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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探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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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明晃晃地一片白,光刺眼的疼痛一时半会也消不去,依扬再度闭目沉浸到黑暗中,逃避着光与影旋于眼前的昏晕。见不着光眼前也就一丝凉爽,但静下来又寒冷到可怕,于是还是向往着光明,原来失明竟是如此这般,依扬心里泛上一阵酸水,喉间火燎一般的干涸随即袭来。她抬眼寻起这救火的水来,手中却捏着瓶猩红的液体,浓郁的酒味从瓶口溢了出来,呛得她一个激灵,这酒倒是醒了几分。依扬终于辩清了所在,除了白色墙壁毫无装饰的房间,高耸的放着各式名酒的柜子罗列四周,她竟是醉倒在这藏酒室中。记忆仿佛缺了碎片的拼图,如何也拼不完整,只有依稀的蓝天白云和那带着伤疤柔和却无光的眼在眼前漂浮。
“又做梦了吗?好象又不是梦。”依扬摇摇头,怀疑地问着自己。
干得发裂的唇让她暂时放弃了去想,她添添唇,支着乏力的身子爬了起来,抬着软脚虾一般的腿向门口挪去。
手刚够着门柄,力却全被卸了去,门咿呀的开了,依扬一个稳不住身子,向前匍匐而去,没有着地的疼痛,身子被结实的臂环住了,她抬头凝望,一双水一般清澈的眸子,一个线条分明,俊朗的脸。
脸颊忽地一阵冰爽,火气也去了几分,是一杯冰水,依扬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杯子往嘴里倒,酒意顿时驱散了开来。
“舒服些了吧?”那人开口,“叫你安心歇着,又四处偷酒喝,像是几天没见着鱼的猫一样。”
“你是谁?”依扬迷糊着记不起之前的事了,只瞧对方这模样还觉得熟悉。
“啊咧咧,喝酒喝糊涂了呀,我是苏澈啊!”那双水灵的眼眨巴着,一脸担惊受怕的样。
“扑哧。”依扬瞧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人家都被你忘了,多伤心的事啊。”苏澈装着可怜相继续卖傻。
“哈哈哈。”依扬笑得更欢了,一切的烦恼不明烟消云散了去。
身子还是软绵绵的,依扬索性又回了床上躺着,赖在被窝不起了,这被窝还真是暖和,她眯着眼蜷着身子望着苏澈忙里忙外,端茶送水,一日三餐地往床上送,到舒服的紧。
相处了那么些天,她还是对苏澈一无所知,除了名字外,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做什么的,那奇怪的藏酒室和那瓶猩红的液体又究竟是什么,一切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苏澈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不知都藏了些什么,虽然依扬并不是个好打听别人隐私的人,但事情或多或少牵涉到了自己,直觉告诉她,那经历过的一切肯定不是梦,这就非得把一切弄明白不可。现下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依扬却依旧装病赖床,这是留在这里挖掘秘密的好借口。
“喂,我说大小姐,你要赖床赖到什么时候啊?”苏澈皱着眉头开始唠叨,“我可不是专伺候人的。”
“我觉得你挺适合做这个工作。”依扬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钻出个头。
“你!”苏澈一抬手掀了被子。
“呀!”依扬惊叫着跳了起来,“你这个坏蛋!”她抄着枕头砸过去,两人满屋子乱打乱窜起来。
这么一搅和,装病的把戏也穿了一半,“莫非他是故意激我的?”随着第三碗菜粥下肚,依扬好象意识到被耍了,她一边咽着粥,一边转念着如何继续赖在这里。
“大小姐,吃饭也能神游啊?在想什么呢?”苏澈冷不丁来句,依扬这才发现他直直地看了自己很久了,心里一阵闪过一丝慌乱。
“恩哼,没,没什么。”依扬故作镇定,“看着我干什么,不知道这样盯着淑女是很不礼貌的么?”
“淑女?!哈哈哈……”苏澈喷笑了出来,依扬被他笑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有什么好笑?你也不是君子。”依扬反驳道。
“是是是,大小姐,我是小人。您在小人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天真是委屈您了。”苏澈一脸坏笑。
“你……”依扬被他的话噎住了,好半天才缓了口气涨红着脸道,“你难道要让一个无家可归的弱小女子流落街头不成?”
