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10、审判

　　迪夫对比尔的起诉再次落空，在莫莉的干涉下，议会法院认为此次比尔对罗伊的暴力行为只是“轻微人身伤害”及“强报未遂”，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造成重大伤害。
　　而且对比了一下比尔之前的暴力行为，还有些人甚至认为比尔正在改过自新，至少没把人四肢扯下来了不是吗？至于强报，虽然影响不好，但毕竟“未遂”，而且罗伊又是个男人，比女人好打发。
　　最终议会法院关了比尔一周的禁闭，还让比尔当庭向罗伊道歉。当庭道歉是莫莉强烈要求的，议会一部分人已经对比尔的态度松了口，毕竟是未成年人，只要比尔表现好一些，还有机会得到人们的宽恕。
　　而且那天莫莉和罗伊一起用餐时便看出罗伊不像迪夫那样得理不饶人，让比尔当庭道歉的话罗伊应该也不会再计较。
　　罗伊倒是不计较，不过令人们惊讶的却是比尔竟然真的当庭给罗伊道了歉，而且态度十分诚恳。本来以比尔的个性，可从没见他跟谁道过歉，就算要被逼着当众道歉，估计也是充满了怨怒。但这次他竟二话不说干脆地道了歉，然后还语出惊人。
　　“对不起，我不该使用暴力，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做这些事了，请你原谅。”顿了顿，他又说，“我对你做出这种事，是因为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要如何让你接受我。非常抱歉，我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的。”
　　迪夫脸都气绿了，要不是旁边有两个人架住他，他就要冲上去揍比尔一顿。不过还是护卫队的人反应快，没再让比尔继续语出惊人，直接把人拖去了禁闭室。
　　罗伊倒是不以为然，他非常清楚比尔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双毒蛇般的绿眼睛盯着他时仍在吐着信子，饵已经吃掉了，猎物尚未到手，毒蛇不会就此罢休。
　　要是没猜错，这些话应该是莫莉教他这么说的。比尔习惯于将自己的浴望直接展露在人前，绝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但莫莉在餐厅了解到这件事时就已经盘算好了，比尔以前并无强报的案底，这次又是轻微伤害，只要在议会法院上表示出他是因为“喜欢”罗伊才行为过激了一些，由成年人们组成的议会法院一般都会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
　　连最反感强报事件的女性协会都做出了让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为难一个“因为喜欢对方而行为过激的孩子”呢？
　　还差十个月满18岁却已经亲手造成数起恶性流血事件的比尔究竟算不算成年人，罗伊心里清楚，莫莉心里也清楚。只是她知道，这个先例开不得。
　　住在上层女性区的未成年人中也有许多少年少女正处于叛逆期，同时从体质增强药剂中获得超凡的力量，一个个都想要挣脱成年人们的管束，挑战正常的社会法律。
　　他们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孩子，他们全都出生或成长于地球大动乱时期，心智早已成熟，甚至比在大动乱前已经形成道德标准的成年人们更难对付。
　　比尔是他们中的典型代表，单凭一己之力向成年人的世界宣战，若非他是未成年人，议会法院早就把他扔去生物舱——执行脑死亡，身体养在营养液里，作为生物温床培育医疗所需的人体器官和生物素。这就是飞船上的法律最严厉也是最符合宇宙生存规则的处罚。
　　迪夫拉着罗伊走出政厅，一路上脸色很不好，也不说话，直接将罗伊送回去。等回到屋内，迪夫似乎也没打算走，却依然继续沉默不语。罗伊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能从迪夫身上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愤怒、厌恶、憎恨……迪夫激烈的负面情绪传达给了罗伊，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顶多让人觉得他只是不高兴而已。罗伊被这些情绪影响而有些头晕，他试着像收回精神视角一样收回这种情绪感应，顿时便有一层薄膜将他与迪夫的气息阻隔开，让他轻松了不少。
