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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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第二天还未亮，江义已然醒了。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床铺，看了一眼母亲，还是老样子，面色煞白。好在有一方软榻可以安睡，比起平日颠簸，已好上万分不止。
江家主四位侍女中的紫珠、玉珠，被他派去照顾江月柔母子，一早就备好了梳洗用具及替换衣衫。听见屋内响动，二人立时上前等候，正遇见江义推门而出。
“见过小公子。”
江义抬眼见两个面目清秀的姑娘，想起是昨日在江望晨身后见过的。他虽童蒙，也清楚二女是家主身边的人，不敢失了礼数。开口道：“见过二位姐姐。”
紫珠、玉珠年岁比碧珠小，平日里做事不比她老成持重，但也极懂规矩。知道自己当不起这称呼，慌道：“小公子唤我等紫珠、玉珠即可。”正说话时，碧珠缓缓上前，对江义行了一礼，道：“小公子。”又对二女道：“替小公子更衣、梳洗。夫人身子欠安，切勿扰了安宁，让她好生歇息。”
紫珠、玉珠闻言，进屋收拾。
江义见碧珠在外，正欲开口问好，却听她道：“婢子知晓小公子年幼聪慧，家主一颗关照之心，小公子定然知晓。”
碧珠与江义相处大约半日，也看出这孩子虽然有些怯怯，倒不是不通情理。只是江家门风极严，江月柔年轻时做的事未免出格，碧珠昨夜被江望晨一番话说得心绪激荡，胡思乱想了一宿。如今担心这孩子随了他母亲不知礼数的时候，担忧家主辛辛苦苦养出一只白眼狼，因此不免自作主张提点江义一句。
“小公子定然知晓”内有深意，江义自然听得分明。
家主一颗关照之心，不求你回报予他，只是你莫要做出有损江家门楣的事来。
江义想到家主那般温和可亲，世上除却母亲之外，独他一人询问自己饥饱。心中酸涩，道：“家主之恩，江义今生今世难以报偿。但有所需，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碧珠原也只是提点，见他回话一至于此，便也不再多言，只希望这孩子真的值得家主待他如此。
至午前，江望晨才悠悠转醒。
他瘫在床上思考了一阵，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不能再等坐吃山空了，得想法子赚钱。江家大厦将倾，他扶了也许还得倒，但不扶倒得更快。
换好衣衫梳洗完毕，再请翠珠、青珠进来替他梳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想法在小清之境仍然留存，修士与否皆一头青丝。江望晨虽然不习惯，也难免入乡随俗，不然早就连头都剃成平的，求个干脆利落。
他昨日也想着学那些看过的穿越修仙小说，将日后才提到的天灵地宝提前开采出来，但小说毕竟只是平日消遣，读过便忘的东西，哪里记得清楚。不过大约三四年后，江义便会迎来他的第一个机缘，到那时再想法子不迟。
江义机缘在外，江家內也有因。如今，江望晨已不是那个心有忧虑却无所可为的江忘尘，他预备从家中账目着手，好好收整江家。
像这等世家大族，尤其是有修士的，时常一入定、一闭关便是几年乃至几十年。这家中上下账目打点皆由同族人来做，再不济的也有家中世代的仆从着手。但江家并无旁支，且自数年前颓势一起，仆从也少了许多。如今帐册是在一位老仆手中，他年岁也高，许多事宜早就分辨不清。加上近年旁的庄子进的礼薄，江家回的礼却需按主人家情面厚出几分……可说库中一年不如一年。好在，江家还有早前留下的一样生意，未被摘星城、问天堡、拜剑庄瓜分，那便是贩卖灵兽皮毛、肉身、内丹一类。
江望晨想着从此处下手，心意一决便大力操办起来。他招来凡人中的能工巧匠，将灵兽的皮肉骨丹加工成各式用品。原先北原白熊皮一张也不过三百灵珠，由裁缝用赤骨飞鸾的尾羽纺成线，再做成精美的华服软袍，绣上佛心草染的灿金莲华图，立时翻价十倍。自然，这些不是江望晨所长，大多是那些术业专精者想到的办法。
修道之人大多不重视凡夫俗子，视自己为脱胎换骨的仙人，而凡夫、刍狗却并无区别。但江望晨并不这样想，一来他本就是普通人，二来哪怕这肉身得道，喜怒哀乐尤在，何必生了丹有了婴就瞧不起凡人？他一如先前之时，拿着小帐册混迹能工巧匠之中。虽不能力挽狂澜，但渐渐的，入账也勉强可支撑家中花用，何况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江望晨还是颇有信心。匠人们见东家客气，给的金银也多，还不拿架子，对他这年轻家主颇为敬重。
四位侍女都觉着“江忘尘”变了许多，但唯有碧珠心知几分内情。她自小在江家长大，老家主、夫人待她恩情深重，两人离世后，碧珠便视江忘尘为主子。在她眼中，家主乃是天之骄子，合该无忧无虑、求仙问道，终有一日成灵为圣……而如今，江望晨自己每日坐着马车往凡人村落里去！思及往日盛景，较今之苦苦求存……她一人在门后默默垂泪。
洒泪时，青珠恰好听见，走来一瞧是碧珠，自吓了一跳。
待二人说起话，江义又恰巧下学，被几个家学里的孩童追跑，藏进了小天井，正隔着碧珠、青珠说话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