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溢》兆焜兆儿

8、大半墨

　　林得敏把他那些画儿都撕了个粉碎，扔了他一身。
　　这些辱骂往常早就听管啦，区延有时候也会烦躁。可今天不同啦，她骂的是他最在乎最喜欢的东西，他心里那一团即将爆发的也不再是烦闷，而是怨怒。他终于尝到了怒气隐忍不发的煎熬。
　　可他还是生生劝住了自己，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无论林得敏怎样，她的恩，总是大于恶。
　　不过这场大闹也让他清醒啦，他这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爆裂的气氛冷却了许久才宁静下来，林得敏又心血来潮，突然开说口：“你打电话叫戟帆回来。”
　　区延一愣，有些为难：“妈，戟帆过自己的日……”
　　“她是我女儿，我这当妈的连看她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吗！快点儿！”
　　“妈……”
　　“王八蛋你打不打！”
　　区延被逼的没办法，明知没有结果还是按下了号码，只是几秒钟后，他就默默搁下了电话。
　　“妈，她关机啦。”
　　电话的不能接通再度令林得敏陷入疯狂：“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一个电话都打不通，真是废物——”
　　她尖叫着掀翻了饭桌，身旁所有手能触及的东西都被她摔了个干净，却没有一个砸到区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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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柯下午没课，现在正在商场里闲逛。在一个转角处，一张电影海报深深吸引住了她的眼睛。不过并不是电影的内容，而是女主角脖子上的项链。
　　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林得敏跟她说的那段浪漫爱情故事，不禁也憧憬起了自己未来的爱情……
　　“小姐？小姐！”
　　聚柯在连声呼叫下终于回过神儿来，转身看着身后满脸微笑的女人：“啊、对不起，我看得太入迷啦。”她赶紧让开一些。
　　“没事儿，刚才我也以为你是个傻子，所以没有在意。”她的话和笑容都非常得体。
　　聚柯微微一笑：“抱歉。”
　　那女人告诉她：“这部《画摇》过几天就要上映啦，既然这么喜欢，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聚柯向往的看着那张海报：“当然。”
　　她最后留恋了一眼就离开啦，让那些工作人员继续装裱那个展示框。
　　下了影院那层，她就在商场里随意逛了起来。
　　马上就放暑假啦，她得买个新的行李箱才行。逛了几家店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心仪的，可就是价钱超出了她的预计。
　　“老板，230卖给我吧，你要同意我就买啦……”
　　这家店老板被她纠缠了快半个小时啦，终于坚持不住松了口。
　　他笑着摇头：“我今天算是遇上还价之神啦。算啦，就全当是为了长远生意吧。”他脸上在笑，心里紧接着就骂了句：臭婊子，希望你死全家！
　　聚柯高兴的递出三张一百元：“老板你这么好心，今后一定财源广进。”
　　他笑着接过：“借你吉言。”
　　却在转身找零的那一刻又开始了咒骂：臭婊子，但愿你出门就被车撞死，投胎也不得好死……
　　他一边怒骂，一边把零钱递给聚柯，笑着说：“今后可还要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一定一定。”
　　聚柯把钱装进口袋，高兴的推着行李箱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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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延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好在并没有虚度。他终于想明白啦，既然天给了他这条路，他就照着走吧。
　　至于那些怨气不甘……就在外头发泄够吧。他低头看着已经包扎好的右手，深呼吸一口气，心平气和推开了家门。
　　“呀，这怎么伤的？”
　　林得敏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绷带，放下水杯大步走过去。
　　区延慢慢抬起手：“没事儿，就划了一下。”
　　林得敏却不怎么信的打量着他，倒是很快猜出了他受伤的真正原因，也没揭穿，只是心疼的叹气：“看看你都这么大啦，还跟个小孩儿似的粗心。”
　　区延莞尔：“也没什么大事儿，过几天就好啦。”
　　正说着，两人都被突然哈哈大笑的聚柯吓了一跳，区延无奈的摇摇头，却正巧看见厨房门口放着的大纸箱。
　　“咱家买新冰箱啦。”
　　“是啊，我弄了半天也搬不进去。”