　　这段时间以来，罗伊逐渐发现了自己的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像是只需要动用精神便可看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事物——这个范围惊人的广，最远时曾全面观察到飞船经过的一个小行星系。
　　感知到他人的情绪也是今天的意外收获，并且能主动收回这种感知，可以避免被他人的情绪所困扰。
　　这是对于没有得到体能强化的补偿吗？不过飞船上的人都只有体能强化的效果，虽然现在和斐迪南成为朋友，就算告诉他也不用担心给自己带来危险，不过这个研究狂要是知道了准得把他锁到试验室里充当素材。
　　“对不起，”许久之后，迪夫才叹了口气，松开紧握了很久的手，“我真是没用，保护不了你，还要让你当着众人的面受到侮辱。”
　　罗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侮辱的，虽然比尔的“告白”确实让他吃了一惊，但他知道比尔想暗示他什么，也知道莫莉的如意算盘。只是在迪夫听起来，比尔的“告白”大概就算是挑衅了。
　　“你不用自责，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真的非常感谢你，迪夫。”
　　罗伊像是没有察觉到迪夫不同异常的情绪一样，平静地安慰着这个被传为自己“情人”的男人。如果换了别人，或许真的要以为迪夫对自己用情至深，罗伊不想现在就拆穿迪夫，他想知道迪夫究竟有什么目的。
　　“比尔会被关一周的禁闭，你暂时没什么危险，但他出来之后，谁也不敢保证他不再伤害你，更何况他还放出那样的话……”
　　罗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介绍我去政厅工作吧。”
　　迪夫惊喜地抬起头来望着罗伊，罗伊解释说，“你之前说得对，是我太天真了……比尔他……今天看我的眼神……我实在无法将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说着，罗伊苦笑了下，微微皱起眉头，“我总是觉得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但这里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地球了，我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听到罗伊说出几乎是示弱的话，迪夫又高兴又心疼，轻轻将罗伊抱在怀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一样……之前我总是觉得有了体能强化给我带来的变化，我几乎能做任何事，但现在发现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见罗伊没有抗拒他的拥抱，迪夫收紧了手臂，试着亲吻罗伊的黑发。罗伊没有再推开他，反而将头靠在了他怀里。
　　迪夫身上的负面情绪终于开始一点点消散，虽然今天没能处理了比尔，与罗伊的关系却进了一步。他欣喜地在罗伊的脸上洒下亲吻，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在他想要侵入罗伊的唇齿之间时，罗伊偏了偏头，躲过他进一步的邀请。
　　迪夫有些失望，但他也并不心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后，他也了解到罗伊的戒备心很重，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靠近。
　　毫无心机的斐迪南让他觉得安全，所以成为了他的第一个朋友，自己的目的性太强，罗伊想要与自己保持距离的事他也清楚，今天能够拉近关系已经十分不容易，他不想把好不容易愿意靠近他的罗伊吓走。
　　“你好好休息，我去政厅查一下有没有适合你的职务。”
　　适合的职务当然有，而且是专门为罗伊留出来的。飞船上熟悉法律工作的人太少，迪夫之前带了好几个学生，司法部也是他牵头建立起来的。虽然现在几个学生已经能够独立工作，但他手里的活也不少，在罗伊苏醒之前议长就催着他找个助手。
　　只是突然让罗伊来做自己助手的话，迪夫怕目的性太明显，让好不容易愿意跟他亲近的罗伊重新生起警惕之心。所以他盘算着先让罗伊在政厅里做点别的事务，等与罗伊的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再把罗伊调到自己身边。
