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安倍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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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可是晴明……阁下？……”沈默看着这位白发胜雪衣着蹁跹的阴阳师，心里有种荒谬却喜悦的惊叹，此刻竟忘了问候。
千百年前惊才绝艳、名动四方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与她，一个千百年后默默无名的稚嫩灵魂，竟然如此相遇？不是单方面的回忆，不是无反馈的对话，而是一次完整的、相互的遇见！此时此刻，哪怕是梦，也是追忆可寻，机会再难得。
晴明点头微微一笑，仿佛山间清风，江上明月：“姬君不妨茶室一聚。”
看着晴明湛然若辰的琉璃色眼眸，她一时无言，指尖微微颤抖，陌生的环境带来的隐隐不安也在他安抚的神情下消散了。
……
“姬君请坐。”将众妖与神乐博雅隔在门外后，晴明伸手示意，“姬君远道而来，可有水土不适？”
“晴明大人……”沈默端坐，神情难得流露出些许尴尬，“可否不要称呼我为姬君，在下只是个莫名其妙被带到此地的普通的异国人罢了，并非渡海而来，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公主。”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方才好像并未有人讲将她的身份告诉他。
晴明微笑，顺势道：“沈君稍安勿躁。空穴来风，事出有因，相信您一定会找到这一切的溯源的。”
说罢，他张开折扇，掩饰住嘴边的微笑：“说起来，昨夜风起云涌，星辰骤亮，唯荧惑闪烁不定，平安京近来笼罩的瘴气也随之消退不少，也算异象。”
给沈默倒茶后，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漫不经心道，“异星突变，平安京恐是大事将近……更奇怪的是，有风西来，吹散瘴气，明月皎洁，繁星为之黯淡……”
“如今，我倒是明白为什么了。”
沈默摩挲着杯沿，似懂非懂，眉间是拢起的思绪：“可这不过……”
“沈君以为这只是梦？ ”晴明挑眉。
沈默蹙眉，直视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狐狸一般的眼睛，默认下来。
“这可不是您的梦境哦。”他微笑，神情却稍稍冷冽下来，“阁下虽然灵力充沛，但在这人鬼共生的平安京，魑魅魍魉伺机潜伏，稍有不慎，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究竟何为梦？何为真？人世之事，却非人世所可尽。黄粱梦寐，不依旧有人悟不透、看不穿？
沈默哑口无言，半晌，突然用力咬破自己的下唇瓣，迟钝却刺骨的疼痛瞬间占据了她的脑神经，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对着晴明惊讶的视线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心里如坠千斤。
晴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沈君这又何必……不过既然在下有幸与您相遇，肯定不会让您落入危险境地的。”
“晴明大人……”她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能否为我讲解一下，为何平安京会如此……危机四伏？”
晴明抚摩着他的折扇：“在下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因此讲述的也只是在下个人的片面之词，或有不当，还请谅解……”
“……然后，黑晴明撕开阴界裂缝，率领大天狗等众妖试图逆反阴阳、颠倒乾坤，扰乱京中秩序，平安京危机四伏，在下也因此正尽力召集有能者共同阻挡妖怪为祸人间，修补阴界裂缝，阻止黑晴明。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不可以一梦语千秋，在下之前语气颇重，多有得罪。”
沈默摇头：“并非晴明大人的错，我还要多谢大人点醒了我，不然……”
连梦境与真实都搞不清楚，她恐怕要浑浑噩噩不知休止了。不过，就因为是现实，才显得情况更加严峻啊……
“大天狗？”她说，忽然想起刚才谈话中一闪而过的一个词，“是……那个大妖怪吗？”
“沈君知道他？”晴明再次摇扇，“大天狗是隐居山中却实力超凡的大妖怪，据说住在爱宕山上，行踪不定……特别是自从他追随黑晴明以来，正在四处追捕小妖，奴役他们为其劳作，除了瘴气颇浓的几处阴界裂缝，更是少见他的身影。倘若您见到他，一定小心为上，谨言慎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色清浅，仿佛忘了昨日与大天狗对峙的是谁。
