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
十、
眼见众人散去，江望晨才慢慢踱步回屋，阖上门。
迅速解下头冠衣带，瘫倒在床。
太累了，做家主太累了！如果不是江义还不够年岁，江望晨定然直接将家主之位传给他去做。可惜江义还没长大，他只能继续担着这份苦差事，默默臆想未来的幸福生活。
江望晨摸了摸腰侧的乾坤百宝袋，抽出一把留给自己的仙器。
九宫百炼笛。
先前他已然以各类办法试过，江月柔传给他的古灵明王旗还是无法驱动。如今他与丹田内的莲华之心毫无交互，不能心动的心动期……能使用这元婴级别的宝器就怪了！无法，江望晨只能寻了一支融合期修士可用的中等法器，名唤九宫百炼笛。
他小学学过竖笛，虽然这支仙器是横笛，但想来大约也是通的……不然，就只有鬼王耙、白骨刀、惊魂枪这类看上去便十分凶煞的兵器，江望晨没有学过舞刀弄枪，相较之下吹个笛子像样一些。
转眼，便至灵兽塔之会前夜。
江义于屋中冥思打坐。他天资极高，自修行初始就顺畅无阻，短短两年已是身轻气正的筑基中期。
筑基为大道之基，许多仙修初入道门便一心图快冒进，以至在大道漫漫伊始乱了正心、沾染贪嗔痴三毒，匆匆吞服丹药，以促筑基完成，实则是有害无益。若连修为的根基都不曾稳固，日后所有便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到进阶之时，往往因参不透心魔而功败垂成。
江义知道欲速则不达，便更加注重筑基。时常默诵“堕肢、黜聪、离形，同于大通”之道，达到坐忘境界。
但今日江望晨召集众人，率性一言之后，他自觉有些心浮气躁，打坐良久也不曾入定。
一来，因他初次参加这等盛会，难免少年脾性，胸中激荡想成就一番声名。二来，他又清楚自己只是修真初期的筑基。小清境金丹修士只有数人，但因整界钟林毓秀，心动期便有十数人、融合期则有千人、开光和筑基期的修士如过江之鲫，成万而愈多，根本难以计数。他又如何能轻而易举地在群英之中略有小成，替江家在此次大会争得风头？
越想便越乱，越乱又越想，显然是心不得静了。
既如此，江义也不勉强，径自起身。
抬眼却见家主所居之处，一盏烛火映亮窗台。
想起江望晨先前所言，显然是忧思深重，不能成眠也在意料之中。
江义对江望晨本就很是敬重仰慕，在加上认了亲，较之先前相隔多层、身份有别的家主与门徒，已大不一样。真正被承认的相连血脉，感觉自然很是不同。
何况江望晨从始至终都待他极好，他不敢想除却母亲之外，世上还会有人全无顾虑的信任他、关怀他。两年多来，江义愈发珍视这位舅舅，江望晨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旁人无法企及。尤其大开灵宝阁任由他参悟学习的行为，更成了江义眼中舅舅待自己与旁人不同的表现，是独留予他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自然，这些要说起来都算是美丽的误会。江望晨确对幼童江义有几分怜惜之心，但也已经知晓他未境遇。对江义的好可说是江望晨本身良善，以及二人相处下来颇为融洽的缘故，但更多的是江望晨对自己一介凡人现居修仙之界的担忧。尤其是发现无法顺利突破融合期之后，忧虑之心更是与日俱增，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江望晨虽然知道整界的剧情走向，各类书中涉及的事件，但没有一样与江望晨的未来有关。
最怕的不是面前的现实，而是对未来的恐惧。
江望晨纵有修士之体，也不过是凡人心思，如今算来，唯有对天尊的了解才是他目前所能掌控的。
所以他要对江义好，加倍的好，捧着他一路走到小清境的顶峰。再接下来就不是他所能及，只能是江义自己的机缘。能替江义做到的，他都会做，这是他保住江家的唯一方法。设想，一旦他穿回现世，或者江家日后有什么麻烦、而他还不能成就心动之期……碧珠、青珠这几个姑娘，还有家中剩余的人，定然难逃无人庇佑之后的凄凉。
但有天尊出自江家就不一样了。
所以，区区下等世界南天域小清境中，一个至多不过元婴宝器的藏库，江义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江义不知道江望晨心中的忧虑，只是呆呆地望着。
正愣神，却见对面的窗被人推开，二人竟打了个照面。
“舅舅……？”
江望晨也没想到江义不曾入睡，看他撑在窗边走神，笑着招了招手。江义心中欣喜，即刻跳下凳子轻声小跑奔了过去。
“舅舅！”
“又睡不着啦？”
江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看着江望晨，有些害羞地说：“舅舅不也是睡不着嘛。”
“睡不着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想太多，要变成小老头的。”江望晨顺手摸摸江义的头，指尖滑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
哎，还是做孩子好。
江义却摇摇头，认真道：“不，我要做大人。我做了大人就可以为舅舅分忧了，我才不想舅舅每天都那么累，那么晚睡。”
江望晨一愣。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愧疚感，一直以来是不是他太过注重“天尊”的身份，而忘记了江义有选择自己到底如何成长的权利？任由他随意修行、进出灵宝阁，到底是不是对他好？说到底，江义的人生不该由他来抉择。
那是他的人生，不是江望晨的，更不是江忘尘的。
“舅舅……舅舅？”
“嗯？”
江义趴在他的膝头，双膝跪在他的脚面上。欣然道：“第一次同舅舅出去，我好高兴。”
还是个孩子。
江望晨叹了口气，把他搂到怀里，轻声道：“江义，明日就是灵兽塔之会了，你答应舅舅两件事。”
江义是第一次离江望晨这样近，似乎都能听见舅舅的心跳，但当他咬唇忍住紧张时，才发现那是自己的胸腔里传来的震颤。“嗯，我听着呢舅舅。”
他挽着江望晨的脖颈，听见他在耳边轻柔地说：“莫逞一时英雄、莫怕失了脸面。”
“知道了，舅舅。”
“那灵兽塔越往上，便有些千百寿数的仙禽异兽，连金丹修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记着，若碰见了不好对付的家伙，不管如何先走为上。先前予你们五人的箭、钉、锥、索、鼓，都是些小东西，练练手最好不过了。能打便打，不能打的，也有舅舅和其他几位叔叔、伯伯在呢。”
江义点点头，道：“舅舅等我。此回舅舅护着我，日后我定也能护着舅舅的。”
江望晨看着他真诚的眼，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江义渐渐走向回廊的另一头，江望晨才喃喃道：“哎……江义，我真是又想你长大，又不想你长大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