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斯顿旧事》东南疯

34、第三十四章

　　诺兰的眼神十分平静，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床边站起来。
　　他道：“Lee，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我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诺兰的身体往旁边一偏，躲了过去。
　　他单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好了，我先走了。”
　　等我从床上爬起来追出去，诺兰已经出门了，从楼道的窗口往下看，刚好看到他弯腰钻进黄色的计程车。
　　我慢腾腾地挪回公寓，突然心里钻出一丝难言的感受。
　　公寓里乱七八糟的状况早就被人精心收拾好了。
　　沙发上的毯子，靠枕上的棉麻套，全都被他换下来，洗好晾在半圆形的小阳台上。
　　桌面和地面干净如斯，垃圾桶里的垃圾也被清丽掉了。
　　我走回卧室，这才发现壁橱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奶白的陶瓷花瓶，上面插着几只撑黄色的小雏菊，点缀得房间突然多了一丝的温情和生气。
　　我颓唐地躺回床上，感觉所有的事情都似乎脱离了轨道。
　　别人不欠我什么，包括查尔斯。
　　查尔斯也不欠我什么，他给了我我想要的，只不过我觉得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标准和程度罢了。
　　就连诺兰，他更不欠我的。
　　长时间来，他一直对我忍耐着。
　　此刻，我才清晰地意识到我对他是多么的可恶。
　　意识到我自己根本没哟自己想象得那么强大，反而是自私的无耻的，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我的性格冷淡，不喜欢跟人建立过于亲近的关系，除非那些自动地贴近我的人。
　　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或许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贴近和接近，我有自己的目标和动力，然而此刻，内心的空落落，代表了什么呢？
　　我始终如一的空寂。
　　我有点茫然。
　　这种感受真的不好，让我仿佛是飘荡在空中没有重力的人，往那边飘一点，或者往这边飘一点，根本就无所谓，没有方向感。

　　中午的时候，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杰妮来了。
　　见到她，我突然有某种想要说话的冲动。
　　杰妮，她曾经在我看来，就是另外一个我。
　　霍顿和她一起来的，也可能是为了让我心情好点，霍顿难得细心到位了一回。
　　他拎着外卖，摆盘上桌，却不让我吃。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道：“你现在的肠胃不适合吃这些不好消化的东西，诺兰都已经交代过我了。”
　　说着便和杰妮分享美食。
　　其实也谈不上美食，最近吃的外卖过多，但是比起之前一个月在地下城的伙食情况，终究还是好一些。
　　杰妮将热好的粥端给我，我一个人裹着毯子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
　　他们俩个亲亲热热的边吃边聊。
　　杰妮今天穿着高领的黑色针织衫，下面一件水洗的牛仔裤，脚上是英版的淑女皮鞋。
　　看着顺眼又很有气质。
　　霍顿一个眼神扫过来，道：“Lee，你在看什么呢。”
　　我直言道：“今天杰妮很美。”
　　杰妮手上的勺子顿了一下，继而对我展颜道：“你今天看着也好多了。”
　　霍顿有些不满，看样子又要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放下手中的碗，对他道：“我觉得你对我有很大的怨气啊。”
　　霍顿哼了一声，道：“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霍顿从座位上跳起来，对我一阵咬牙切齿。
　　我道：“我说真的，为什么？”
　　霍顿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气呼呼地坐下来，终于道：“诶，Lee，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客气，搞的我都有点不习惯。”
　　杰妮伸手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下，道：“Horton，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霍顿见时间不早，拿上自己的手机和钥匙就走了。
　　杰妮也放下了勺子，简单的收了一下，冲了一壶咖啡出来，顺手递给我一杯。
　　我此刻很享受杰妮在我身边的感觉，似乎很轻松，也不用刻意去说什么。
　　杰妮帮我把掉到地上的毯子拿上来掩好，又退回座位上。
　　我想了想，说道：“Jenny，最近过得怎么样？”
　　杰妮端着咖啡，食指上带着一枚素色的铂金戒指，她抿起嘴唇笑了一下。
　　“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按部就班的上课、下课，写论文，参加课外活动，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最近有参加一些联谊交友的活动吧。”
　　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杰妮在我眼里是位非常优秀的女性，虽然有些领导能力，但向来不是很张扬的人，进退有度。
　　应该有许多人追求她才是。
　　我将这些想法一一道来。
　　杰妮笑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道：“Lee，你高看我了。”
　　我道:“怎么会呢。”
　　杰妮道：“也许在你看来欣赏的品质，在别人那里看来是不受喜爱的。其实也有一些人会主动来追求我，但是很快会被我的冷静给打败。他们呈现出了浪漫的或者优雅的或者飞扬的特质，而在我的身上得不到相对应的回应，于是冲动过后，就会收回自己的激情，显得我非常的....怎么说呢....并不像一个感情细腻的女人，难以打动。”
　　杰妮看向我，道：“爱情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有可能被喜欢，也有可能不被喜欢，跟本人优不优秀，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关键在于，你会爱上哪种人。而这种人爱的，你是不是你这种人。相爱太难.....怎样，我这么说，去参加联谊还有什么好惊奇的吗？”
　　她的眼中的脆弱一闪而逝。
　　我对她伸出手臂，道：“要不要过来坐坐？”
　　杰妮的眼眶泛红，她点点头。
　　我将自己往旁边挪了一点，让杰妮挤了进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杰妮靠在我的胸口上，头发上有点洗发水的香气。
　　她道：“Lee，你今天真温柔。”
　　我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也许这两天有些反常吧。”
　　杰妮用脑袋调皮地在我的胸口上撞了撞，笑道：“还好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女人，否则，我可就要会错意了。”
　　我真想对她说，你的脆弱，我也有。
　　因为我曾经，就是那个你啊。
　　其实杰妮比以前的我更难得，她比我更有忍耐力，更矜持，胸怀比我更加宽广。
　　我对她道：“不要紧，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聚一聚，男朋友什么的，总会有人跟我一样有眼光。”
　　杰妮笑起来，声音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柔，让人很舒适。
　　我突然发现，能够让别人宽慰和开心，自己也能够得到同等的东西。
　　杰妮似乎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她的眼睛盯着前方，许久说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要带你回公寓吗？”
　　我点点头。
　　她道：“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看到诺兰的时候，身上一瞬间有些不一样。”
　　我想，当然，那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时空维度看到以前心心念念的人。
　　杰妮道：“开始我以为你喜欢他，但是后来发现，事情好像完全相反。”
　　我将胳膊收回来，掰过她肩膀，两人面对面，道：“你说什么？”
　　杰妮道：“之前我没有注意，但是现在不想注意也看到了。诺兰，他一直.....一直对你有感觉。”
　　虽然霍顿跟我说过一次，但是初初的震惊过后，我基本上是当作玩笑话，就算诺兰对我好，估计也不是情爱上的。
　　杰妮道：“比尔这个人，我向来不是很喜欢他。诺兰宣布他们是情侣后，我从未在这两人身上发现有一点点爱恋的痕迹。根本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