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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art1烈日下的婲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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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淳香吟睡到了自然醒。打开手机,看到禹临之昨天半夜发来的消息:“真的委屈你了。”
淳香吟回信息问他:“为何总说委屈我了?”
不久,禹临之回道:“如果你要报警,这会对公司影响很大。”
淳香吟道:“我是为了你。”
禹临之道:“我知道。”
过了一会,他补了一句:“谢谢。”
淳香吟没有回复,她起床,吃了两片黑麦面包,喝了一杯黑咖啡,把当周穿过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里。当她拿起周四那晚穿的黑色连衣裙时,内心依然不适,有一瞬间想把衣服扔了,但她硬是没有,她要求自己坚强,要求自己去面对,要求自己去战胜这些不适的遭遇,她必须要强大。
如往常的周日一样,她开始给植物浇水,家里养了十余种花木,百合、桂花、薄荷、金钱树、墨兰、金枝玉叶、米兰、琴叶榕、茉莉花,富贵竹、仙人掌、芦荟。她喜欢静谧的植物,喜欢它们默默生长时的陪伴。
在慢慢给植物浇水之际,她的手机响了,是老博发起的一个线上会议,她接入之后,见禹临之也在。在三人的线上会议里,老博说道:“香吟,我打算今晚跟宏达聊一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淳香吟没有放下手中的洒水壶,一边继续浇花,一边在思考着。面对老博,她说话总是要考虑一番,不像是面对禹临之那样随意自在。
老博说道:“我会再向宏达了解实情。”
“实情?”淳香吟的心被刺痛了,敏感的情绪顿时被激起来了,质问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
短暂的沉默。
淳香吟重重搁下洒水壶,紧握住手机,激动的问:“你们是在质疑我说的话是吗?你们是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你们想听什么样的实情?你们觉得我在污蔑他?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实情?他一切行为都是被我逼的?你们是想听这样的实情吗?是吗?这样的实情你们才满意,是吗?”
老博赶紧说:“香吟,你别激动。”
“我没法不激动。”淳香吟觉得受伤了,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二次伤害,二次伤害往往更痛,需要去回忆那些痛苦的瞬间,需要去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需要去面对猜忌和诧异,这是一种践踏的摧残。她已经多次表达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为何还要面对质疑?世界沉甸甸的压向她,她寒心的问:“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实情?”
“是我没有表达好我的意思。”老博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会郑重的跟他聊聊这件事,听听他的说法。”
淳香吟用力握了握拳,强迫自己镇定,她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她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对梁宏达寄予的厚望,还有公司现阶段对他的需要。首先,他真的在女洗手间对我做了那种事,这是事实。我绝对是不情愿的,但也应该负很大的责任,我不应该喝那么多酒。同时,我宁愿相信梁宏达是无意那样做的。其次,我很珍惜与你和临之哥的情谊,这个公司一步步发展太不容易了,你们投入太多心血了,创业公司很难的。我想表达的是,我是真的很不想让你们为难的,我们都要以公司的大局为重,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无需再找梁宏达对质,结果只会是双方俱伤。大家俱伤,反而让我更加自责,它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的是公司发展壮大。这件事,就让它石沉大海吧,我可以说服自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我有足够的自愈能力。”
老博和禹临之都在沉默。
淳香吟接着说道:“周五那一整天,我真的是非常痛苦和屈辱,一想起发生的事,对我的精神打击很大。临之哥开始不知情,觉得是我喝多了就请假不想上班了,这影响到了工作。我觉得非常非常委屈,情绪波动很大,才跟他说出发生的事。现在我冷静下来了,我想以和为贵。”
老博开口了,说道:“非常抱歉,这件事我是有责任的。也感谢你对公司的支持与牺牲,公司永远感谢你。”
禹临之退出了线上会议。
淳香吟道:“我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老博道:“我会考虑你的决定,再跟临之商量。”
对话结束了,淳香吟胸闷不已,呆站在阳台,整个灵魂空荡荡、冷冰冰的。她突然更能理解为何受害者们会变得抑郁,因为,不仅要承受内在的痛苦,还要承受外在施加的痛苦,这是一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无处可逃。
淳香吟提醒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走到光明处,一定要勇敢。
不知过了多久,禹临之的电话打来了,他说:“针对这件事,我的态度很明确,这个人在我这根本没有尊严可谈,我会有我的方式处理。由于你的观点很明确,可以尊重你的想法,但他必须要有个说法,这是一定的。公司角度看,先保持业务稳定,后续再调吧。至于你,我建议换工位,减少交流,干好业务。我的底线你很清楚。”
淳香吟只是听着。
禹临之接着说:“其他的你不用管了,你没事就好,保持开心,虽然你的处理方式我不支持,但也感谢你的包容。这件事,不可原谅。”
淳香吟深吸了口气,再次尝试能说服他,道:“我会很自责,对公司造成的影响与伤害。以及,对他个人。我不喝那么多酒就不会发生了。”
“不是喝酒问题,我也喝酒,喝酒之后犯法就能不追究?”禹临之道:“公司层面,没有伤害。”
淳香吟听得出他的坚决。
禹临之道:“就像我的孩子被人欺负了,我会追到底,你能理解吗?”
