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灯节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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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将醉醺醺的父亲扶在床上躺下，为他掖好被子。我关了门悄悄退了出来。
“大哥，”二弟步文青拉着小妹步文倩走过来扯着我的袖子。
看到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我耐心蹲下身子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大哥，娘说今天长安城里有灯展，还有焰火，你带我们去看嘛～”二弟开始撒娇道。
“就是就是，大哥，带我们去嘛！”小妹也附和道。
我不自觉笑了笑，说“爹爹刚喝醉了正在睡觉，大哥一时还走不开。”
“那我去叫醒爹爹！”二弟说着就要跑去。
“哎，别打扰爹爹。”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他道。
“大哥，”二弟的声音有些哭腔，他委屈地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模样真令人心疼。
“篱儿，咳咳”母亲缓缓走了过来。
“母亲，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凉，小心受风。”我赶忙站起身走上前扶住母亲。母亲身体本就不大好，生完小妹以后就更加虚弱了。这几年虽然父亲一直都有买些人参等养生的东西给她补着，但效果好像不怎么样。
“篱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带他们去吧。你父亲那里不用操心，我帮忙照看着，没事的。”母亲慈爱地冲我一笑。
我也不好拒绝，“那篱儿就带他们去了，母亲您好好回房歇着吧。”
“恩。”
“太好啦！”身后那两个小家伙高兴地欢呼起来。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各式各样的彩灯挂满街头，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一些官宦的富贵人家还专门搭了临街的小楼供他们观看。
“大哥大哥，看这个。”二弟兴奋地拉着我的手直叫。
“这个，这个好看。”小妹被我抱在怀里，双手扭着我的头，让我看她指的方向。我真看哪个都不是，头刚刚转了一点，就被小妹拧了回来，小妹这边还没看几眼，二弟又使劲摇着我的手。
唉，带小家伙们出来真是个错误。
一路随着大队人马走走停停，看看转转，时间过得很快。
“大哥，我肚子饿了。”小妹有些累了，头伏在我肩头，蔫蔫地说。
“大哥，我也饿了。”二弟松开我的手，一屁股坐到了我脚上，靠着我的腿说。
“那你们想吃什么？”我无奈地笑了笑。
“想吃张手美家的上元油画明珠！”
“要吃花糕员外家的满天星！”
二人说完，相视一瞪，
“满天星！”
“明珠！”
“满天星！”
“明……”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我抬头望了望天，已经有些黑了，“这个时间去买，等去了人家也关门了。不如吃胡麻饼吧。”我建议道。
他俩听了我的话，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我要吃肉的！”
“好好好，”我看着两个小淘气，笑着说道。
我放下怀里的小妹，让二弟拉着她等在路边。叮嘱一番后，我就小跑着向前面一个小摊跑去。抱了倩儿这许久，胳膊也有些麻了，正好趁现在舒展一下。买胡麻饼的人还真不少，我有些心急，回头望了望弟弟和妹妹，还好，都眼巴巴地望着我呢。终于轮到我了，又等了一会儿，拿着三个胡麻饼就往回跑。
跑过去后，将一个饼递给倩儿，她抓过来就大口吃了起来。正准备给青儿，却发现，青儿不见了！
“青儿呢？”我顿时有些焦急，赶忙问倩儿。
“恩？”倩儿吃得正欢，只低低地应了我一声，根本没把我的问话放到心上。
“我问你青儿呢！”我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往嘴里送饼吃。
“二哥？”倩儿嚼得满嘴都是，她使劲咽下了嘴里那一口，这才停下来愣愣地望着我。
“他不是和你在这里等我吗，现在人呢？”
“唔，二哥刚才是在这里等，后来他等不及就跑过去找你去了。”倩儿被我的表情吓到了，带着哭腔说。
真糟糕！我的头嗡地一下就木了，转过头望向刚才的方向，到处都是人，怎么去找一个八岁的小男孩？
倩儿此时已经吓得要哭出来，我赶忙哄她，“倩儿不哭，我带你找二哥去。”说完，抱起她，向着人群里走去。倩儿听了我的话后放了心，抓起胡麻饼又吃了起来。我却是心急如焚！青儿可是步家唯一的香火，若是丢了他。。。我真不敢想象！
