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星海》文礼

12、暗杀

　　杰克还将星图放大给罗伊看，并仔细解释了海神号减速补充能源的具体操作过程。
　　“这个航线是不是离虫洞太近了？以飞船的质量来说靠近到这个位置很容易受到虫洞影响。”
　　杰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罗伊还知道暗物质附近都有虫洞的事，飞船上除了技术部的人以外几乎都是天文学白痴，连船长和议长都是苏醒后找研究员补课才了解了一些常识。
　　“当然，不过飞船是以曲率航行，到时候会以曲率调整航线，确保飞船不受虫洞影响。飞船已经自动计算出最优路线，以此保证采集暗物质能源舰艇的安全返程线路。”
　　“补充完能源之后飞船的目标是哪里？”
　　“仙女座E3星系，那里最有可能发现类地行星，飞船将在E3星系悬停并对行星进行检测，如果没有类地行星再继续向仙女座其他星系行驶。”
　　“悬停期间有可能与其他飞船汇合吗？”
　　在离开太阳系后，宇宙级船队遭遇了一次巨大的虫洞风暴，原本一同航行的飞船被冲散，海神号也因此全员进入了集体冬眠时期，这是人类醒来后读取系统记录时发现的事件，此次虫洞风暴事件导致海神号重新规划了航行路线，却早已远远偏离原定轨道，与其他飞船失去了联络。
　　“恐怕没这个可能，”杰克脸上也浮出了阴郁的神色，“船队当初设定的目标是银河系东天旋臂，由于虫洞风暴，海神号已经自动转向仙女座，现在调头往原定目标是不可能的，只能继续向仙女座前进。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其他飞船是不是仍然在向东天旋臂行驶，还是因系统重新设定路线而转向了其他星系……”
　　罗伊也并不对汇合这种事抱以希望，但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后仍让他难以接受。船队失散后海神号便成为了宇宙中人类文明的孤岛，虽然也向其它飞船发出过联络信号，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更何况现在海神号的目标已经与原定目标完全相反，在宇宙中哪怕航路偏差个微小的几毫米，都会让原本一路同行的飞船相距亿万光年。现在海神号只能孤身前行，或许在遥远的将来，海神号与其他飞船会发展出完全不同的新文明，就算人类能够得以重逢，大概也不会知道两个文明竟出自同源了吧？
　　想到这里，罗伊不禁有些沮丧，看着星图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人类在宇宙面前终究是太过渺小，200年的航行竟也只能到达银河系边缘。海神号上区区数千人真的能够找到类地行星？
　　不，比起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人类还是老实地待在飞船上发展以飞船为载体的新文明形式比较靠谱，因为或许直到人类灭绝，他们也无法在任何一片星空中驻留。
　　见罗伊突然一下子就情绪低落，杰克忍不住开始心动。罗伊有些碎弱的侧脸让他看呆了，他伸出手想摸摸罗伊柔软的黑发，却在碰触到的前一秒被人反拧到了身后。
　　“哇啊啊啊啊！！！断了断了我的手断了！”
　　研究员们被突如其来的叫嚷声吓了一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罗伊这才发现阿尔杰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把杰克不规矩的手拧到身后，一脸冷漠地盯着他。
　　“阿尔杰……”罗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有些同情地看了杰克一眼，“呃，他好像快不行了……”
　　阿尔杰这才放开杰克，顺便推了他一把，杰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周围目睹了这一幕的研究员们都闷声笑起来。
　　“嘿，你这个家伙，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不过阿尔杰却完全无视了杰克的嚷嚷，继续用冷漠的眼神盯着罗伊说，“斐迪南医生在找你，说你的通讯器没反应。”
