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25、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三人在塔中摸索两刻有余，皆在杂木乱草中行走，不愿惊动旁的修士。又过一刻，听得正路上零零碎碎传得数人脚步声，其中一修士道：“快走、快走！那紫霄人面鱼已被闻声剑派杀得只剩数条，再不去连鱼鳞也摸不着了！”另有人道：“闻声剑派这几年颇为低调，怎么今回素芳、振风、碧菡三使齐出，好大声势哪！”又一人道：“走走走，同去、同去！刘道友这便有所不知了，上回灵兽塔会时，闻声剑派六使同时闭关参悟，正巧没赶上。如今素芳、碧菡已是开光中期，振风相传有融合期之能，自然是要连带上次的份儿一道收入囊中的。我等虽然功力不如他们，但在旁一观，若有些零碎可得也是不错。”
　　数人纷纷称是，想来便是实力不足的散修了。弹指间，江望晨便感知十数修士往塔层东北向疾行而去。他与江义原本便是在等这些散修将灵兽收尾，好带女童登塔寻人，于是缓缓跟在后头。
　　待行至紫霄人面鱼所居的寒冰池外，江望晨蹙了眉，挡在女童与江义身前。轻声传音二人：“前头不好，别看。”
　　江义纵听了江望晨所言，不曾探出头去，也瞧见了寒池周边四处喷溅的血水。这血不是星星点点，倒是成片成滩，但整处地界又空无一人，倒比四野横尸还要恐怖。那女童更似吓傻了一般，拉着江望晨的手，立在原地痴痴瞪着幽深池水发愣。
　　江望晨心觉不好，正要带两人走开，却见那寒冰池中冲出一股腥红瀑流直冲三人！
　　江义反应极快，立时使出《湖山诀》第五式——凝水为障，笼在江望晨身前。江望晨也立时反应过来，扬手铺开一面更大的水障，硬生生将那血水之流击散。
　　便在漫天腥红点点溅落时，池中缓缓走出一人，他浑身染血，很是狼狈。
　　似乎是感知前方有人，这浴血男子抬起头来，江望晨与江义二人心中齐齐一震。
　　原来此人双眼无瞳，仿若死鱼之目。他面上覆着层层紫鳞，除却身形还像个男子之外，上下皮肤与鱼一般湿滑，且也附着厚鳞。见了江望晨，这似人非人、似鱼非鱼的怪物忽然哀嚎起来，口吐人言，道：“道友，烦请赐我一死。”
　　江望晨与江义皆是一愣，心道这怪物竟是修士不成？
　　又闻那怪物道：“我原是闻声剑派的振风使杨宏，与几位同修来此历练，却不想遭了不测。如今还受这紫霄人面鱼所制，变成这副模样……一言难尽！但杨某再苟活于世也是枉然，总之，杨某愿将身上这些仙宝法器都留予道友，只求道友赐我一死！”
　　江望晨道：“道友莫轻言生死。你可知有什么丹药灵草能解你苦痛，我还有几位朋友也在塔中，身上有些丹药……”
　　杨宏急道：“不，我是救不得的！还请道友来我身边，取下仙宝，了结我一条性命，赶紧出去罢。”
　　江望晨与江义对望，皆看到彼此面上纠结。二人并不愿徒增杀孽，但这闻声剑派的杨宏似乎心中死志已明，如何都扭转不来。
　　见江望晨并无动作，杨宏低嚎又起，哀求道：“杨某不勉强道友，只是浑身疼痛欲死。若道友不肯，便赶紧从我身后离去罢，我只得待旁人前来，结果了这条残命。”
　　他愈是这般言辞，江望晨与江义越生出些怜悯之心。略翻了一回乾坤袋，江望晨对杨宏道：“道友，切莫一心求死。我这里有瓶生肌止痛的万华露，你可先行服下。若有用，待我几位同修归来，还可解你身上苦痛，也说不一定。再者，先前我也听闻道友乃是闻声剑派的一位修士，但凡有半分希望，道友之师门又怎会放弃呢？”
　　杨宏闻言一愣，片刻后笑道：“是杨某想得岔了！这位道友说的有理，杨某谢过！”又道：“还不知道友名姓……？”
　　江望晨不想让他知晓自己身份，便道：“不过区区散修罢了。”言罢便上前去，掏出那瓶万华露，递到杨宏嘴边。劝道：“道友服下之后，先行休息。纵使不成，也得想想师门众人还在等你回去。”
　　杨宏双唇自微张忽而裂开，轻声道：“哪里还回得去。”
　　江望晨询道：“如何回不去？”
　　杨宏道：“万华露哪里是区区散修可得？不过，还是要谢过道友。毕竟上来不肯杀我，还要救我的，独你一个。为此，我便不像待先前那些同修、散修一般撕成小块，为道友留个全尸罢。”
　　江望晨立时猛击一掌，向外急退。探手将江义与女童以掌风送远，喝道：“快走！”
　　杨宏大笑道：“有趣，有趣！我挺喜欢你这皮囊，白白净净，功体似乎也不差。比这剑修五大三粗的好，换一换如何？”
　　江望晨还未张口，杨宏忽然自平静转为面露怒色，似变脸一般，喝道：“你不是说过结魂契之后，便以魂筑功，好让我功法修为一日千里？怎还能分而为之，不可！”
　　话音刚落，杨宏怒容又换笑颜，道：“无毒不丈夫。你连自己师妹都不放过，吃得很是开心哪。这两个小姑娘血肉如何？你看来也是要成大事的恶人，这心狠，我很喜欢。对面那个心太善，但脸我又喜欢……不若……我把皮换作他的，心还用你的，如何？”
　　“罪大恶极！杨宏你天地不容！”
　　江义耳聪目明，早听见那怪物口中算计，心中气愤不已。将那女童藏到一旁树丛中，回身以《湖山诀》心法激起层层白浪，化作星点直刺杨宏肉身，却被那厚厚紫鳞阻挡下来。
　　杨宏又道：“这娃儿的肉身也极好，小小年纪已是筑基之体，你较他还是差得多了！”
　　江望晨眼见他敢打江义主意，咬牙道：“看来不得不战了，江义，你退后，去护着那孩子。这儿有舅舅在……”
　　江义颇为担忧，不肯离去。
　　江望晨方准备祭出九宫百炼笛，忽听那女童笑道：“你们正道修士真没意思，换作我，直接将他炼成魂幡便是了。”
　　二人都是一惊，原来她一直是在假装不会言语。为何要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还未等江望晨想出个所以然，那堇衫女童一蹦一跳走到二人身前，对江望晨道：“骗了你们这么久都没有发现，真笨。”又对江义道：“那是大笨蛋，你是小笨蛋。”
　　江望晨余光瞥见杨宏手中凝出血泉，呼道：“别管了，你和江义先躲开！这里我来！”
　　那女童轻笑，道：“害怕的人才躲哪。我爹爹娘亲说了，这区区小清境……还没有能让我凄无艳害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