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溢》兆焜兆儿

9、时光成形

　　慢慢堆积的思念让她顾不得最看中的面子，主动联系了戟帆。
　　电话被接起，尽管林得敏只听到了一个字的声音，也足够她心安下来。
　　“乖女儿，你现在在哪儿呢？”
　　戟帆没想到她会打来电话，久远的声音忽然就让她看到了窗外的繁荫丛丛，她许久没见到这么好的阳光啦。
　　就连一直让她感觉到冰冷的屋子也像是突然允许了阳光的访观，这些一念之间的变化逼得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赶忙用另一只手握住手机，不让手机掉落。
　　电话里久久没有传出她回答的声音，林得敏重重叹了口气，她知道戟帆还在跟自己生气
　　分别的这段时间，她除了生气也越来越心疼这个女儿，就因为一时的愤怒，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堵上啦，她承认，其中很大的原因是自己逼她逼得太紧啦。她如今都不敢想象，戟帆是怎么和那个混蛋过日子的。
　　“你走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回来啦。从小到大你都没跟我分开这么久过，你、你不想家吗？还有你大哥妹妹呢，你难道也打算永远不见啦？”
　　戟帆认真的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想起了那陪伴她多年的黄色灯光，和窗前那一片景致……
　　这么一回忆，她才觉得自己真的走了很久，心也凉了太久。
　　电话里关心的声音一直在持续，戟帆却在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沉沦，不能妥协。她经历了太多的前车之鉴，已经到达她的极限，哪怕再有一次，她就会成为那只被压死的骆驼。
　　今天得到了这点儿酸楚的温馨，她会好好保存着，足够她在这间屋里活下去。
　　紧张的双手渐渐放松下来，她总算平复了自己的心。
　　却不知自己的平静又一次引来了林得敏的疯狂。
　　她这么低声下气的讨好一个孩子，却被这样漠视，她怎么都忍受不了！
　　熟悉的怒骂声和摔打声一层层穿越到耳边，戟帆不光脸色变啦，心也冷啦。甚至觉得，这声音比林得敏刚才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要亲切。
　　她轻轻把手机搁下，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棂感受着蓝天下的清风，就让那些怒骂驱散这屋里的寒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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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柯看到满地的狼藉，司空见惯的回到屋里关上门。
　　戟帆一直坐在窗边，直到电话声再次响起，她无力的拿起电话，看着号码显示。
　　今天是什么日子，都想起来她啦。
　　“聚柯。”
　　比起戟帆的慵懒，聚柯的语气倒是充满活力。
　　“姐，新婚燕尔你都快高兴傻了吧，都不回来看看我。”
　　这话的锋芒比利刃还要尖锐，戟帆想着那个在领完结婚证之后就再没见过的老公，几乎就记不清他的模样啦。
　　“还行，怎么想起来我啦？”
　　聚柯心情大好的坐在窗台上：“没事儿就不能跟你说说话呀？”
　　戟帆无力回答：“那你可找错人啦，我最不擅长说话。”
　　聚柯毫不在意她的颓废：“那也没关系，你只要回答了我的话就行。”
　　“你去找本百科全书不是更快？”
　　“不行，百科全书没有你睿智。”
　　她认真的辩解让戟帆多了一些好奇：“那就问吧，我也想知道自己比百科全书强在哪儿。”
　　聚柯突然大笑，笑够了才说：“姐，有爱人的感觉好吗？”
　　戟帆脸色一变，也大致猜到了自己比百科全书睿智在哪儿啦……
　　“……好，两个人生活，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的。”
　　这倒是：“诶，你当初是怎么和他在一块儿的，谁追的谁啊？”
　　戟帆皱眉望着天，良久才说：“谁追谁，我也分不清。”
　　这像是糊弄的回答让聚柯疑惑：“怎么会分不清呢，你追没追别人都不知道吗？”
　　戟帆叹气：“感情里哪有那么多清明，缘分来的时候也就一眼之间，也许……是同时爱上的吧。”
　　一眼之间……还挺浪漫的，聚柯听着就有些羡慕啦。
　　她的沉默却让戟帆明白了什么：“你交男朋友啦？”
　　聚柯一向不是扭捏的人，被她猜到也就大方坦白啦。
　　“离男朋友还差一步，我现在还在暗恋阶段。”
　　戟帆这才明白，她是特意找自己取经的。
　　“是你同学吗？”
　　“嗯。”
　　这方面戟帆真没什么经验，只能给她几句忠告：“你现在的年纪，谈恋爱恰是时候。只是别看的太重啦，初恋不过是你今后的一段回忆，不值得倾注太多。”
　　这点聚柯倒是赞同的，除了小说里，她确实没见过哪段大学里的爱情会长久的。
　　“我明白，我现在对他……也只是很喜欢而已。”
　　戟帆露出浅浅的笑：“你喜欢他什么，长得帅？”
　　聚柯想象着他的模样：“不只是长得帅，而且特别有才华。他是我们学校雕塑系的优等生，上回我得奖的那个瓶子灵感就是从他那儿来的。”
　　戟帆低下头：“那还不错，比起那些只会逃课打架的男朋友，这个人算是靠谱的。”
　　“岂止是靠谱啊，我都觉得他的喜好现在已经在一点点的净化我啦。”
