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题安瓶

24、第二十四章

　　西市是汉商与胡商交易的主要地方，许多白葳熟悉的食物原来都是西域传来的，在这个时代还未传播开，有些还属于贡品。

　　可能霍青棠经常来这里，这里的商人基本都认识他，有些胡商更面带敬畏。

　　霍青棠买了葡萄与葡萄干，胡商识得霍青棠，多给包了一些果子，但仍是极贵，贵的白葳都不舍得吃了。

　　“吃胡饼吗？”他问。

　　白葳正抱着葡萄感慨，听了他的话看向摞的很高的胡饼，便要了一个。

　　两人坐到了一间小摊坐下，点了些菜和素粥，又让烤了些肉，撕了胡饼吃着。

　　这个时代礼仪约束少，但吃食差了点，以烤为主，样品远不如后世多，但白葳仍是觉得很好吃，莫名高兴。

　　霍青棠不知她为何如此开心，但看着她的笑颜，心情也轻松起来。

　　临走前，白葳又买了些核桃，买了之后却去到先前的烤肉摊上要商贩烤了。

　　“这是做何？”霍青棠不解。

　　白葳笑道：“烤炙过的核桃很香，很好吃的。”

　　贩夫也是头一次这么做，眼神怪异的瞅着白葳：“孺人确定？”

　　白葳点头，交代火不能太大，小心烤糊了。

　　霍青棠见她盯着核桃的眼睛亮晶晶的，贪吃的表情，忍不住微微摇头，脑中是什么新奇想法。

　　“诶？小霍？”有人惊讶的唤道。

　　白葳回头看去，两个年轻男子站在路边，目露惊疑的瞅着他们。

　　“原来你休沐是为了陪阿娣呀！”东方然走来，往白葳脸上扫了一圈，这就是小霍念念不忘的妻啊！果然是个美人，一眼难忘的美人。

　　另一男子看见白葳微怔，眉头轻皱又迅速的舒展。

　　白葳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认识她？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霍青棠问。

　　“家君让我买些葡萄回去，东方无事，就陪我了。”男子道。

　　男子的声音略微熟悉，白葳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不就是那日在长公主府安慰郑泠的人吗？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清朗俊雅，全然不能与那日的笨拙联系在一起，他是在长公主宴上见过她？可是她没有看见他。

　　“这是东方然、任昶，我的同僚。”霍青棠对白葳道。

　　白葳微微屈膝道：“妾白氏，见过两位公子。”

　　“阿娣不用多礼。”东方然也朝她抱拳回礼，见任昶没动，便撞了他一下，心道这人怎么了？

　　任昶这才回礼：“小弟见过阿嫂。”

　　白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霍青棠看了眼任昶，他这不平常的反应是为何？识得阿葳？

　　白葳心里也疑。

　　忽然，东方然问道了一股香味，顺着香味视线落在了烤架上，看到上面被烤着的核桃，讶异道：“这是……”

　　霍青棠嘴唇微抿，道：“闲来无事，试一下核桃的新食法。”

　　东方然直觉这不是霍青棠的主意，不禁又看了眼白葳，她面貌清冷，但因嘴角的浅笑，又显得不是那么疏离。

　　白葳垂首不语，在霍青棠后面听他们三人说了会儿话，东方然和任昶便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东方然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无事。”任昶淡道。

　　东方然盯了他一会儿，见他面无表情，也不再问，罢了，反正这表现，小霍会问的。

　　那头，霍青棠和白葳也收拾了东西回家，霍夫人听说他们上午就出去了，这都快宵禁了才回来，又见他二人较之以前亲密了不少，心里不太舒服。

　　“后日就要去骊山了，怎么还出门？”霍夫人明显不悦。

　　霍青棠道：“阿葳来到长安，还未曾出去过，我闲来无事，带她出去逛逛。”

　　儿子这么说，霍夫人不好训斥，又觉得肯定是白葳教唆他去的。

　　“这些是给君舅君姑的。”白葳赶紧献上核桃，她记得霍君侯和霍夫人都很喜欢吃核桃，且最近转凉，霍君侯有些咳嗽，所以专门买来孝敬他们。

　　霍青棠没有想到这一层，还以为是她自己想吃。

　　其实早在他们进来，霍夫人就闻到了一股香味，熟悉又不太一样的核桃香，见白葳地上来的袋中一个个似烤过的核桃，她皱眉：“这是？”

　　“这是火烤的核桃，”白葳小心的说，“听闻君舅近日咳症，食此核桃，可治咳症。”

　　霍夫人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不免质疑：“我从未听过，你又从哪里得知的？”

　　这……白葳想到了自己编的谎话，道：“妾之前跟随方士，先生就是这么做的。”

