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闻奇录》桃之夭夭夭夭

20、第二单7

　　花解语能拿得出手对付他们的只有“海棠春睡”，但她这门神通还未大成，况且使用一回耗费很大，她也不敢接连使用。早知她的手段，秦淮和姜源早有准备，更是为防万一，没有让冯青青和罗鸿进来，但作为人质的陆离就倒了霉。

　　之前陆离闻到海棠香包上的香气，便是神通的一种延伸法门，所不同的是，看似同样的昏睡，但香包只是单纯昏睡陷入梦境，花解语亲自施展神通却是致命的。

　　“交给你了！”秦淮跟姜源两人联手，若只是对付花解语，的确大材小用，主要还是为陆离。现在救下了陆离，没了顾虑，姜源一个人就能收拾。

　　抱着陆离来到宽敞的院子里，秦淮低头，嘴微张，就见一缕粉色烟雾缓缓从陆离口中漂浮而出。

　　秦淮不似花解语，当然不能将这团粉色香雾吸入腹中，当香雾完全脱离陆离，秦淮抬手成爪，指尖噼啪细响，似有雷电。他一把抓了粉色香雾困于掌中，小小银光闪烁着紫色惊雷将香雾牢牢裹住，最终掌心合拢，再松开，那团粉色香雾已然消弭的无影无踪。

　　做完一切，秦淮气色弱了一瞬，转眼就似恢复正常。

　　“秦淮！”屋内突然传出姜源一声大叫。

　　秦淮觉察不妙，连忙将陆离交给罗鸿冯青青照顾，闪身进了屋内。

　　刚一进来就见一团黑影裹了花解语从窗口飞出，姜源正破开一团黑气，与进来的秦淮一并追了上去。

　　要知道他们盯住花解语并不单单为S市的事情，他们想知道花解语背后的人是谁，谁指点花解语修成了“海棠春睡”。现在妖界知道“海棠春睡”的不多，但在唐代的时候，有一个大妖，乃是宫苑内的海棠修炼得道，最厉害的神通便是海棠春睡，花解语如今的能耐完全没得比。

　　但那位大妖早在当年那一战死了。

　　先是一个黄阆，又是一个花解语，都是得了大机缘，修为尚浅，法术却高明。原本人妖两界相安无事，却似有只幕后黑手在暗中搅动，似有图谋，不论是秦淮还是姜源都无法不在意。

　　追了两条街，姜源没跟上。

　　哪怕道术青出于蓝，但姜源依旧是人，哪能跟妖精比速度。

　　秦淮一直追到一座公园，公园不大，却也有小树林，那团黑影窜了进去。偶尔有人注意到，却因黑影速度太快，好似刮过一阵风，嘴里嘀咕两句而已。秦淮却是越发警惕，他隐隐猜到此妖身份，若真如此，倒是棘手。

　　果然，他刚到小树林，树林中便传琵琶声。琵琶铮铮入耳，如玉珠走盘，秦淮眼神一冷：“琵琶夫人，果然是你！”

　　琵琶夫人只是蝎子精，八九百年的道行，因天性不喜阳光，历来深居简出，但实力却不容小觑，特别她的杀手锏倒马毒，别说凡人，便是秦淮都忌惮。

　　琵琶声停了，人却没现身，只听一个清脆女声：“我与这小海棠有份旧情，想保她一命，还望秦先生高抬贵手。”

　　随之地上多了几个敞开的木盒，里面有婴儿手臂粗的雪参、三枚碧绿丹药、两只小玉瓶儿，甚至还有几张紫符。

　　很明显，这是琵琶精用来赎取花解语的赎金。

　　秦淮扫了一眼，却是反问她：“我们到S市的事，是你给花解语漏了消息？”

　　“是，只是想让她安全离开，谁知到底是秦先生技高一筹。”琵琶精坦然承认。

　　“拿陆离做人质，也是你的主意？”秦淮又问。

　　“……不，我只是告诉她，你身边有个人类小子，若是被盯的太紧，可能是个突破口。”