　　戟帆笑啦，她听得出聚柯对那个人的喜欢，应该比她自己觉得的理智喜欢还要强烈一点儿吧……
　　“他特别喜欢那些老电影，我为了将来能跟他有共同的话题，特意恶补了好多老片儿呢。”
　　“这倒是难得，你居然也能静下心看那些黑白片儿。”她捡起窗台上的一片落叶：“看完以后有没有觉得离那个人近了一点儿啊？”
　　聚柯悄悄撅起了嘴：“一点儿也没有，反而有点儿担心。”
　　戟帆不知道她的担心从何而来。
　　“那些女主角各各漂亮，明明有丈夫有家庭，偏偏还要去偷情？真不明白这样的女主角怎么会被大家歌颂成勇敢追求爱情的。你说他整天看这些电影，会不会也是脚踏两只船的人啊？”
　　这个问题还真把戟帆难住啦，想了半天才跟她说了句笑语：“你想这个之前，不如先想想为什么大哥能画出那么难看的画儿，还一直坚持不懈。”
　　聚柯突然大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戟帆自己也笑啦：“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跟他一块儿探讨吧，也许他会给你一个放心的解释。”
　　聚柯慢慢没了笑容：“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一块儿讨论这些啊。”
　　戟帆又怎么知道，只能告诉她：“暗恋是最辛苦的甜蜜，你要想结束这种辛苦就只有对他挑明。恋爱或是失恋，你都得做好准备。”
　　通话结束后，聚柯撑着脸久久没有回神，还想着戟帆对她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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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聚柯去区延的房间叫他吃饭，无意间发现他还在画那些没人看的画儿。
　　她叹了口气：“哥，别浪费力气啦，出来吃饭。”
　　区延对她那句侮辱听而不闻，平静的搁下笔离开了屋子。
　　林得敏吃完晚饭就出门上课啦，聚柯趁着她不在，难得教育起了区延。
　　“哥，你有空的时候该出去喝喝酒打打球，看看你这段时间，越来越像我姐啦。”
　　“管好你自己吧，少管我。”
　　“我才不想管你呢，就是提醒你别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啦。”她咬着筷子，想了想：“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画儿我都找人鉴定过啦，等你练出来，肯定也得满头白发啦。”
　　区延突然停止咀嚼，低着眼眸问：“谁鉴定的。”
　　聚柯搁下碗筷：“我同学的老师啊，动画系的老师，人家可是专业的。”
　　区延慢慢抬起头：“他说什么啦。”
　　聚柯笑着说：“我同学把你的画儿拿给他看，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学生画的呢，幸好我没对同学说那是你画的，不然你这大设计师还不得名誉扫地啊？”
　　区延的心肉再一次被割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聚柯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终于动摇啦。
　　“哥，不如现在就把那些画儿给烧了吧，就当是给你自己举行个放弃仪式啦。你要是不愿意，我帮你烧。”
　　区延心疼又烦躁，端着碗筷就进了厨房。
　　晚饭后，聚柯正和同学打电话，突然听到厨房穿出一阵碎裂的声音，她疑惑的冲着厨房里的区延喊：“你干什么呢？”
　　区延没有回答她，只是捂着手腕，脸也扭曲的不成样子。
　　聚柯听不到他的回答，放下电话走到了厨房。
　　“我的妈呀，怎么烧这么一大片？”
　　她小心捧起区延的手，那片血肉模糊看的她眼晕：“我是让你烧画儿，没让你自残。好啦好啦，快上医院包扎吧，厨房我来收拾。”
　　区延忍着疼离开，手臂上的伤已经疼入骨髓，他却还是能感觉到心里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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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早，林得敏准备好了早饭，却怎么都叫不醒区延，推开门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在家。
　　聚柯迷迷糊糊的洗脸刷牙，刚坐到饭桌上就听到了开门声。
　　林得敏看到才回来的区延，张嘴就要骂他昨晚上哪儿鬼混去啦，就看到他手腕上新包着的纱布，
　　“这怎么又伤啦？”
　　聚柯听到林得敏的惊讶，也回头望去，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儿：“哥你一晚上没回来啊？你去的什么破医院，包扎个伤口包了一夜。”
　　“这怎么弄得？”
　　林得敏昨晚回来就睡啦，完全不知道他受伤的事儿。
　　区延不愿她担心：“妈，没什么事儿，昨天烫了一下。我刚吃了药，现在想去睡会儿。”
　　看他的样子真的很疲惫，林得敏也不多说啦，“好啦，快去睡吧。”
　　区延回到房里躺下，再也不想动弹。
　　外头的聚柯吃着油饼，无奈的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