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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观棋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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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却见宫中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颇为异常,穆驰风耐不住性子随手按住一个,逼问之下才知晓灵堂议储之事。禁不住扶额长叹,“是有多不长眼,才会想要我做新君!”
“大哥仪表堂堂、武功高强,怎好这样妄自菲薄”。
“你……!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趣我 ”穆驰风摇头,迎面走向穆靖崎,神情恨恨,“罗遂那个老头子向来因循守旧,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愿意附和!”
“其实……”
“其实什么啊!难不成罗遂的提议你也认同?”穆驰风一脸惊恐地将话打断,“要我做王,我更情愿叫你一声大哥!”
“父亲就是知晓我胸无大志,不堪大任,才任我恣意逍遥;在你身上花费无数心力,严于教导。虽未明说,但你是继任新君之事确凿无疑”穆驰风愤而锤柱,“现在再来讲什么嫡长,简直是脑袋有病!左右王位是你的,与我无关,谁都别想赖给我”。
“大、哥……”穆靖崎侧过身缓缓低下头,非到万一、我绝不会让你,卷入其中!
江水滔滔,人声鼎沸,越至高处人影越疏,人声越缈,空旷寥落。
拾级踏上望江楼,却不料亭中早有人在。越明瑾稍一踌躇,又复迈步。
青衣高冠的青年当风而立,衣袂猎猎、帛带飘飞,端然文士形容;柔和昳丽的面容深沉静默,颇显文弱。
“不知此处已有人在,打扰了”越明瑾抱拳一礼,主动开言,“江潮八月方起,先生似是来晚了”。
“无妨,观棋亦可”隔江两岸府邸聚集,尽收眼底。青衣文士淡淡掀唇,语调散漫悠缓,“既是八月江潮方起,阁下所谓何来?”
“路过罢了”言罢便欲转身,忽而顿足,“观棋,不语?”
“这是过路人会问的问题吗?”
“告辞”越明瑾转身离开望江楼。心绪微动,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边走边抽噎,有生以来楚韩青第一次这般伤心,泪如决堤、不可消止。抬袖擦泪,未曾注意脚下坎坷石块,一脚绊上眼看就要扑倒,却被一双手臂托住。
“越大哥……”楚韩青咬唇强忍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顺势扑进越明瑾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一瞬僵滞,双手保持搀扶的动作,越明瑾竟是无措。过了许久,哭声渐弱,才抽手抚上楚韩青的肩膀,半蹲下来拿帕子给她擦脸。
到了此时,楚韩青始觉羞赧,别开脸避过越明瑾的视线自己擦泪,声音犹有不稳地道:“我回家了”。
“稍等”越明瑾直起身,晗首一指她腰间悬挂的陶埙,问,“会吹了吗?”
楚韩青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近来事态繁杂,如非必要,且在家中陪着你娘别出门。若有事,吹响它”。
“谢谢你,越大哥”懵懂应下,真心道谢,楚韩青擦净脸冲他笑了笑,仿佛又是那个自在无忧的小姑娘。
烈烽缨登门拜访,罗遂倒也不甚意外,挥手令人请他进来。
“见过首辅大人”阖扇一拜,烈烽缨应邀入座。
侍婢奉茶,罗遂端起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才缓声开口道:“烈先生之名,老夫早有耳闻,果真风采过人”。
“客气了”折扇轻展,悠悠然随心晃动。烈烽缨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在下今日拜谒,实有一事不解,故来请教”。
“哦?何事呢?”
“听闻,穆靖崎乃是公认的炎国继任之主,首辅大人何以力荐穆驰风呢?”
“听闻?不知烈先生自何处听闻的,为何老夫就不曾听过?”罗遂不解反问,“先王骤然离世,未及立储。老夫依照祖制提议立嫡立长,有何不妥?”
被反将一军烈烽缨也不尴尬,折扇轻摇,温言笑道:“首辅在朝多年,应该知晓这些年是谁代朝理政,是谁常年在外游历。家国大事仅凭一个祖制怕是不足以令首辅大人做出这等决断,我猜、是因为首辅大人有心替先王复仇吧”。
“他们兄弟二人,几乎可算是首辅大人看着长大,对其性情了如指掌”烈烽缨执盏饮了口茶,继续道:“所以首辅大人十分清楚,若是穆驰风继位,第一件要做的必定是举全国之力攻打歧国;但换做靖崎的话,则定然求和安邦。靖崎讲炎国君臣同德,在下始以为然”。
静静听烈烽缨把话说完,罗遂猝然发怒,“老夫有心为王上报仇不假,却也绝不会置大局于不顾,徒令炎国陷入战乱!烈先生所言,实为臆测!”
“如此,倒是在下失言了”烈烽缨起身告辞。
在原地徘徊许久,御暝谲仍是进出无门,不禁暗暗后悔不该来的如此草率。百般无奈地敲了敲额头,扬声道:“神司啊,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这样实在是有够不礼貌!”
“原本我尚不确定,但是现在你来了,我便再无疑虑”平缓无波的清淡嗓音不急不缓,隐带几分慵散。
心知神司这次是不打算见自己了,御暝谲故作懵懂、犹有挣扎,“神司竟是盼着我来的吗?既如此,何不现身”。
“那封信是你写的,你与他们早有勾结。然而,我的到来可以加速你的计划也可以摧毁你的计划,增加自己不能掌控的变量——你果然愚蠢得令我刮目相看”。
袖底拳头握紧又松开,御暝谲深沉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意,语调自然低了几分,“我以为神司避世不出,便是不欲涉足权势纷争。”
“威胁的言语若无相当的实力驰援,后果便是自取屈辱。诚然你的尊严毫无价值,却也不该将其丢在地上。毕竟,废物也自有其归处”依旧散漫不变的腔调,不含点滴情感,泠泠入耳。
“神司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激怒我,无非是笃定我不懂奇门遁甲,无法近你身”御暝谲怒极反笑,拈一缕鬓发在手中把玩,甚是天真无邪模样,“如此避而不见,是不便相见,还是、不敢相见呢?”
相传神司不通武学,故而祁长宁如影随形贴身护卫,御暝谲起初不信,此刻、倒是有些怀疑了。
“试探得毫无技巧,挑衅得太过拙劣,我不介意看你自寻死路。但在你死之前还记得来此的初衷,是我能对你抱有的唯一的期望了”声音渐轻渐无音,不知是离开了还是睡着了。
御暝谲却是急了,“就算要睡,至少在你睡着之前让我离开吧”。
“暝谲公主,你怎会在此?”远远听到有人讲话,走近了看竟是御暝谲,祁长宁蹙眉不解。
随着祁长宁的出现,周遭浓雾肆散,如释重负。御暝谲笑的十分开心,“原想拜会神司,不料神司竟不愿见我,真正是让人伤心呐。”
“他呀,向来随心任性,暝谲公主大可不必在意”祁长宁拱手一揖,权作赔礼。
“无妨,无妨”御暝谲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大方道:“劳烦带句话给神司:若他以九州和平为己任,我们、便不是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