。进包间以后，极少插话。
　　梅乔笑了笑，也出来打圆场。地中海王其实也喝够了，正好顺着这台阶下。饭局散了，一伙人准备离开，贝珍宝忍不住了，跑到洗手间吐了一通。
　　洗手间开着窗，外面还在下雨，雨丝被风吹进来，空气潮湿。
　　梅乔也走进来，倚在洗手台旁看着贝珍宝，交代：“我现在就走，你呢，在这儿再等一会儿，上王老板的车。”
　　贝珍宝把水龙头关了，愣愣地看着梅乔。
　　梅乔也不多说，只道：“我什么意思，你肯定明白。”
　　确实很明白，整个饭局，不过是为了饭局后的这个晚上，做的铺垫而已。但是，贝珍宝依然没做好任何准备，她有些无措地向前走了几步，想抓住梅乔，从前觉得梅乔吓人，但此时此刻，那个地中海老男人更让她觉得吓人。
　　梅乔想把她送给地中海王，送到地中海王的床上去。
　　很肮脏的交易，很多人早就经历过，她是第一次。所以那群人喊她“没开张的小姑娘”。在梅乔手下总是有这么一天的，贝珍宝预想过，但身临其境的时候，才感觉到真实的惊恐。
　　像抓住浮木一样，贝珍宝抓住梅乔手臂，摇着头，“我不想，梅乔，你带我回去吧。”
　　梅乔没说话，低头看了眼，贝珍宝的手抓得紧，根根手指细长，明明喝了酒，却冰冷得很。掐着她的骨头，有种要被压碎一般的疼。
　　梅乔蹙着眉，把贝珍宝的手拂开了。
　　“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今儿晚上，不管你乐不乐意，都得跟着王老板去。”梅乔说着走近去，捧着贝珍宝的脸端详着，“哟哟哟，怎么还哭起来了，贝贝，我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也不想想，伶伶比你早多少钱——而且，还是那种货色。你再看看你——”
　　地中海，大肚皮。有什么好的。
　　贝珍宝打断梅乔：“他做错什么了，太花心？背叛妻儿？你为什么这么对他。”
　　“没有，他的私生活，我并不清楚。”
　　“那为什么——”
　　“他站错了队。”
　　贝珍宝愣住，不太明白梅乔的意思。梅乔也并没有想把这些解释清楚，她收起脸上所有神色，整个人仿佛带着一层肃杀的气氛，“有些事，轮不上你管。还有，你好像会错意——你要伺候的，不是姓王的。”
　　贝珍宝哭着哭着，怔了一下。
　　“你坐上王老板的车，他会带你去见那个倒霉蛋。等你见到他，就知道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倒霉了。”梅乔说着，最后瞥了贝珍宝一眼，转身，“你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
　　梅乔出了洗手间，前脚刚走，地中海王后脚就过来了。
　　这个人很矮胖，但力气不小，生拉硬拽地把贝珍宝弄到了自己车里，车里司机早等候多时，等人齐了，半分半秒也不耽搁，把车开了出去。
　　地中海王带着贝珍宝坐在后座，饭局上的那个漂亮女人也在，坐在另一侧。地中海王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心里美滋滋，一手搂着漂亮女人的腰，另一手抓紧贝珍宝，嘴上艳羡地说着：“便宜他了，便宜他了。”
　　漂亮女人捂着嘴笑了一笑，邀宠似的贴到地中海王的身上，说：“王老板，你不还有我吗？”
　　“对对对，有你有你。一会儿到了啊，就在他隔壁，我们也开一间房爽一下。”
　　地中海王和漂亮女人嬉笑着抱成一团，车里黑，什么也看不见，但调情的声音听得很清楚。贝珍宝偏过头，徒劳地扳了扳车把，锁着。
　　很快，车停了下来。没有停在大门，而是停在鲜少有人的地下停车场，从这里的电梯上去，直接到房间。
　　地中海王和漂亮女人衣冠不整地从车里下来，没留神，贝珍宝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了。黏在一起的男女尚不知情，倒是司机眼疾手快，把人抓住，又喊了地中海王一声。
　　“王老板，人差点跑没了。”
　　地中海王搂着漂亮女人过来，刚才的旖旎气味已经散了，别的什么也没多说，抬手就给了逃跑的女人一巴掌。贝珍宝被打得脸都偏了，转回去，满脸横肉的男人冲着她口水四溅地吼：“小婊子，差点害死我了！你敢跑是吧？信不信我在这儿就办了你！”
　　喊完以后，停车场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地中海王和司机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将贝珍宝弄进了电梯。没几秒，叮一声响，到了。这里比停车场更安静，好像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贝珍宝被人推搡着，一步一步挪着，站在了一间房门前。地中海王按了门铃，没过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高大英俊的男人挡在眼前，贝珍宝仰起头看，认出他，有点发愣。
　　地中海王对男人十分恭敬，把人送到了，就识趣地走了。
　　男人没说什么，小手臂按在门上，笔直的腿抬了抬，架到另一条腿边，脚尖点地。刷得锃亮的皮鞋总算在地板上碰出了一点声音。
　　他看到眼前的女人，勾起一边嘴角。不知肖想多久，总算如愿以偿。
　　“进来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