抱着倩儿左转右拐，穿街越巷，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我越想越害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我决定再走回当初他们俩等待的地方，青儿很聪明，如果他是不小心走失，应该还会回到原地等我。如果他是被人拐走，那……不想了，赶紧回去看看要紧。
“大哥！”一个熟悉又稚嫩的童音传入耳膜。
我扭头，正是青儿！
“青儿！”我高兴地叫他。
“大哥～”青儿兴奋地向我冲了过来。我弯腰蹲下，他一下扎进我怀里。我将他和倩儿紧紧搂住。
激动了好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我问他，“你干什么去了，让我和倩儿好找。”
青儿有些不好意思，他鼓着小脸嘟着嘴巴低声说“我等不及了，就想着先去找大哥你。结果跑了几步被撞倒了，起来后就不知道方向了。”青儿小声解释着，说完还不忘斜眼偷看我。
“你呀，再这样不听话，小心我跟爹爹说不让你出来了。”
“啊，大哥不要啊，大哥最好了，青儿真的知错了。”小家伙紧紧箍住我的脖子说。
“哎哟，大哥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啦。”我拽了拽他的小胳膊，笑着说。
“哦，对了！”青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我怀里钻出来，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一个人，说“要多谢那位姐姐！她不但带青儿找大哥，还给青儿吃毕罗呢！”这时我才抬起头望向前方。刚才好象依稀看到青儿拉着一个人，后来他向我跑了过来，我也就没有多留意，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个人。
“谢谢你照顾我弟弟，请问……”话还没说完我就僵在了那里，这女子，不正是今天在酒肆里被我硬拉硬拽的胡姬么？
“真是好巧啊，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她莞尔一笑。我又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哦啊，真的好巧。谢谢你照顾我弟弟。”
“你刚才已经谢过了哦。”西域异族的魅惑与妖娆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换个方式谢吧？”她有些调皮地说。
“嗯？好啊，姑娘说怎么谢？”一般情况下，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对方肯定会要钱。可是面对她，我却不这么觉得。或许，是她给我的感觉很脱俗，抑或可以说是她在我的心里有些特别？
“陪我逛逛长安城吧，听说今晚有烟火，是吗？”红唇一张一合，让我有些出神。
“好。”我有些迫不及待应了一句，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急切，禁不住嘴角又微微扬了扬。我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说话掩饰着。“姑娘刚来长安不久？”
“是啊，刚到两三天。”
“姑娘家在哪儿？”
“龟兹。”
“恩，是个好地方。听说龟兹城也很繁华，里面有各种珍奇异宝呢。”
“是啊，不过还是比不上长安呢。”
“呵呵，”我笑笑，心想：那是，长安城可是我大唐最繁华最昌盛的国都。
“公子哪里人？”她问道。
“生在长安，长在长安。”我笑着说，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一个弃婴，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就是长安人了。”她利索地接了我的话，其实我很怕她问你的父亲怎样云云，不过她似乎很善解人意，没有为难我。我也是礼貌性的一个回笑。
“有些饿了呢。”她嘟着嘴巴在跟我说，眼睛却是看向这会吃得正欢的青儿。青儿听到，停了下来，将手里那个吃了一半的胡麻饼努力举到她面前，说“姐姐你吃。”
我有些诧异，“姑娘还没吃？”
“姐姐把她的毕罗给了青儿，姐姐没有吃。”青儿塞着满嘴，口齿不清地说。
“啊，真不好意思。”我赶忙将自己手里的那块已经凉了的胡麻饼递给她，“姑娘不介意的话就先吃这个垫垫饥，一会看完烟火在下带你去个酒肆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很干脆地接过我手里的胡麻饼，一口一口吃了起来。说实话，我也很饿。刚才急着找青儿，根本没有心情吃。现在找到了，心也放下了，才发现自己也是腹中空空。刚才那样说只是个客气的说法，以为她会拒绝，然后我便可以自己吃掉，结果，她竟然真的接过去吃了！我肠子都悔青了！还是不能小瞧胡姬啊，我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奔波了一天，肚子饿得直向我抗议，怀里还单手抱着一个倩儿，另外一只手将青儿拉得死死的，我真觉得每走一步都是极度艰辛。
