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侧》云吞凉凉

57、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
　　“家主，当起了。”
　　扣门数声，碧珠未闻室内有人回应，便柔婉低唤。江望晨睡得极熟，被她一连数声提醒才睁开双眸。窗外天光大亮，他眨了眨眼，后脑微微泛出些钝痛，想来或许是昨夜饮得太多。
　　“唔…进来罢。……我起身了。”
　　碧珠忙奉了一盏枣茶，上前服侍他起身梳洗。江望晨饮下，只觉唇齿留甘，神思也清醒许多。他随意取了床头挂着的昨日衣衫，正要换上，却被碧珠拦下，笑道：“家主，今日不能着这一件。”
　　江望晨询道：“为何，可是有什么事么？”
　　碧珠笑道：“家主忘了？今天公子要唤附庄庄主与门客修士在灵宝殿一聚，专程进见家主。这件样子虽也不差，但还是素静了些，公子先前唤我等替家主备了新衫。这第一回召见众人，家主自然要像早前那样威严大方些的好。”
　　此时江望晨脑中才忆起几分，昨夜江义确实说过要唤人来让他见上一见，当时也应下了。既如此，江望晨道：“江义备的？那便取来换上罢，其实这见与不见都差不多。难道换了衣衫便能换个人不成？”
　　碧珠知晓他不爱捣腾这些，笑劝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家主原本就风姿俊朗，芝兰玉树一般的人，换上好衣衫不是锦上添花？何况公子这些年可是思念家主的很，好容易等着出关了，才有个机会表表心意，家主当他面可莫提不肯换衫子的事，免得平白让公子寒了心。”
　　江望晨笑道：“好好好，不说了，换便是。就不该问，问了反而招你一串话出来教训我。反正今天算是看出来了，江义现在一字一句都是圣旨，碧珠你们也是可劲儿帮着这小孩胡闹。”
　　碧珠忍笑道：“家主这话，我等可当不起。”言罢唤门外紫珠、青珠将衣衫取来。
　　江望晨一看，二女奉上的是一件玄色绣金云下摆的外袍，细细一看，那金云的丝线还映出些光亮。里头一件暗金色衬底衫子，丝绒柔软，触手仿若轻云。外头配一枚玉刻云纹佩，亦是黑色。腰带是玄色底滚暗金边，缀着数粒圆润光洁的珍珠。江望晨眉间一动，心想他这造型……实在是难以形容，不知是去见人还是登基，珠光宝气晃眼得很。只叹道：“这衣服也太……高调了。”
　　碧珠忙道：“这套衣衫端庄大气的很，哪里像家主说的那样。婢子觉得，家主真着了一定好看，先别不肯，待梳好发上了冠，婢子再替家主做些修饰再说。”
　　江望晨还欲张口，被她们三人目光灼灼一看，立时无话可说。只能坐回镜前，任由碧珠施为。
　　碧珠替他绾发，头冠挑了一枚金丝玉扣带灰珍珠，又是一枚黑玉环箍底。又唤他闭了眼，伸手在他面容上拂浓几回。江望晨蹙眉躲避道：“哎，抹什么呢，可别乱来。”她笑着使个眼色，青珠、紫珠二人忙上前替他更衣。江望晨还没看见自己是个何等模样，就被拉到一旁，换了衣衫又换软靴，一场下来自觉心头热得厉害。抬头便对上三侍女轻笑不语，询道：“我便说了这衣衫太夸张……好看不起来，你们也这么想，是不是？”
　　青珠道：“家主在说什么哪，婢子可觉得今日的家主真是好看，比起往日更有几分魄力，叫人眼都移不开哪。”
　　碧珠取了镜，走到远些对江望晨道：“家主瞧瞧，可是气度不凡？”
　　江望晨见镜中自己的面目比往日有些不同，似乎更有几分气势，只是细看又说不出变在何处。而那身原本被他想作夸张的衣衫，倒竟然是十分好看，将原本就还算面容清秀的江望晨衬出几分上位者的威压。
　　“唔……”
　　一张口，方觉得唇间有些粉腻。江望晨伸手去摸，被碧珠拦下，道：“家主别蹭，那里涂了唇脂，抹了会掉色的。”
　　江望晨愣了愣，道：“唇什么？”
　　碧珠笑道：“唇脂，涂了能令嘴上色泽鲜妍。家主双唇色浅，衣衫颜色又深，怕压不住，我便替家主稍微抹了些。”
　　江望晨道：“这……这不就是口红么，我一个大男人，没必要……呃……”见了碧珠神色，江望晨又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好罢，弄都弄了，就算了……”
　　收整完毕，三人簇拥着江望晨往外间走。开门便见江义候在外头。他今日着一身绣金边的朱红衣衫，长身玉立，周身较江望晨还要有几分逼人锋芒。俯仰顾盼之间，眉眼与这耀目红色一衬，愈发显得风姿不凡。江望晨抬目相对，见他神色自平静转作温和，犹如冰消雪融，也含笑看他。
　　江义在外不知立了多久，见他与三名侍女缓缓行来，又抬眼上下打量一番，面露满意神色，道：“舅舅来了。与我一同往灵宝殿去罢，他们也该到了。”
　　江望晨便唤三女先行归去，自与江义缓行。听得他含笑道：“舅舅今日装扮比寻常不同。”
　　江望晨侧过脸去瞧他眉目如画，但又难掩英武少年气，亦道：“你也与寻常不同。”
　　江义似乎嗅得什么，凑到他面前细细看了唇，道：“此处香甜，又有如粉芍药一般颜色，碧珠给舅舅涂东西了？”
　　江望晨苦笑道：“被你瞧出来了？我便说这什么唇脂给大男人涂……是瞎胡闹嘛。等等，我给它抹了才好。”便以指节蹭了下唇。却听江义道：“无妨，反正舅舅坐在台前，旁人也看不清楚。也莫蹭了，省的还给糊到嘴边，那才不好。”
　　江望晨见指上已染了些红色，又抿了抿唇，笑道：“下次这事儿我可不肯再碰了。”
　　江义笑着询道：“舅舅是不喜欢见外人么？还是在众人之上觉得不习惯？这回是他们第一次见家主，理应做得气派些。”
　　江望晨摇摇头，道：“我知晓，只是不习惯罢了。”
　　江义轻应一声，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