　　迪夫并不是个喜欢以权谋私的人，他只是有种奇妙的感觉，觉得他本来就应该与罗伊在一起，时时刻刻都不能分开。再则罗伊被比尔袭击后，他就更不放心让罗伊远离自己。
　　而且罗伊学习能力极强，刚在玉米田工作的第一天，他就完全熟悉了玉米田管理中枢的所有操作系统和一些需要手动修复的常规故障。
　　就算罗伊以前并没有处理法律事务的经验，迪夫相信以罗伊这种超强的学习能力和他自己自信满满的教学经验，让罗伊作他的助手完全是绰绰有余。
　　迪夫留下来跟罗伊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去。关门还不到一分钟，门铃就再次响起，罗伊还以为迪夫又回来了，打开一看，居然是斐迪南。
　　“你跟迪夫干了什么？？”
　　一进来就这句话，斐迪南也算直白。罗伊笑了笑，“你想多了，他就陪我说了会话而已。”
　　“真的？”
　　斐迪南不信，他也是凑巧碰见迪夫从罗伊这里出来。今天的庭审斐迪南已经知道了，听说迪夫还想当庭揍人，回来时就顺路到罗伊这里来看看，结果却看见迪夫一脸舒心地从罗伊的屋子里出来。这情况太诡异，斐迪南实在好奇，在外面YY了一会儿无果，便果断地来按了罗伊的门铃。
　　“比尔跟你告白是怎么回事？”斐迪南有些厌恶地说，“我可不觉得那家伙会喜欢什么人，不过他也不像是会演戏的……”
　　“是莫莉教的，”罗伊也不打算瞒着斐迪南，毕竟斐迪南以后跟莫莉打交道的地方还多，提醒他注意下也是作为朋友的义务。
　　“莫莉在庭审中说的话本来就带了一些暗示性，并且强烈要求比尔当庭道歉。当时也有很多人反对，比尔那种自尊心这么强的家伙要是强迫他做当庭道歉这种事，说不定又会闹一阵子。”
　　“不过比尔却非常配合，而且效果也好，他说完之后陪审团的好多人态度都出现了缓和。他自己是想不到这一层的，应该是莫莉在庭审前跟他商量好的。”
　　斐迪南有些惊讶，也并没有质疑罗伊的话。他知道莫莉这个女人不简单，但莫莉为女性协会做的事他也是认同的。
　　斐迪南曾经有个姐姐，在他15岁那年，正在上大学的姐姐被人坚杀，他永远都记得来到姐姐的公寓时，看到姐姐染满鲜血与污浊的尸体被拧断了四肢绑成一个诡异形态的样子。
　　他对强报的厌恶不亚于那些受害的女性，所以他才会跟莫莉合作，想尽量帮上处于弱势群体地位的女人们一些忙。
　　但莫莉此次的做法却让他震惊，就算罗伊是男人，但比尔对罗伊做的事可不止是“强报”，根本就是想杀了罗伊！他理解莫莉在立场上的难处，却并不代表他能原谅莫莉如此淡化比尔的恶行。甚至还要将“强报”解释为“喜欢”？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见斐迪南气得发抖，罗伊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在意，她也有她的难处。只是她和我们并不是一类人，你以后跟她相处时也留意一下。”
　　斐迪南点点头，说，“对不起，那天在餐厅的时候莫莉肯定就想好这些了，我居然没注意到……”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在那天的餐厅里认识我，莫莉也会想其他方法。反正现在比尔被关了禁闭，就算他被放出来也不会马上来找我的麻烦。”
　　“也只是不会‘马上’来而已，那个恶棍不会就这么罢手的，之后你要怎么办？”
　　“我答应迪夫去政厅了。”
　　“啊？”斐迪南这才悄然大悟，“我就说迪夫怎么这么高兴。”
　　“不过，我不会去做迪夫的助手。”
　　斐迪南也知道迪夫想要罗伊去做他的助手，但罗伊一直不愿意去政厅工作，斐迪南也觉得罗伊自己开心最好。
　　“我觉得他不会放弃的，”斐迪南说，“你……到底对他怎么看？虽然他不会强迫你，但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之前我看你没拒绝，还以为你也对他……”
　　罗伊摇摇头，“我跟他不是一路人。斐迪南，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比尔盯上我了，我必需有个……挡箭牌。”
　　斐迪南倒是没有否定罗伊的做法，“你不用在意，迪夫是自己愿意当挡箭牌的，他既然看上你了总得发挥点用处，只是我觉得他不是比尔的对手。比尔虽然还未成年，但连护卫队的好多人都打不过他，要论战斗力，迪夫远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