沈默蹙眉，虽然阴阳师手游玩的不久，但她由于个人喜好对大天狗还是做了一点功课的，包括他的性格、背景和喜好，她手中掌握的信息，实在难以将其与晴明口中恶贯满盈的大妖怪联系起来。
大天狗他……是所谓正义的化身啊……是一个为了理想孤注一掷，为了大义以身殉道的朝圣者啊……
他应该胸有丘壑，心怀激情，哪怕身处绝境却面色不显，痛苦与希冀是打磨伟大的光，孤独的苦闷将他与众妖隔绝开来，正义与大道使他不屑与黑暗和软弱为伍……
看见沈默神色不对，晴明道：“沈君可是之前遇到过大天狗？”见她摇头，他语气听上去有点惊异，“没有？那倒是有些奇怪了。”
被晴明的话语拉出思绪的沈默抬头：“此话怎讲？我虽然听闻过其大名，却确实未曾见过他。”
“没见过么……”晴明皱眉，脸色难得严肃，“事实上，从刚见到沈君时，在下就隐约注意到，您身上的确缠绕着大天狗的灵力，只不过若隐若现，不是很明显。”
“我……什么？”沈默惊呆了，“大天狗？灵力？”
“您没遇到过他？”晴明看上去有点为难的样子：“大天狗是已经堕落的大妖怪，虽然不擅伪装，但及擅隐藏，由于追随黑晴明做了很多有违天道的事情，贸然见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也许在您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了他，也可能是您接触到什么物品，从而沾染上他的灵力了。”
“没有，”沈默果断摇头，“我并未遇到过您所谓的堕落的大妖怪……而且，来此之前也没有接触到什么东西……事实上，我本来身处华夏，可待我睁开眼睛，就到这个庭院了。”
“哦？天下竟还有如此奇闻？”晴明的眼睛微不可闻地亮了一下，“须臾便从长安来到平安京？”
沈默叹气，冷淡的表情难得流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脾性：“没错，一点征兆都没有。”
晴明眼光落到别处：“啊呀呀，那您是从何处听说大天狗的呢？唐的客人，竟然也知晓东瀛的妖怪吗？ ”
沈默迟疑了一下，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我的友人痴迷日本文化，对京中百鬼十分好奇，耳濡目染之下听说了一些有名的大妖怪。”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沈默想了想，还是问道：“晴明阁下，请问是否有一种术法，可以通过梦境建立与他人的联系？”
“哦？沈君能否说的再详细一些？确实有术法可以使人入梦，也有妖怪会通过将人拖入梦中吞噬别人的梦境获取力量。”晴明收起又张开扇子，扬眉微笑。
沈默摇头：“并非如此，不是简简单单的入梦。我的意思是，可否通过梦境与他人说话。虽然两人未曾见面，但对方的声音近在耳边，清晰可辨。更奇怪的是，明明是对方（的声音）入梦，却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入梦，或者说不知道进入的是谁的梦，一直在问我是谁，又好像听不到我的回复，总是自顾自地说话。”
晴明闻罢，敛眉，眉头松懈下来，眼角含笑：“依沈君所言，传音入梦确非常事，在下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也是被传音对象，您的声音同他的一样能进入他的梦境，他却看不到您，也无法回应。”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沈默抿唇，那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
眼看着沈默叹气，他又悠悠言道：“不过，虽然未曾遇到，在下曾在书中读到过这种情况……这大概也能解释，为何姬君身上缠有那位大人的灵力了:)”
恩？？？
看着沈默询问的眼神，晴明无声地笑笑：“沈君之前是否有呼唤过他的名字？”
恩……
沈默想起了她当初天天召唤大天狗的日子，原来她的呼唤真的可以传递给大天狗？
“语言，是有力量的，有甚者可以利用言灵操纵别人。而所谓咒的力量中，以姓名为最，因此普通妖怪不愿告诉他人他们的名字。”
“！？”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咒的力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对于阴阳师，或者说灵力充沛的人来说，呼唤的过程如果掺入了灵力，那极可能发挥了言灵的术法。”
“也就是说，在您呼唤他的时候，产生的灵力波动穿越空间，打开通道，将你们的一部分联系在了一起。”
“恐怕现在，大天狗的身上，也缠有您的灵力吧：)”
“可您……刚刚？”是不是一直在称呼他的名字？
晴明微笑：“阴阳师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妖怪时，会控制自己不去呼唤他们的名字，或者不用灵力呼唤，以防触怒他们。”
懂了。
还真……不愧是才冠京城的大阴阳师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安倍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