　　区延微笑，正要张口却被林得敏抢在了前头：“正好你回来啦，快把它搬进去吧。”
　　区延一愣，耳边再次响起聚柯夸张的笑声，只是那笑声突然像是在耻笑自己……
　　他低眸看了眼自己的伤，什么都没说，听话的走到了厨房门口。
　　受伤的手碰上这么个庞然大物，结果可想而知。林得敏听到厨房不寻常的动静就赶忙从屋里出来看，结果自然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
　　区延今天连伪装的力气也没啦，挨骂之后淡着脸色就回自己屋里啦。根本猜不到厨房里的林得敏此刻像是一个得了糖吃的孩子，高高兴兴的擦拭着冰箱的角角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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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一闪而过，快的像是没有来过。
　　聚柯收拾着要带回学校的衣服，落地窗外不知不觉已经是一片混沌幽黄。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了林得敏兴致勃勃的声音，听着像是在招生……
　　她好奇走到客厅，等她挂掉电话就问：“妈，你不是才开一个晚上的班吗，这么快就上完啦？”
　　林得敏翻着电话本头也没抬：“没完，我这是给我新开的班招人。”
　　聚柯拧眉：“妈，你现在每天就剩三顿饭的时间啦，哪还有时间开新班？”
　　林得敏终于抬起头，得意的告诉她：“你妈我多聪明啊，一点儿时间都不可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流过去！
　　我晚上那个补习班十点半就下课啦，我紧接着十点五十又开了一个班。怎么样，一份房租我能用两次。”
　　聚柯难以置信的惊叫：“妈呀，得亏我小学毕业的早。”
　　“这小混蛋。”林得敏笑骂了句，就继续她的招生大业啦。
　　…………
　　忙完了招生的事儿她就马不停蹄的做好了晚饭，看聚柯吃的饱饱地她就特别有成就感。
　　聚柯回屋里换了身衣服，拿起她提前收拾好的那袋衣服就出来啦。却发现正看电视的林得敏脸色有点儿差。
　　她笑着凑到沙发后边儿：“亲爱的妈妈，又被什么电视剧给哄住啦？”
　　林得敏没好脸色的回头：“不中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嬉皮笑脸。你看看电视里，人一个没腿的孩子都考上省重点高中啦，还是特快班，你再看看你考那高中，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废物！”
　　聚柯的好心情刹那间烟消云散，站起来郁闷的看着电视：“妈，我说多少次了别看这种新闻。哪回你看完这些‘励志故事’没把我们一个个骂的猪狗不如。你再看下去，下一个离家出走的就是我啦。”
　　她抓起遥控器就给电视调了台：“明儿我就打电话投诉他们，少播这些破事儿，不知道他们破坏了多少和睦家庭呢。”
　　“你还舔着脸说这些。”林得敏恨铁不成钢：“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白长了两条腿。”
　　聚柯叹气：“那您给我锯了吧。真是的，这是一回事儿吗？”
　　林得敏干脆站起来跟他辩论：“就是一回事儿。你升初中那年我就告诉过你，好好学，初中不比小学，你就是不听，看你考那破学校！”
　　“妈！”聚柯崩溃的大叫：“我现在都大二啦，你还说我考高中的事儿。”
　　林得敏叉腰：“我知道你现在上大学，我也没说你大学的事儿，我说的是你初中的事儿，哪句说错啦？”
　　聚柯干脆放弃抵抗，她早就不该浪费时间跟她辩论这些“往事”啦。
　　林得敏见她拿着东西要走，就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死丫头，你还不耐烦啦！我忍你多久了你知道吗你，你五岁那年我刚把你捡回来，你一脚就踢我背上啦，我说你什么了吗？没有吧？第二天让你去端饭，你给我把碗摔个粉碎……”
　　聚柯只当身边压根儿没有一直碎碎念的林得敏，悠闲地下楼，悠闲地走出小区……却引来了一路的怪异目光。
　　“……前天你穿的那件儿衣服有多难看你不知道吗，让人看见多丢我的脸，我气得胃疼了一夜，你什么时候能听点儿话呀！”
　　她风风火火的说了一路，总算是觉得口渴啦。看了眼马路上的车流，不忘叮嘱聚柯：“路上看着点儿车，别跟我似的。”
　　说完这话，她就像没事儿人似的回家啦。聚柯至始至终也没看她一眼，肯快就过了马路到了公交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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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柯一走，就更显得区延这段时间的沉默寡言，林得敏觉得自己快要被闷死啦。
　　戟帆出走也有几个月啦，一个电话也没往家里打过，更别说回来看看啦。
　　林得敏倒是每天晚上都会想起这个出走的孩子，有时候气得睡不着，有时候想得睡不着，总之都是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