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十二楼》意枕孤光

11、寒香丸·云来楼

　　川蜀之地，自古山水多奇。山高水秀，层峦叠嶂，每年专门赶赴蜀地游山玩水的人不少。
　　单家兄妹原打算在陈家渡口休整一段时日，等京城的消息到了之后，再动身入京。玉飞环与单凝风互换情报后，他们发觉此事的严重性，于是决定立刻起身。

　　出发之前，单凝风曾对玉飞环道：“在下冒昧问一句，玉楼主是怎么得到俞少侠死讯的？”
　　玉飞环道：“七月初，有一只信鸽盘旋在玉渊潭上空不去。我擒下它来，发现信鸽脚上绑着一封信，上书‘十里坡外，青鸿剑折’，随信还附着半粒寒香丸。”
　　单凝风道：“寒香丸是？”
　　玉飞环回道：“当年阿文离谷，我担心他遇到不测，赠给他的药丸。世上除了玉京楼，只有他手上这一粒。寒香丸只有半粒，恐怕他已经连吃这半粒药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整顿好行装，立刻往荆湖路上奔驰而去。单家兄妹虽然轻装简行，但远风镖局随行的人不少，因此一路上连湖寨的那群土匪不敢冒犯。
　　单凝荷似有不平之意，单凝风道：“阿荷，进京要紧，回来时二哥再替你出气。”
　　单凝荷闷闷地应了。
　　单凝风轻叹一声，柳树湾边，他和阿荷推心置腹，本以为她会发小姐脾气，谁料单凝荷却道：“二哥，你不必顾虑我。我再不懂事，好歹活了十九年，是非轻重还是分得清的。你能把实话告诉我，而不是让我蒙在鼓里，二哥，我领你的情。”
　　“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乱发脾气的。”
　　马蹄踏起阵阵风沙，单凝风极目望去，前方前途未卜。此去入京，不知要面对多少惊涛骇浪，可他妹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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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夜兼程，过了八天，玉飞环同单家兄妹总算踏进了京城地界。
　　大梁立国百年，天子脚下，自然是繁华非常。食肆酒楼满目皆是，只是奇怪得很，玉飞环一路走来，所问客栈竟然都是满客。
　　她牵着马，对单凝风道：“二公子，京城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为何处处客栈人满为患？”
　　单凝风道：“未曾有耳闻，从前我等来往京城都没出现情况。这样吧，我和阿荷先往远风镖局京城堂口去，玉楼主不妨同我们一起。”
　　玉飞环却道：“不可。”
　　单凝荷奇道：“环妹，你不想同我们住在一起吗？”
　　“认得我的人虽然不多，却不是没有。陌生人和你们住在一起，可能会打草惊蛇。”玉飞环道，“你们先走，我自去投间客栈，安顿下来后立刻去找二公子。”

　　三人又行了一段路程，仍未找到可以投宿的客栈。
　　望望天色，已是夕阳在山。
　　单凝荷还要劝说玉飞环与他们同去，忽见路边窜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老头子。她被唬了一跳，正要抽出腰间短刀，却见老头躬身，朝玉飞环拜了下去。

　　老头子须发已是全白，抬头时满脸皱纹，双目呆滞无神。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突然冒出来朝一个年轻的蒙面女子鞠躬行礼，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单凝荷正要出口相问，忽然听得“嗖嗖嗖”几声过后，从房顶上落下六位妙龄女子，整齐恭敬地跪倒在老头身后。
　　这六人生得均是美丽非凡，跪倒在地，口中皆喊道：“婢子见过夫人。”
　　她们这话，是对着玉飞环说的。

　　单凝荷惊疑不定，正想开口，却被单凝风重重握了下右手。
　　只听玉飞环道：“你们，是夏时雨的人？”
　　为首的老头子把腰弯得更低，回道：“正是。老板命属下迎接夫人入京，这六名女子，是老板特意为您训练的婢女。”
　　玉飞环却道：“我不想住云来楼，更不想受你们老板的恩惠。”
　　老头子道：“夫人不想住云来楼，老板在京城还有三处别院，属下可以带您去。”
　　玉飞环道：“难道京城中就无别的客栈了？”
　　老头子道：“有是有的，只是您恐怕住不成。”

　　玉飞环面色冷下来，知道为何京中客栈家家爆满了。见这老头软硬不吃，索性直言道：“你是谁？”
　　老头子道：“属下不才，替老板管理京城云来楼总店事宜，夫人叫我李三便是。”

　　单凝荷看得咋舌，单凝风却是一脸平常之色。
　　李三默不作声地弓着腰，他年纪这么大了，难得身形分毫不动。他挡在玉飞环的面前，后面跪着一溜儿美婢，看样子玉飞环不和他走，他是不会让开了。
　　玉飞环没有为难老头子的爱好，便道：“你起来吧，我和你走便是了。”

　　李三直起腰，对单家兄妹道：“两位若是不介意，也可一同来。”
　　单凝风回礼道：“三爷客气，我和舍妹回远风镖局去，怎好意思打搅时雨公子。”
　　李三拱拱手，摆出个先请的姿势。
　　玉飞环提步便走，李三跟在她身后，那六名美婢也默不作声地站起，跟随他们离开。

　　“环妹好像生气了。”单凝荷道。
　　单凝风摸摸她的头顶，道：“别叫她环妹了。”
　　“为什么？”
　　单凝风缓缓道：“李三管家一口一个夫人，你说她和时雨公子什么关系？”
　　单凝荷微张着嘴，道：“环妹，啊不，飞环已经成亲了？！”
　　单凝风拍拍她的头，道：“没有，不过玉京楼主和时雨公子是未婚夫妻。”

　　单凝荷犹疑道：“怎么会……二哥，你不是说玉京楼算是邪魔外道吗？怎么会，怎么会和时雨公子定亲呢？”
　　单凝风笑道：“这场亲事，是蝉济大师定下的。”
　　他欲言又止，单凝荷抓着他的衣袖，道：“二哥还知道什么，告诉我呗？”
　　单凝风道：“你二哥又不是万事知，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他嘴上含糊不清，糊弄过妹妹便罢。
　　单凝荷却道：“哎呀，原来如此！我还没和你说呢，上次在陈家渡口的云来楼，你们在房间里说话，我下楼来竟然找不到一个伙计……”
　　单凝风道：“时雨公子从那时，应该就知道玉楼主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