　　秦淮没说信不信，只是说：“花解语你不能带走，不止是S市内的事情。再者说，涉妖组来一趟，摆明钉死了她，你想护着？姜源的行事你总不会孤陋寡闻吧？他可比姜千山还要难缠。你如果执意要护，往后的日子里就得跟白泽图打交道了。”

　　听到“白泽图”三个字，琵琶精一下子没了声音。

　　“白泽图”三个字可谓妖族闻风丧胆，涉妖组能稳稳当当立到现在，震慑妖族，这件法宝功不可没。

　　“到底都是妖族，还望秦先生照拂一二。”琵琶精抬手一抛，将花解语丢了过来，地上的东西也没带走。

　　此时花解语目露惊恐，却因受制，动弹不得。

　　秦淮没客气，将东西都收了。

　　略等了一会儿，姜源找了过来。

　　“交给你了。”秦淮立刻做了甩手掌柜。

　　姜源没说什么，走到花解语身前，抬手掐指，娴熟快速的画出一个古朴繁复的图案，那图案悬浮于空中，完成时光芒一闪，随之冲向花解语，消失在她身上。

　　花解语立时面色虚白，嘴唇紧抿。

　　尽管如此，她也没反抗，识时务她还是懂得，何况琵琶夫人临走也交代过她。

　　返回之前的小院，罗鸿冯青青以及陆离都在这里，秦淮姜源去追花解语，他们速度跟不上，也怕拖累，就没去。

　　“你怎么样？”秦淮看陆离脸色有点差，估摸着是中了法术的后遗症，但想到在T市时吃过一颗好东西，倒也伤不着身体。

　　“就是睡了一觉。”陆离有点自责：“都是我大意了，对不起啊秦哥。”

　　秦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也是我没安排好。”

　　陆离见他不生气，情绪才缓和过来，忙问：“抓到花解语了吗？救她的是什么人？”

　　而此时，姜源带着花解语也到了。

　　花解语安安静静跟在姜源身后，没一点儿逃跑的征兆。不是花解语不想逃，而是她法力被封，如同凡人，怎么跑得了？倒不如暂时配合着，对方有事想问，就不会要她的命。

　　姜源说道：“这地方倒是不错，暂时住两天吧。”

　　秦淮没异议：“都一点多了，辛苦你们看着，我和陆离先去吃饭，给你们带回来。”

　　“好。”姜源吩咐罗鸿冯青青将各个房间再检查一遍。

　　罗鸿突然问：“头儿，于柯怎么处置？”

　　于柯同样是中了“海棠春睡”，若是不管，九天后就是死路一条。

　　冯青青冷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作为女人而言，自然很厌恶这种骗婚谋财的男人。更何况，若非花解语出手，于柯此等野心勃勃之人早晚也会对田家二老动手，加上这回绑架陆离，就算他们不追究，秦淮能放过？

　　以往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花解语到底不是人类，不能将之推出来。

　　“青青，你去善后。”姜源安排道。

　　“头儿放心。”冯青青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各个关节都熟，只是费些时间。当下也不等秦淮带饭回来吃，抬脚就先走了。

　　当然，走之前带上被解了海棠春睡的于柯。

　　秦淮和陆离两个找了个近处的馆子吃了饭，又打包了几份。

　　陆离这会儿精神放松多了，毕竟就算之前不觉得花解语可怕，但接连两次中了法术，弄不好就可能长睡不醒，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只是想到那个梦境，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秦淮一直留心着他，就怕他还有惊吓。

　　“没什么，就是……中了‘海棠春睡’，做的梦是真的吗？”陆离的确和平常人不同，他一岁多就能记事，但并非事无巨细。

　　小孩子的经历在大人看来就没什么大事，特别是有些小事记得很清楚，他也就从没对记忆生出质疑。但这次的梦境太真实了，比他记忆里的内容更充实，他就好似一个旁观者目睹着当年发生的一切……

