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35、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
　　江家修士半途离去，并不出旁人所料。只是区区六十七层便黯然退走，未免让知晓内情的修士心生感慨。世家大族若要传承，少不得分支相助，主脉相承。但灵宝楼如今青黄不接，再不能复半分荣光，若是如今的青年家主多年后还不得突破，或许到此一代便是末路。
　　自然，旁人心思再复杂，江望晨也少有揣测。一是没有那点心机，不想徒增烦恼，二是知晓剧情走向之后，还去关心鸡零狗碎之事，着实毫无必要。
　　灵兽塔破碎带来的后果，不是他一人所能承担，所以此事不论隐藏拖延多久，定还是要告知其余世家，乃至一众强势散修门派。最终再聚众修士之力，共同挽救小清境数年后危亡。但，并不是现在。
　　他不知塔中世家修士内究竟暗藏多少飞虫附体之人，更不清楚散修门派得知消息会作何打算，何况十分重要的一点，江望晨想从修缮灵兽塔之中得些有利于江义的好处。这几年来，江家情况他已大致掌控，说得难听一些，算得每况愈下。唯一有利于江家的便是江义，而修缮灵兽塔兹事体大，他得好好盘算，控此良机。
　　原作之中的灵兽塔，想必是数年之后毁于魔修之手，才有小清境危在旦夕。但江义早在此之前就飞升中世界，如若不是为保自己与家族，江望晨才懒得救摘星城、救问天堡……救那些先前对江家步步紧逼的世家，更不会过多关心原本就毫无交集的散修门派。若不知也就罢了，如今他可是能掌控先机的人，修塔不是为了做好人成菩萨的。这乱局之中，争权要靠修士之能，他这开光之能的肉身或许靠不上了，但凭借其他安排，想方设法夺利，说不定能够搜刮一二。
　　尤其江望晨从傅江雨处得知，灵兽塔的主材乃是万年玄界石之后，他便预备从此处下手。
　　万年玄界石在小清境虽是稀罕之物，在中世界却也不过只是用作仙修府邸建材，本身并不算十分珍贵。而小清境修士灵能远比不得中世界大能，自然不会寻求这等材料修建灵府。既无人求便也少有，世家之中不多，唯有代代留存各类珍稀之物的灵宝楼中才有一些收藏。
　　江望晨微微一笑，先前样样赚钱生意都被摘星城之流夺去，沾也沾不上手。如今他倒要看看，这垄断之事做起来究竟有多快活。因此待众人回归江家主宅之后，他便立时替一众修士安排了上界修士来此的假令牌，又予他们大量灵石用以购入万年玄界石。这些人愿在江家式微之时同行，比起锦上添花，他们都算是雪中送炭，江望晨自然信的过。
　　不过数日之间，小清境便传上界一元婴散修的弟子在此寻求良材。
　　中世界同小清境虽有境界之别，但各类世家、大族、门派的情况也同小清境有类似之处。从下界飞升的修士大多为获机缘，择一加入。自然也有散修，只是修行辛苦的多。譬如就建立灵府一事，有些大型宗门世家，或许可直接赐予弟子，但散修便只能自筑自建，四处寻材。此类情况并不少见，所以听闻这些行踪不定的修士购买用以铸造灵府的万年玄界石后，小清境中人也未曾惊异。
　　在一众同修领命四散离去之后，江义与剩下的四人便再度回到家学。
　　江义虽知道未能登顶，但到底年岁不大，只觉得这般还能早些与舅舅朝夕相对，不甘之心也就轻易消散了。他每日在住所与家学之中来往，又可天天缠着江望晨玩闹，倒与塔中那般谨言慎行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望晨更是如此，他早前几年忙于收整家业，向来不曾顾及其他修士。灵兽塔一路行来，既做出家主之势，又每日奋力拼斗，早便累得直不起腰。一归家，几名侍女眼见他安好，十分开心，比平日服侍还要细致几分。这日日相见，取衣不说，单是束发，便要小半个时辰。江望晨心中无奈，只想寻个软榻睡足几天再说。
　　不过两日，他忽听江义提起，一道入塔的林天星正闭关静思。一时计上心头，也寻了静思冥想之由，将一卷铺盖装入乾坤袋，又寻了些吃食，躲进江家后山灵洞之中。此处早前便是江忘尘修仙正心之处，山明水秀，是个难得的好地方。这一休憩便是三日，到第四日，干粮吃完正欲“出关”，又发现河中有鱼。一时兴起，江望晨凝起灵能，捉了一条在岸边烤食。
　　却不想江义自那日与他说起林天星之后，回身再寻便听紫珠告知江望晨也闭关了，心头一阵委屈。之后便日日跑去后山，想等江望晨出来。但这一日下课寻来，却见江望晨仿若山中散仙，披发赤足，在河畔轻盈行走。
　　心中一酸，便唤道：“舅舅！”
　　江望晨觉得那鱼滋味不错，本想再捉条尝尝，却见江义一路歪歪扭扭向他跑来。
　　“你怎么来啦，肚子饿么？”
　　江义瞪大眼睛道：“舅舅，你出关了？为何不回家？”
　　江望晨顺手将他抱起，又笑道：“我偷懒呢，压根就没闭关，出来歇着而已。不过这事你得保密，不能告诉旁人。”
　　这一句“旁人”听得江义很是快活，舅舅与他之外都是旁人，那独他和舅舅是自己人。江义心中大喜，道：“自然，我都听舅舅的，才不会告诉他们。只是，不知舅舅在此还要待几日？”
　　江望晨道：“回去太劳累，我才想躲个几天，不过总不能一直藏在外头。不谈这个了，你饿不饿？舅舅捉条鱼来给你尝尝。”言罢指尖青辉一凝，便从水中捞出条青鱼来。
　　江义自小过的苦楚，野菜杂草都吃惯了的，并不挑食，何况这还是江望晨亲手替他烤的鱼。他当即眉开眼笑，口中道：“舅舅下回藏起来，不要瞒我，我要来寻舅舅的。”
　　江望晨随意道：“晓得晓得，舅舅哪次骗过你。”
　　江义却嘟囔道：“那引龙参不就是，舅舅还说吃过的……我查了，天灵地宝几千年那样一株，舅舅怎么可能吃过！骗我而已……”
　　江望晨忙道：“那怎么算骗你，本就是留给你的。哎…这个，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诶……你，你别不开心啊……”
　　江义捉着他袖子，半晌才道：“没有不开心。就是觉得，舅舅待我太好了……”
　　江望晨无谓道：“那又如何，待你长大也对舅舅好些不就成了。”
　　江义手一攥，竟是将他指尖握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