　　霍青棠晒了白葳一眼，难得听她谈起这方士。

　　霍夫人也愣住，她可是完全不信白葳这套说词的。

　　“阿母让阿翁一试，”霍青棠劝道，“便是无用，此物经火烤后，味道酥香。”

　　儿子的话她自然听，闻着香味，霍夫人早就想尝一尝了，等他们走后，拿出一个剥开，入口果然酥脆浓香，味道极好，确实很好吃。

　　拿给霍君侯时，他正对着苦涩的汤药一脸痛苦，见她拿着核桃让他吃，不用吃药，疑道：“为何？”

　　“儿媳说食这个就能治好咳症，你试试。”霍夫人道。

　　“嗯？”霍君侯大感新奇，瞅着那一颗颗被烤过的核桃，“荀氏说的？”

　　“白氏。”

　　霍君侯一愣，白氏的话？虽然抱有质疑，但不用吃药太好了。

　　他连吃了三个，味道好极，还想再吃，就被夫人拍了手：“儿媳说每日两次，一次三个，你不准多吃了。”

　　啊？霍君侯嘴馋，眼巴巴看着夫人面无表情的把核桃收了起来。

　　但确实有效，三天后，霍君侯的咳症就好了，那时白葳已经随霍青棠去了骊山。

　　霍夫人盯着还没用完的烤核桃，疑惑了，难道那白葳还真的是跟着方士修行了？

　　骊山距未央宫不远，但天子出行，人多仪仗大，早上出发，日落才到了行宫，宫人已经开始准备饭食。

　　霍青棠伴在成熙帝旁，白葳收拾了屋子，就在廊下看山间日落，直到有人传唤她去正殿里。

　　既是秋日游行，秋弥必不可少，许多年轻武将此次也都随行在列，明日就会举行狩猎。

　　白葳进去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她看来，她垂首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进去，跪下，道：“妾霍白氏参见陛下，长乐未央。”

　　“抬首。”高座上的人语气听着像是平淡，然天子之威，岂能掩去？

　　白葳直起腰身抬头，眼眸仍是垂着，任御座的天子打量。

　　已经有人在长公主的宴上见过白葳，此时再见仍觉惊艳，绰约多姿，清媚动人，便是跪着也如清莲绽放。

　　成熙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他好奇霍青棠为何非娶，此刻见到倒也理解，是个叫人心动的美人。

　　他声含笑意道：“云谁之思？东方美人。东方虽远，亦可传情。”

　　他一笑，所有人都跟着放松了。

　　此话出于《诗经》，原句是“云谁之思？西方美人。”而成熙帝改了一字，白葳是齐国人，齐国位于东方，是笑话霍青棠朝思暮念美人，少年时还去东方寻美人。

　　霍青棠回道：“臣亦感三生有幸，得妻归来。”

　　成熙帝奚落他一句：“你倒不谦虚，赐座。”

　　白葳站起，走到霍青棠身边，他的座位在左席中间，前面是大将军苏骞，而对面的右首席就是文烨。

　　也不知邓崇有没有将她与文烨的事告诉成熙帝，从他刚刚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

　　白葳察觉到了那道犀利的目光，自她进来时就盯着她，成熙帝宠爱邓崇，这两年无论去哪都会带在身边，且如此宴席，总会让他在旁服侍。

　　邓崇坐在成熙帝身后，终于得见白葳真颜，难怪护的这么紧，若是被他或被长公主先寻到，此刻就入了宫吧！

　　不仅他一个人这么想，坐在成熙帝右侧席的黄夫人也如此想，不过，陛下虽好色，但非急色之人，就算白葳是寻常百姓的妻，也不会夺了去。

　　这宴席进展的还算顺利，白葳表现的得体，不管成熙帝知不知道她与文烨的交际，此刻都没有朝文烨看去一眼。

　　文烨的表现如在长公主府一样，看白葳的眼神如同陌生人。

　　宴席结束，成熙帝让众臣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日狩猎。

　　回到房间白葳肩膀塌下，问霍青棠：“刚刚我表现的如何？可有失礼？”

　　“尚可。”他答道，“明日继续。”

　　“哦。”白葳知道，这头一天不算什么，邓崇就是想发难，也是在之后的几日。

　　霍青棠看她，她正在梳头，一头乌发柔顺漂亮，不似初见时的枯燥。

　　白葳不知他看自己，只在想事情，她打听了成熙帝生病时的事，文烨确实在京城，而邓崇在那时已是陛下宠臣，与文烨怎会不见？即便他去查，又能查出什么，顶多是那日她与文烨的奇怪相处过程罢了。

　　也不需担心什么，她倒好奇，邓崇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