　　江梅？

　　他的确不记得母亲丧礼上出现过一对母女，但却知道周钦凡婚内出轨的对象叫俞雪。

　　俞雪原本是个护士，当年母亲生了他之后，据说是得了产后抑郁症，情绪易怒易躁，于是周钦凡专门请了个护士照顾她。谁知，周钦凡风流不改，吃了窝边草，和这个年轻娇丽的护士滚在一起，这个护士就是俞雪！

　　俞雪也有点心机，亲密关系藏的很好，却在陆离半岁时被陆采岚撞见了。

　　他以前还在周家的时候听人议论过，都说俞雪是故意的，因为那时俞雪怀孕了。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若是提前暴露，周钦凡会拿钱打发了俞雪，可怀孕就不一样，就算周钦凡不在意，周家老爷子能不在意？

　　回忆里，在周家的日子正片都是灰色，沉闷、压抑，但是妈妈对他很温柔，会唱歌哄他。每当周钦凡出现，妈妈脸色就冷了，几句话就会争吵起来，然后就是周钦凡摔门而去，妈妈就会抱着他哭。

　　周家的生活太遥远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事情，可记忆一旦浮上来，怎么都摆脱不掉。

　　二十年来，他没有刻意去关注周家，但周家实在有名，周钦凡又是长子，现今接手了盛阳集团，经常在电视报纸上出现。作为商界名流，自然也会被挖出不少八卦，周钦凡是出名儿的风流公子，大概和他另一个身份有关：画家。

　　母亲陆采岚自小生活在三家镇，那时三家镇还没发展旅游，虽说山清水秀，可也是穷乡僻壤。正是周钦凡跑去三家镇采风，两个人认识了，于是有了一段孽缘。

　　他再不关注周家，也知道周钦凡风流成性，据说现在除了家里的周夫人，外面还有三个固定的情人。

　　这第一个情人给他生了两个女儿，最令陆离难以接受的是，其长女都三十四五了，算起来那时候周钦凡才多大？二女儿只比陆离大一岁。

　　如果陆采岚得知这一点，怎么可能不崩溃？

　　第二个情人是俞雪，俞雪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第三个情人据说是个模特。

　　加上正宫周夫人生的女儿，周钦凡就有五个女儿，外面的人戏称为“五朵金花”。

　　这都是明面儿上的，实际上周钦凡哪里止这几个女人呢，所以谁也不敢肯定暗地里到底还有多少私生子。

　　正是后来知道这些，陆离才更心疼死去的陆采岚，越发不能原谅周钦凡。

　　若是对照小女孩儿的年龄，或许那个“江梅”就是和周钦凡青梅竹马的情人。

　　正陷于回忆中，忽听秦淮说道：“因人而异，正如田老太太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不同的人会闻到不同的花香。若是中了海棠春睡，像田老太太可能会梦到孙女和于柯分手，后来又遇到其他稳重妥协的人，成就美满姻缘，一辈子生活幸福。亦或者，她会梦到儿子儿媳根本没有死，一家人依旧和睦的生活在一起。”

　　“是人心底最深切的愿望？”陆离听出来了。

　　“亦或者是深切的执念。”秦淮如何看不出他情绪有异。

　　陆离沉默着走了几步，蓦地道：“我梦到小时候的事。我从小记忆就特别好，记事早，梦里那件事我也记得，而且印象特别深。只是，梦里出现了记忆中没有的一幕，甚至听到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秦淮猜测可能和他身世有关，毕竟陆离原本不姓陆，却偏偏姓了陆，外公叫爷爷，反将生父那边忘得一干二净。陆离嘴上从来不提，但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出生毫不在意？越是从来不提，越是在意，在意的哪怕提一提都承受不住。