“公子快看啊，好美啊～”央岚兴奋地叫道。青儿和倩儿也高兴地大叫起来，倩儿在我怀里像个小兔子似的扭来动去，丝毫没有要下地的意思！
“恩，真是好美。”我嘴里应着，脑袋却是低下应付着怀里的这个小家伙。
“公子你在看哪里？烟花在头顶上啊。”央岚用手敲了敲我的脑袋。
“哎，”我一惊，这个女人也太没礼貌了吧，竟然打我的头。我抬起脸，正好对上了她的双眼。柔和的月光毫无顾忌地洒在她的脸上，一切华丽的辞藻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她的双眸、神情、容貌。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我直直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公子？”她被我看得有些窘了，叫了我一声。
“啊，哦，叫公子太见外了，姑娘称呼我名字就行。”我赶忙掩饰着心慌。
“步篱？”
“恩。”
“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央、央岚。。。”叫这个名字我始终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你叫得好生硬啊，”她笑笑着说。
“哦，是吗，这个，在下实在愚笨。”
“确实够笨的。”
我又是一惊，你不明白这是谦虚的说法吗？真是好奇怪的女子。
“好了，步篱，我们去吃饭吧。”
“哎，可是烟火还没完……”
“你不是饿了么？”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肚子叫了哦。”
“啊！”我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她却在一旁乐得吃吃笑。
去了酒肆，青儿和倩儿依旧兴奋着，两个小家伙不停交流着今天上街的心得。我望着他们微微发笑，央兰突然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很温暖？”
“恩？温暖？”我一愣，随后笑道，“这话从何说起呢？”
“那就是没有人说过喽？”
“恩。”
“好，那你记住，我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她狡黠一笑，挑了挑眉，很有些得意的感觉。
“姑娘，哦，央岚真是个很奇特的人。”
“奇特？”
“是啊，没有人说过吗？”
“没有，不过说漂亮美的貌倒是不少。”她很自信，确实，她的美貌，足以让她闪亮整个长安城。
“好，那也请你记住，我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说完，我也回送给她一个微笑。
“哦？呵呵”她的笑意更浓，举起酒杯就要敬我。我也不好推辞，跟她干了一杯。酒的味道没喝出来，但心里却有感觉甜甜的。
旁边的桌子上坐着几个今天中午吃饭时为她奏乐的人，奇怪，他们还走哪跟哪？
“来舞一曲？”央兰站起身，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毯子。
“不了，我更喜欢看你跳。”
“呵呵，”她笑了一下，用手在我面前轻轻勾了一下，虽然没有挨到我的身体，可是我却觉得身体里似乎已经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手出窍了。
她再度在小圆毯上飞舞起来。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我看得痴了，呆了，她的动作慢慢缓了下来，咦，怎么离我越来越近。她伸出手，拉过我的，我随着她站了起来，她的笑意更浓更美，带着我就这样飞舞起来。我想我是完全失态了，因为我不会跳舞，可是却在她的带动下舞得欢畅淋漓。一曲终了，我累得坐在了椅子上，她在我一边轻轻坐定，笑着看我不语。
“你跳得真好。”我夸奖道。
“是么，”她很随意地应着。看来这些话她早已听腻了。
“晚了，我要带他们回去了。”我伸手指了指一旁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家伙。
“好，今天谢谢你了，我玩得很高兴。”
“不，央岚姑娘见外了，在下才是。”
“步公子客气了。”语气又恢复了当初的距离感，想起刚才那一声篱，我有些失望。算了，萍水相逢而已。
“那在下告辞了。”我将青儿背在背上，一手抱了倩儿在怀中。
“步公子你这样行吗？不如我叫他们送送你吧。”她指的是刚才奏乐的那几人。
“不了，在下可以的，不劳姑娘费心。告辞。”
“我们，还会再见吗？”她眯着眼睛，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有缘，自会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灯节再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