　　罗伊这才想起自己到舰桥时看到杜鲁把通讯器调了静音，他也跟着把自己的调成了静音状态，现在一看才发现斐迪南发了好多简讯过来，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让他去医疗区一趟。
　　“谢谢，我这就过去。”
　　罗伊跟杰克道了别，跟着阿尔杰走出舰桥。他搭乘了一辆线性车输入目的地，本来想跟阿尔杰打个招呼，没想到对方却已经骑上飞行摩托走在了前面。
　　想起这个男人之前对自己可不怎么友好，罗伊也就放弃了跟他套近乎的打算。线性车是固定轨道路线，阿尔杰也用相同的速度飞在前面，不知道是刚好顺路还是要把罗伊送到目的地。
　　阿尔杰结实的脊背包裹在制服中，将制服撑得微微隆起，这让罗伊突然有种熟悉感。这个背影有些像他的父亲，他清楚地记得父亲在田间劳作时背部紧绷的肌肉也将衣服撑成这种性感的形状。
　　但这并不完全是他注意到阿尔杰的理由，罗伊并没有什么恋父情节，不会只因为这个男人的背影像他的父亲而去注意他。罗伊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这个男人骑着摩托走在前面，他自己则坐在后面的车上，透过玻璃窗注意到了这个男人，还在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的背真性感。
　　罗伊觉得这一定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否则不可能如此令他怀念。他有些想要追上这个背影，而他惊讶地注意到他似乎真的离阿尔杰越来越近！
　　不，并不是他自己在动或者又使用了精神能力，而是线性车在加速！
　　线性车的速度由系统设置好，除非改用手动操作，否则速度绝不会改变。罗伊坐上去后只按了目的地便再没有动过任何东西，为什么线性车会突然加速？罗伊调出控制台，想要切换到手动操作，但控制台却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阿尔杰的声音就在耳边，线性车已经和阿尔杰的飞行摩托并行，而且还在继续加速中，马上就要超过阿尔杰！
　　“线性车突然加速，控制台也失灵了！”
　　就在罗伊向阿尔杰喊出这句话时，线性车再次加速，远远地超过了阿尔杰的飞行摩托。罗伊突然感到强烈的不安，他用通讯器调出了轨道路线图，发现前面弯道过去后就是一个站台，而此时的路线图上显示站台正在变轨中，罗伊搭乘的这辆线性车会被轨道引到修理站内，如果以现在这个速度继续行驶，罗伊将会在修理站的地下通道中被撞成肉饼！
　　“出来！”
　　就在罗伊无所适从时，阿尔杰的手已经伸到了窗户前。罗伊毫不犹豫地抓住他，费力地从狭窄的窗户中爬出去。然而在爬到一半时，线性车再次加速！罗伊的腿被卡到了座椅和窗户间的空隙里，整个人被车子一扯，抓住阿尔杰手臂的手便立即松开！
　　前面就是站台了！要是进入狭窄的修理站，就再也没有脱身的机会！罗伊使劲扒着车窗想把腿拽出来，此时阿尔杰骑着飞行摩托赶了上来，左手一把抱住罗伊的腰把他扛在了肩上，右手抓住车窗使劲一扯，硬生生地把车窗扯了下来。
　　罗伊的腿终于从缝隙中脱离而出，阿尔杰扔掉车窗，立即将摩托调头，就在此时，线性车在轨道的牵引下冲进了地下修理站，随后便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和爆炸声，警报立即响起，在站台上待机的清理机器人灯亮了起来，然后排着队进入站台开始灭火。
　　罗伊后怕地惊出了一身冷汗，等飞行摩托停下后阿尔杰把他放下来，他一下子没站稳，狼狈地扑到了阿尔杰背上。
　　结实的肌肉在接触到罗伊的身体时立即紧绷起来，摸起来手感还真不错。不过罗伊可没机会留恋这个性感的脊背，他有些不舍地站起来，回头望向了站台的方向。
　　巧合？故障？呵，怎么可能。线性车中途两次突然加速，一次是他向阿尔杰求助的时候，一次是阿尔杰要将他拉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阻止他获救一样。
　　“上来。”
　　罗伊惊讶地望向阿尔杰，后者向他示意了一下飞行摩托后座，然后语言精练地说，“这里不安全。”
