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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途亡徒 ...


  •   夜风冷凉,零星落叶铺在地上,无意踩过去声音微沙。

      穆靖崎原是辗转不成眠,索性出来走走,却不料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郁酒香。

      “二公子”乍一见人来,正喝酒喝得惬意的青年明显受到些许惊吓,待看清是穆靖崎便又放心了,热情地把酒壶递过去,“好酒合该与人共饮。来来来,一醉方休才是痛快”。

      迟疑地伸出手去,手伸一半便又收回,穆靖崎摇头,“我需要清醒地活着”。

      “哎哎哎,居然有人会拒绝酒”青年显然不懂穆靖崎在想什么,虽然可惜无人相陪,自饮自酌却也乐在其中。

      一人倚墙饮得快意,一人笔直而立望月出神,各不相干倒也相得益彰。

      酒饮尽,青年摇摇葫芦丧气地直起身,从靠墙的阴影里走出来,灰衣甲胄、剑眉星目,形容落拓面上嬉笑地同穆靖崎告别,“人死不能复生,二公子节哀,保重”。

      “即便身为君王,你仍有遵从本心的权利,切勿太过为难自己”烈烽缨漫步叹息,亦知此事无可宽慰,只剩无奈。

      “我明白”穆靖崎平静地转过身,与烈烽缨相对,“罗遂……”。

      “坚持一个根本不能立足的论点,如何自圆其说也是不能使人信服的,偏偏大殿之上附和着过半,唯一的解释就是罗遂早有准备”偏头望向穆靖崎,声音徐徐,“今日会面罗遂也是有恃无恐之态。依靖崎之见,罗遂的筹码是什么?”

      “首辅掌禁军,朝中多故吏”太多的始料未及,至于此刻皆已迫成冷静,“上将军统帅三军,三军守边关、鞭长莫及,更何况歧国虎视眈眈。但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他的目的!”

      “如果罗遂早有准备,是什么让他做此准备?”

      穆靖崎心中骤惊,“倘若父王遇难之事,他一早就知晓,那军中、定有他的人!”

      “培植势力伺机而动,如此的处心积虑,靖崎以为罗遂的目的是什么呢?”烈烽缨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终是不能确定。

      “我原本猜测他与歧国勾结,但若是如此,左将军及其两万军士不可能平安送父王归来。而歧国,亦不必遣暨静鸣前来了”穆靖崎黯然摇头,“所以,我不明白”。

      “说起来,暨静鸣身负重伤,靖崎可有前去探望?”烈烽缨忽而转移话题,问道。

      “歧国与我,仇深若此。暨静鸣更是被大哥打伤,我去探望,未免太过伪善”闭了闭眼,这是穆靖崎少有的任性。“但我曾命人前往,回报说他并无性命之忧,随从四人可以照……”语未成句穆靖崎徒然顿住。

      “暨峥鸣派人前来,无非是想探知王上状况。今日炎国大丧,九州皆知,暨峥鸣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为求名正言顺,他断断不能让暨静鸣活着回歧国”语有微叹,烈烽缨虽有沉吟却仍直言道,“在我见你之前,先去找过穆驰风”。

      仿佛不耐寒冷一般,又复裹紧了身上的褐黄绒衣。声声低咳难以压制,暨静鸣勉力按着心口喝药。

      “公子伤势沉重,看来只好在炎国修养几日再回歧国了”接过药碗,凌羧找来披风给暨静鸣披上,忧心忡忡。

      双手拢了拢披风,暨静鸣斜靠在床榻上,整个人显得毫无精神,“无妨,待我明日拜别之后,我们就启程回歧国。”