“可是怎么办呢?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和女人住还真不习惯呢!”苏澈皱着眉假装为难的样子。
“臭小子。”依扬肚子里暗骂,表面上却咿咿呀呀地哭起来,这无赖是耍到底了,也顾不得面子了。
“哎……哎……你……你别哭呀,怕了你了。”苏澈顿时没了辙,依扬偷眼瞄了他,继续装哭。
“好了好了,让你住下,成了吧?”听他这么说,依扬立时止了声。
“不过……”苏澈又道,“你白天得去我店里打工,我可不是让你白住的。”
见计谋得逞,依扬忙点头称是,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挖掘秘密,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地乐开了花。
“你这人真是,一会哭一会笑。”苏澈好笑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奸诈的笑。
虽说早听说苏澈就是自己常去的那家酒吧的老板,但看见那破落的酒吧依扬心里还是一惊一乍的。这酒吧和他的寓所完全成了对比,旧式的木屋,吱呀作响的木门上满是脱落的漆皮,班驳的有如久经风雨,如此残旧的店居然还宾客满堂,按苏澈的话那叫复古,叫个性,依扬弄不懂。作为酒吧的常客,她也不图个富丽堂皇,这小地方的残旧和嘈杂确实很适合她这样自暴自弃的人来发泄,而且这里的酒很特别,喝了仿佛能忘记昨天似的。
“忘记昨天?”想到这,脑中似是闪了什么灵光,瞬间又飘忽不见了。依扬甩了甩头,看着苏澈宽厚的背影,真不知道这开店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在店里啊?”依扬狐疑地看着他,越看这人越觉得神秘。“酒的事一定也是他弄出来的,” 她心想,“这回可给我逮住了。嘿嘿,有的瞧。”
“啊,哈哈,我是名义上的老板嘛!”苏澈和她打着哈哈,“这位才是管事的,刘永义,刘经理。”他指着柜台后瘦瘦的中年男子。
“是,我认识。”依扬点点头。
那刘经理也是个古怪的人,一年到头穿着个长衫,戴着幅金丝边眼镜,寡言少语,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见是苏澈来了,也不走上前来迎接,依旧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珠子。活像个二十年代的古板老帐房。
“刘经理,这位是新来的服务生,林依扬,她就拜托你了。”苏澈也不介意,对着柜台喊。
刘永义抬了抬眼镜,细细了看了依扬两眼,也没说什么,走过来摆个请的姿势。
依扬扫了他一眼,这刘永义她倒是熟悉,每次总见躲在角落算他的帐,脸上没有半点生气,话也绝不会多说一句,要不是他眼珠还会动真会让人觉得那是个活死人,依扬不喜欢他古怪的脾气,平时也不搭话。有时候付不起帐还被他赶过那么两三回,对他自是没有好感。这回得在这么个怪人手下打工想来也是一身鸡皮疙瘩。现下已是答应了人的,为了住在这个家,她只得打落了牙往肚里吞——自认倒霉。
依扬向着苏澈挤眉弄眼以示不满,苏澈装着傻,回以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哼,没什么好得意的,等着瞧!”她白了苏澈一眼,乖乖跟着刘永义进了内屋。
在酒店里做小工可比不上舒服地在那喝一杯,刘永义又成天阴着个脸,倒是酒保好说话,空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但这活虽细小,却总是没完没了,一天的疲惫积累下来就啥事都不想干了。依扬抬着酸疼的身子,一进门就嘀咕,“哎呦,做了什么孽,身子还没好就受人折磨。”话出半饷,没有人应。
“苏澈?”她喊了声,空荡荡的屋子只有自己的回音,“喂!躲躲藏藏干什么呀!出来呀!苏小鬼?苏大头!”依扬一声喊得比一声响,仍是没人应。
“臭小子跑哪去了?让别人累得要死,自己跑哪快活去了?”依扬骂骂咧咧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不见人影。
“难不成?”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朝藏酒室跑去。
果然有光从那房里透出来,依扬轻手轻脚地拉开门,探个脑袋四下张望。
“嘎吱——”一个声响传来吓了她一跳,赶忙缩回了头,好半天没了动静,她又探头去看,刚才背对着的椅子突然转了个向,苏澈的脸赫然跃于眼前。
“啊!”依扬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捂着嘴睁眼再看,苏澈竟在那椅中睡着了。她壮了壮胆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见他一动不动,又推了他下道,“苏澈!”还是没反应。
“呼——”她长长舒了口气,“看样子真睡着了。”她摆正了苏澈的头,随即眼光扫到了桌角。那猩红的酒再次映入眼帘!塞子被扔在一边,酒香淡淡地溢了出来。
“莫非?”她看看苏澈,突然想到了,心头又是一阵狂跳。她摸着胸口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手拿起那酒细细地端详。
这酒看上去和别的酒也没大区别,苏澈能喝就说明没什么有害物质,“要试验一下吗?”她凑上瓶口闻了下,立马拿开,“不行,不能随便受诱惑了。”她又放下瓶子,四下寻了下,找了瓶差不多颜色的酒拿来对比。除了比一般的酒看上去色泽艳丽味道香醇外,肉眼也分不出什么差别。自己不会什么化学研究,也没得能力找个专家来鉴定,这可怎么是好?她望着睡熟了的苏澈,狠狠踢了他脚,“死小子!搞什么鬼!”
正待收拾好瓶子,一个词吸引了她的目光去,那是苏澈手里的一本书名,唤做《借尸还魂》。“啊呀,我怎么没想到!”依扬顿时醒悟了几分,“是不是这酒能让人做某个真实的梦,或者说能让人借尸还魂呢?”她点着头回想着近来的怪梦,证实这猜测的可能性。“可能……非常有可能。可是如何进一步证明这点?”
正想着,一个灵光闪过,她望着醉了的苏澈坏笑起来,“这小子一定是喝了这酒才醉成这样,是不是也在某处“借尸还魂”?那如果我喝了会不会见到他呢?喝了就知道了吧?”
依扬望着手中的酒,吞了口口水。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已经喝了两回了,无毒无害,不在乎多喝一回。”她心里这么想着,悄悄倒了一小杯回到床上,平躺好,闭起眼,仰头就把酒往肚里灌。灼热的酒精再度刺激胃,带着点晕玄,她昏昏睡去。
那一头,藏酒室里苏澈微闭着眼,一抹笑容淡淡地挂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