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11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百一十二、
　　比起前世的默默无闻，江义此回可是收足了桃李帖，算得琼凌书院近几届弟子中最为惹眼之人。如此一来，江望晨也松了口气，想着江义终不会像原作那样可怜兮兮地屈居人下，成为各堂之中被挤在最外圈的几个，每日只能在下等灵府中努力消化着所习所知。
　　他的心头大石去了，可江义却不免忧虑起来。尽管他劝着江望晨莫要急在一时，最好过些日子再拜师，但在请教了小棠和吴道人之后，江望晨便定下了伏火真君这一门黄白道。
　　他不知自己对此门的满意之处正是江义忧心所在，第二日午间便把欲拜入伏火真君门下的想法与他说了，面上还一副觉着再合适不过的样子。江义心中无奈，一面觉着不妥，一面不好开口打击他积极性。江望晨原先所在异世没有修真问道的艰难险阻，他本性也十分软和，但这些年来他见得多了心中清楚，江望晨其实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他若是想要决意一行，那股咬牙向前的狠劲儿，有时能让旁人都心惊胆颤。若非江义以自己“还未定下入何人门中，想再等几日，到时与你同去拜师”之言暂阻，江望晨怕是立时要拿着帖子入门去了。
　　江义的忧心并非无中生有。
　　在《天尊》构造的修真世界中，虽然所有探寻大道之人都可称之为“修士”，但真正让修士们踏破生死无妄境界的，只有金丹。先前如小清境这类小世界，金丹是一境顶峰，但除却金丹真人之外的无数修士没有世家、没有资源、没有机缘，大多只能徘徊在筑基期，甚至耗尽一生都无法参悟进阶。就算是筑基顶峰之人，寿元也仅仅只有两百余年。这些岁月之中，如江义一般短期内便可突破的天才能有几人？可想而知，“生有涯,道无涯”，无数修士都因寿数之限倒在妄图探知天道无穷的过程中，直至重入六道轮回。
　　而除这些修士外，还有一些为世家招揽、或本就出生于世家的修士，他们身为融合乃至心动期，阳寿比筑基期的修士更长。不过究竟能不能在多出的一两百年中寻得突破的机会，还要看他们本人的造化。一旦入了金丹期，一切便大有不同，从金丹期之后，修士的寿元会猛然增加，从百年直升至千年。这便意味着修士从此时起真正有能力与天挣命，探索长生大道的奥秘。由此，也可见结丹对修士而言是多么重要。
　　此中，金丹的“丹”指内丹。内丹是无论正派邪派都必须好生修炼的本源，以肉身做大道之基，修内丹凝练精气神，以通晓天地阴阳、五行生灭，求天人相应的境界。简而言之，整个《天尊》一书中贯穿修炼始终的，就是“内丹道”。
　　有内丹道就有外丹道，或许是因为烧制丹药、列符布阵的外丹道细节与主角江义关系不大，《天尊》中并未过多提及那些丹师符者，纵有提及符箓或者灵药之时，也往往以“上古大能遗留”、“友人相赠”、“无意寻得”等等借口糊弄过去。它们来自何方又如何淬炼，从来没有详细的记载。整个书中世界的外丹道也不显于世，可如今，江望晨一心想要拜入的便是外丹道者伏火真君门下。
　　对江义来说，双灵根的江望晨本该像所有迈入琼凌外院的修士一样，争取早日学习一门名扬天下的功法。他们的目标是进阶，是突破，是从金丹、元婴、出窍、分神……一步步走向长生，甚至修仙！绝不是做些丹药、布阵弄符，修习这样的外丹道对于江望晨来说，就算不是明珠蒙尘，起码也是大材小用。
　　江义大概知晓江望晨在想些什么，他已经给自己留下了千年寿元的后路，而拜入外丹师父门下，则是他可以较为轻松学会的一项技能。虽然外丹术说起来名声不显，但若真炼出了灵丹妙药，谁会不愿留下一些在身旁呢？这样一来，他在寿数耗尽之前都能衣食无忧。
　　但江望晨若要能随意劝回去，那就不是他本人了。抱着在《天尊》一书中无比拉风重振丹鼎之术、顺带赚点小钱养老的想法，以及蹭蹭未来天尊大腿的私心，等不到两天，江望晨就主动跑去了伏火真君所在的映丹堂报道。
　　江义好说歹说拦不住，只得任他去了。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江望晨对他笑笑，丝毫没注意江义眼神中的担心，“我还是很有信心的，炼丹写符都可以先练习，不会怎么样的。别担心，绝对没问题。”
　　结果第二天，江义便看着昨天还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的人苦着一张脸，脚步沉重、无比沮丧地进了自己的灵府。
　　江义见他有些郁郁的模样，心里一跳，赶忙询道：“早晨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伏火真君那儿有何不妥？”
　　江望晨蔫蔫的，半晌才道：“早知道还不如听你的，做个凤尾。”他一脸失望，从乾坤袋中取出包东西堆在台前，瘫在石椅中一动不动。
　　江义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蹙着眉解开包袱。里头东西不少，一套衣衫、数卷经文、符纸符笔调墨碟、锦囊袋子、算命罗盘、请送神咒、三清铃铛桃木符、朱砂白芨雄黄粉、紫金葫芦六面印……认倒是认得，包袱中都是一些寻常修士行符布阵所用之物，只是东西多得让江义没想到，不过去了一会，就能带回这一堆来。
　　江望晨轻轻叹了口气，过了会才站起身：“……我穿上那个……你就知道了，啧，一言难尽。”
　　江义忍着笑，看江望晨披上一身宽衫大袖的灰袍，带上同样颜色的布冠。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原本还有些脱俗清贵的气质立时被十足古旧的道服压没了。江义本想违心夸他这身行头颇有外丹道人的意味，也算不错，可绕到后面却见硕大一枚八卦阵挂在江望晨臀上两寸，整个背都占满，怎么都显着几分异怪。
　　“……嗯唔。”江义侧过头去，避开江望晨恼羞成怒的目光，唇角禁不住的上扬。听得江望晨高声道：“你想笑就笑吧……现在是做鸡头了，可惜是个神神叨叨的鸡头。”
　　江义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