      “明日就让我们……”。

      “不必相随”将话打断,暨静鸣轻声命令。手指微动,“不早了,下去休息吧”。

      虽不放心,凌羧却不能抗命,只得躬身退下。

      风吹烛灭,暨静鸣独自倚躺在床榻上,天地尽是黑暗。

      突然一抹亮光闪进,漆泠泠一掠而过,映出暨静鸣沉睡着的毫无防备的脸。

      利刃指喉、一瞬咫尺,间不容发。

      “在炎国杀人,果真好胆!”手起刀落,手臂齐肩而断,灼热的血喷涌而出,未给他喊叫的机会旋腕斩首。一见同伴失手,潜伏房内的另外两人同时出手,一起攻向来人。

      夜冷风清,昏暗惨淡,短兵相接之声尤为刺耳,火光迸溅的刹那视线一瞬清晰,潇洒挥刀、力若千钧,一声惨叫过后两人同时毙命。

      扬手将蜡烛点燃,着眼去看依旧睡得深沉的暨静鸣,莹白的脖颈上一条细红的血丝,凄艳也惊心,而他全无所觉。许久,穆驰风冷言自语道:“我救你,不因你是暨静鸣,只因你是歧国公子,我不能让你死在炎国”。

      闻声赶来的凌羧乍一见满地鲜血、断臂残肢,抓着门框俯身欲呕。

      闹出这么大动静,却只有一个人来,穆驰风蹙眉反问,“听说你们一行五人,其他三人呢?”

      凌羧惨白着一张脸回望一眼屋内,默然不语。

      穆驰风黯然心惊,“父亲一生只有母亲一人,我只得靖崎一个兄弟。知他有危险,恨不能豁出性命保护他!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将名利权势看得比亲人朋友更重要”。

      “等他醒来,就说这三人是为保护他而死的”。

      扶着门框缓缓站直,凌羧对穆驰风是真心感激,“公子素来重情,若是知晓,必定伤心!多谢您”。

      “无须谢我,更无须告诉他我来过”既然日后必定为敌,便再不必有报仇之外的牵扯。回刀转身,穆驰风决然离去,茫茫踏碎一地夜色。

      “先生!”穆靖崎脸色骤变,“罗遂力荐大哥定然别有居心,此时让他去救暨静鸣,世人会如何作想?”

      烈烽缨默了一默,没有接话,轻轻打着扇子,温言道:“无论穆驰风愿不愿意,既已陷入王位之争便无全身而退的道理,若非王途、便是亡徒。我在保护他,你信吗?”

      “自遇到先生起,我就不曾怀疑过,先生助我良多”穆靖崎说的真心实意,但,“我可以不争,全心辅佐又有何不同呢?”

      “我太了解你”合扇,烈烽缨缓步走到穆靖崎跟前,举重若轻道,“若此法可行,我会不用吗?靖崎,你可还记得三日前茶楼里说书人所讲的断腕求生的故事?”

      穆靖崎微有疑惑地点头。

      “那已经是太过明确的暗示。倘若穆驰风为王,怕是再无生机”烈烽缨颔首将穆靖崎望着,意味深长,“你,明白吗?”

      “说起来,方才的青年是谁?”点到即止,见穆靖崎明显惊悸的神情,烈烽缨适时转移话题。

      “禁军统领,沈毅”。

      推开门,执壶到了杯温茶仰头一饮而尽。扫视四周却没见到人,祁长宁迈步走向里间。

      红木镂空雕花屏风之后影影绰绰透出一个青衣人影,单手撑肘支着额头,昏昏睡得正沉。

      “饭做好了吗?”

      祁长宁方一近前,就听那青年阖目懒洋洋问道。理所应当的模样骤然激起对自己的心疼,“不问外间发生了什么,也不问我出去一天累不累?就晓得问饭做好了没。你还有良心吗?”

      “有心情讲这么多话,就足以说明问题了”缓缓睁开眼、睫羽纤长,青年歪头朝祁长宁望过去,青墨广袖层层堆叠在颊边,衬得一张脸越发秀逸。

      气着气着就习以为常了,祁长宁也实在懒得同他置气,哼着鼻音问他,“你今天都没有吃饭吗?”

      “我以为,你会有话要说”换一只手撑着下巴、背靠矮榻,青年又复阖上双眼。

      “是有话要说啦”走到桌边倒一盏清水递过去,自然而然坐在榻角,祁长宁满怀希望地问道,“你可不可以多给靖崎一些时间?我知道,除非你自愿现身,否则无人能勉强你”。

      “我已经给他很多时间了”接过茶盏细细撮饮,青年声色无波。

      祁长宁一惊而起,“不过一日的功夫哪里有很多?!算了,你一向不讲道理。我还是去做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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