　　“人的记忆是有欺骗性的，有时候越是笃定的记忆，越会欺骗人。有些可能是发生了，却没注意；有些可能是时间久远，记忆慢慢儿模糊，让认知出了差错；有些则是受伤生病或情绪起伏过大，导致记忆缺失。”

　　陆离有些将信将疑，尽管为母亲不平，但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他再不想和周家生出瓜葛，所以也就不再想了。

　　回到小院，姜源和罗鸿吃了带回来的饭菜，立时就要审问花解语。他们之所以抓了人还不走，就是看着小院安静，未免夜长梦多，直接在这里问完事情免得节外生枝。

　　审问时只有秦淮和姜源在屋内，陆离和罗鸿则在院子里。

　　罗鸿是个挺文气的人，相貌堂堂，给人的感觉却不弱，见人就笑，显得很和气很爽朗。相反，他师妹冯青青高挑干练，眉眼清冷，宛若月华。

　　陆离知道这三人是涉妖组的，自然好奇，早闻其名，今日终于见面，当然要好好儿看看。那个组长姜源虽说看着温和尔雅，偏他觉得暗藏锋芒，不敢多打量，倒是这个罗鸿让人没有距离感。

　　罗鸿对陆离也同样感兴趣：“你是三家镇的人？”

　　“嗯。”以前只觉得三家镇有秘密，现在接触了妖族，三家镇就更神秘了。

　　罗鸿却是没说什么敏感话，聊起了三家镇的旅游：“听说现在三家镇发展的很好，不少有钱人都跑去旅游休闲，唉，我真是没赶上好时候。”

　　“你以前去过三家镇？”陆离听他口气倒是熟稔。

　　罗鸿笑道：“去过！你们镇子的东山上不是有个叠翠观吗？我十岁那年犯了错，被罚去叠翠观做了一年道童，算一算，是十六七年前了。那时候三家镇只有三家小卖部，别说游玩的地方，那小卖部里也多是油盐酱醋什么的，倒是河里鱼不少，可惜我被看的严，统共就下山过两三回。”

　　“是啊，旅游发展起来也是近几年的事。”陆离倒是好奇了：“你怎么会被罚去我们那儿的道观呢？”

　　罗鸿咧嘴一笑，眼睛里闪过别有含义的光：“你们三家镇特别，东西山上的道观和寺庙看着不起眼，却是和镇子一起传承下来的。现今那道观的观主，是我三师伯。”

　　“你真的是道士？”陆离盯着他的短发。

　　罗鸿摸摸脑袋，说道：“这是为了工作方便。我从小就留发，刚开始剪了短发真不习惯，时间长了也觉得不错，洗的方便，还凉快。”

　　这两人聊的投趣，屋内的两人心情却不大美妙。

　　秦淮问花解语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机缘的来处：“你的神通是谁指点的？”

　　花解语闲闲坐在那里，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感觉，对于询问，她回道：“琵琶夫人曾给我讲过唐玉娘的事迹，我心之向往，许是天资不算太蠢笨，便琢磨出这门神通。到底比不得唐玉娘前辈，倒是教二位见笑了。”

　　唐玉娘便是唐时的那位海棠花出生的大妖。

　　秦淮嗤笑：“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我要听实话！”

　　花解语莞尔轻笑：“既然秦先生不信，又何必问我呢。我说吧，你们不信，不说吧，又说我不配合，真叫人为难。”

　　秦淮叹笑，看向姜源道：“算了，她嘴紧，早就猜到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人你带走吧，就按你那边的规矩办。”

　　“她有点意思，估计族里会感兴趣。”姜源笑若春风，花解语却为之一寒。

　　“你要送我去……”花解语一想到要掉在道士窝里，脸色频频变幻，呼吸都急促了些。那些道士对待妖精可从不心慈手软，他们不会要妖精性命，而是将妖精当做族中子弟观中弟子们的练手对象，那时，别说自由，连尊严都要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