孩子?他把她视作孩子。淳香吟犹记得之前也听过几次,当她惹他气极时,他曾说‘我儿子都不敢这样惹我’,难道在他心目中,他真的只是将她视作孩子?
禹临之语气有点冷,道:“你还会顾虑对他的影响与伤害,你真可以。”
淳香吟说道:“我总觉得这样是三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与其这样,我宁愿受伤的是我,其它两方不受影响。哎,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
禹临之道:“我有我做人的原则,你的一切包容和原谅的态度,都是在挑战我的原则。我无法理解,超出了我的认知。”
淳香吟诚然道:“老博对他比较认可和看中,你这是在让他做选择了,我不愿意你俩之间有隔阂。这是压在我心里很深层的一个原因,归根到底,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不好的影响。”
禹临之道:“我态度很明确,老博是知道的,认可是基于一定基础。我不是针对谁,我希望每个进入公司的人都是牛的,这样才能走好。如果这事我认了,那可能会影响我非常大。”
淳香吟叹了口气。
禹临之道:“你太不了解我了。”
淳香吟内心的一个声音说了出来,道:“我害怕。”
禹临之道:“放心,你哥搞得定。”
淳香吟挂掉了电话,她是真的害怕,他并没有问他害怕什么。其实,她害怕的不是他搞不搞得定,而是来源于其它方面,比如:梁宏达是否承认?老博是否会对她心存芥蒂?后面会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这件事伴随的后果是什么?
她难以预料,但肯定不会自然而然的过去。
她害怕世事无常。
她害怕生活会发生掌控不了的变化。
她的害怕来源于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人心的叵测。
没有谁能真正的保护谁,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她宁愿担怯,宁愿隐忍,宁愿少得罪一个人,宁愿少伤害一个人,只为了能轻松的生活。
她害怕这件事会让她平静多年的生活,掀起不堪的波澜,有些代价是她不愿意承受的。
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看任何书都看不进去,看任何电影也没有心情,整个人很慌,有一种无法排解的苦闷。她无法预测下一秒等待她的是什么。
直到晚上,淳香吟看到公司的部门群里有个新消息,是梁宏达发了一个通知:“因身体原因明天请假一天,工作委托临之,会议需要的话我尽量线上,感谢!”
她连忙发消息给老博,问:“你们找他聊了吗?”
过了半个小时,见老博未读,她就撤回了消息,把同样的一句话发给了禹临之。
禹临之已读不回。
淳香吟补了一句:“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问句,没有特别的意思。因为我看到他说明天请假,觉得奇怪呢。”
禹临之回复道:“没事,你正常上班就好。”
淳香吟没再问什么,内心始终莫名的郁闷。
第二天早晨,周一,她五点就起床了,因为车的尾号限行,需要在七点前到达公司。如往常的周一一样,她总会早些到公司,准备上午周会要汇报的内容。当她考虑穿什么衣服时,不知为何,竟不打算穿连衣裙了。这些年,她是一年四季常穿裙装,以连衣裙偏多,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裙装爱好者。她取出一件紫色的高领毛衣和一条牛仔裤,把自己裹的很严实。
六点从家里开车出发,六点半就到达了公司。她泡了一杯黑咖啡,吃了两片黑麦面包,开始专注的准备周会内容。
上午八点半,同事们陆续来了,有同事注意到她穿衣风格的变化,还颇为惊讶的道:“第一次见你穿裤子呀。”
淳香吟只是笑笑。
九点之前,禹临之进了办公室,他从不迟到,也很不喜欢迟到的人。他放下电脑包,就走到淳香吟的工位旁,轻声说:“你换个工位?”
“不用。”淳香吟不想换,虽然她的邻座就是梁宏达。也许换个工位是对的,但她更想自然的面对他,要面对一切。
禹临之没说什么,通知道:“你们部门,九点半开周会。”
淳香吟在部门群里通知大家开会时间,便继续准备周会内容。将近九点半,因有同事出差及居家办公,她拉起线上会议,发消息问禹临之:“用拉梁宏达吗?”
禹临之回答的很干脆,“不用。”
以往的周会都是梁宏达负责主持,禹临之只是旁听。今日,是禹临之主持了。
有位同事不明情况,主动把梁宏达拉进了会议,他入了会,会议准时开始。
同事们逐一汇报工作,在第一位同事汇报完后,按照以前的共事模式,禹临之肯定是要听听梁宏达的想法,毕竟梁宏达是部门负责人,但今天他完全是无视梁宏达的存在,在梁宏达主动发表想法之后,他完全不理会不讨论。整场会议,禹临之清晰的展示了他的态度,直到会议结束,他都没有理过梁宏达。
淳香吟真切的感受到了禹临之蔑视一个人的感觉,非常有底气,且彻底。
周一总是非常忙碌,他们都专注的投入在工作里。
在晚上七点多时,禹临之背着电脑包经过她的工位,说:“我有事,先回家了。”
淳香吟点点头,望着他的背影走出办公室之后,发消息问他:“梁宏达明天来吗?”
她需要有个心理准备,在想该如何面对梁宏达。
禹临之回道:“不会来。”
淳香吟问:“你们已经跟他聊过了吗?”
“没。”
“老博今晚会跟他聊吗?”
禹临之道:“大概率。”
淳香吟明白事已至此,发送消息道:“希望他诚实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