　　确实，运输轨道各路线上都有监控，如果是有人操纵线性车，并精准地控制线性车在罗伊求助时加速的话，那个人一定能观察到罗伊的行动，或者说能观察到轨道上的情况。
　　这里是连接舰桥和生活区的过度地带，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通过这里，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坐到飞行摩托后座上，安全扣自动扣上了罗伊的腿，以免乘坐摩托的人在飞行过程中意外跌落。罗伊叹了口气，回忆了下今天的行程，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刚才的事件明显是针对他而来，而且要更改线性车的设置、准确地知道他在哪辆线性车上、并精准地在阿尔杰准备救他时加速，能办到这些的人只有管理飞船系统的舰桥工作人员。
　　但动机是什么？他今天第一天接手舰桥的工作，舰桥就有人想杀他，是因为自己在拜访过程中无意得罪了谁？
　　不，舰桥的人太骄傲，特别是那些大兵，他们根本就不想理他，完全当他是个小透明，不可能这么大费周章地控制线性车来要他的命。
　　研究员们也对他不感兴趣，唯一一个说他有趣的杰克也并没有表现出恶意。而且罗伊的言行举止从头到尾都很得体，就算不招人喜欢，也不至于会让人厌恶到想杀了他的地步。
　　不是个人仇恨，那会是利益驱使吗？罗伊接手的并不是什么热门职务，不可能被人眼红。另一方面，会是因为有人不想让杜鲁离开，或者不想让这个职务更换一个有可能成为变数的新人？相比起之前的推论，这种设想要靠谱得多，但就算这个动机是正确的，嫌疑犯又会是什么人呢？
　　正当罗伊被疑惑笼罩时，身前的阿尔杰开了口，“准备跳车，飞行摩托被控制了。”
　　罗伊大吃一惊，控制飞行摩托？飞行摩托上确实有终端，但功能仅限于导航定位和联络用，飞行摩托的驾驶完全手动，跟普通摩托没两样。罗伊当然不会认为阿尔杰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越来越快的车速重现了刚才线性车的情形。
　　飞行摩托开始拔高，若不是有安全扣支撑着腿部，罗伊和阿尔杰已经掉下去了。但此时的安全扣不但不能保障他们的安全，反而变成了索命的利爪，死死地将二人绑在摩托上，疾速朝前方行驶！
　　“抱着我！”
　　阿尔杰的声音透着不容罗质疑的冷冽，罗伊双手环在了阿尔杰的胸前，他知道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得到体能强化的阿尔杰。
　　阿尔杰扯掉了束缚住自己和罗伊腿部的安全扣，一只手拉着摩托的车把手，一只手将罗伊抱紧。飞行摩托在空中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猛然向前方的墙壁撞去！
　　“松腿！”
　　听到阿尔杰的声音，罗伊立即松开踩在摩托踏板上的腿。二人刚刚脱离摩托，摩托便在墙壁上撞成了一砣废铁，小型的爆炸气流将二人中空中掀翻，然后朝地面坠去！
　　罗伊只觉得阿尔杰抱着他翻了个身，二人开始急速坠落！他把脸埋在阿尔杰怀里不敢看，刚才摩托拔高了起码20米，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不死也残。就算治疗仪能将这种重伤治好，但他一定会先痛死！
　　撞击如期而至，却并不同罗伊想象中那般疼痛。他感觉到阿尔杰似乎是往地面踢了一脚，然后二人向侧后方飞去，擦着地面弹起，然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并没有摔成肉饼或者撞成烂泥的感觉，只是在地面翻滚时手臂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刺疼感让罗伊惨白了脸，咬着嘴唇硬是没出声。阿尔杰率先从地上起身，见罗伊缩在他怀里直发抖，把人拉起来一看，左手整条手臂已经鲜血淋淋。
　　阿尔杰脱下衬衣紧紧地系在罗伊手臂上止血，一向冷漠的脸上浮起一层阴霾，“我们要步行离开这里。”
　　罗伊咬牙忍痛，疑惑地问，“不通知其他人？”
　　然而阿尔杰却告诉他一个噩耗，“通讯器信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