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何曾到谢桥》穹庐

23、求婚

　　谢桥买了很多餐点，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摆了快半张桌子了。看见许泠出来，他先递给她一杯不明物体。

　　“什么东西？”

　　“解酒的。头痛不痛？”

　　许泠默默地捧着玻璃杯，躲开了谢桥的视线，警惕地摇头。果然，谢桥下一句就是训她：“不是说了不许喝酒吗？”

　　“好久没见了嘛，人家敬我我不喝好像很不给面子……”

　　谢桥叹气：“你认识他们是谁吗，就要给面子？下次我不在一口都不准喝！”

　　许泠小媳妇似的应了声：“哦……”还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一眼。

　　女朋友这么乖顺，谢桥也不好意思再训话，“吃饭吧。”

　　本来许泠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谢桥买的又都是她爱吃的，于是，她很用力地埋头苦吃以至于忽略了谢桥欲言又止的神情。

　　谢桥放在餐桌下的手攥了攥裤袋，开始没话找话：“那什么……好吃吗？”

　　许泠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夹了个扁食喂给他，“很好吃啊。不过你也买太多了吧。”

　　谢桥说：“没事，放冰箱里，我晚上吃。”

　　许泠笑说：“这么可怜，吃剩饭呢。爷爷知道了多心疼。”

　　“外公外婆明天回来吧？那不然，我们下午去逛超市，晚上一起做饭。”

　　“我们一起？可是我做饭不好吃。”

　　“我做饭也不好吃。反正最差还有剩饭可以吃。”

　　许泠立刻就放心了：“我们吃火锅吧。买好食材切好就行了。”

　　“可以。”谢桥点头。

　　许泠接着吃饭。谢桥心不在焉地抿了两口粥，眼神不住地往她那儿撇。酝酿了酝酿，正准备再度开口，却被许泠抢了先。她放下筷子，无奈又好笑地问道：“你想说什么呀，今天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

　　这一刻，谢桥想了一早上纠结了一早上的开场白全忘光了，他看着许泠纯稚的眼眸，一句话冲口而出：“我们结婚吧。”

　　许泠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反问：“什……什么？”

　　谢桥此时反而淡定了，他伸手圈握住她的手，将藏了很久的戒指拿了出来。

　　盒子打开，钻石光芒璀璨。许泠瑟缩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谢桥。

　　“戒指我很早就定了。求婚我本来也想弄得浪漫些，但是，我没忍住……”谢桥看了眼狼藉的餐桌，第一次露出忐忑、不自信的神情。

　　“我昨天晚上抱着你，想了很多。未来的每一天，我只想和你一起度过。你——”说到这儿，就是谢桥也忍不住紧张的吞咽，“可以吗？”

　　许泠眼里渐渐沁出泪，泪水濡湿了睫毛，眼前梦一样地模糊。

　　“我一直觉得我特别幸运。小时候认识晓晓和梁翊，他们对我特别好；谈恋爱了就遇见你。你哪里都好，我都挑不出你的不好来。你给我的安全感哪怕我们交往第二天你就求婚我都会答应你。”

　　谢桥抬手擦去她的眼泪。许泠的话听得他胸口一阵暖意。

　　“但是——”

　　许泠来了个转折。谢桥拭泪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立刻露出委屈的神情来。

　　还在哭的许泠被他逗笑了，“讨厌！”

　　谢桥抱住她，歉疚地亲亲她的耳朵，“你说。”然后又不甘心地加了句，“你说什么我都承受的住。”

　　“你也知道我家情况，外公外婆他们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他们年纪大了，身体都不太好，我不能离开他们。如果你愿意，结婚后我想和他们一起住。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再商量。我们商量妥了，再谈婚事，可以吗？”

　　谢桥重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我们当然要和外公外婆一起住。其实这件事我早就已经在办了，等办好再告诉你。”

　　许泠不明就里：“在办了？什么意思？”

　　谢桥显然想把“这件事”当做惊喜，所以不欲多言，“好了，那没什么问题了吧？”说完，不等许泠犹豫，谢桥捞过她的手，狠准快地将钻戒推进无名指内。

　　戒指一套住，就仿佛套住许泠的人一样，谢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着她的手忍不住吻了吻。

　　说实话，许泠从谢桥开口说结婚时就开始发懵，然后他一路节奏其快地哄她戴上了戒指，让她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现在看看谢桥看看钻戒，整个人跟做梦似的。

　　谢桥看她的神情，似乎也唯恐她从梦里醒来，开始耍赖：“你都答应了的，不能反悔啊……”

　　许泠好笑道：“没有反悔。不过，你能让我静静吗？我想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谢桥特宽容道：“你想吧。手伸出来，我拍个照。”说完不再管她，自己摆弄手机去了。

　　谢家的微信群里万年不发言的谢桥发了张照片，一下将一家人炸开了花。

　　除了谢三叔夫妇还在深山老林信号不好没有现身外，谢家长辈通通表达了祝福。

　　谢柠妈妈：“大嫂，看来我们要开始准备婚礼了。”

　　谢爷爷：“干得好哈哈哈，不愧是我孙子！”

　　接着是谢家小辈。

　　谢林：“卧槽，那接下来被催婚的不就是我了？江湖再见了各位！”

　　谢林退出群。

　　下一秒，谢忱把他拉了回来。

　　谢柠：“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当姑姑了。漂亮的小衣服买起来！”

　　而刚睡醒的谢杨：“哭~一觉醒来就是暴击！我的女神啊——”

　　谢杨被面无表情的谢桥请出了群。

　　与喜气洋洋的谢家不同，被告知许泠答应了求婚的文怀民捶胸顿足：“我不就是出去了半天吗，我的乖囡囡就被抢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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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婚了就可以准备订婚了。谢桥妈妈和言堇翻遍了黄历，又充分征求了小两口的意见，决定把订婚日选在十一月底，婚礼则放到明年。至于领证，谢桥还在绞尽脑汁地哄骗中，毕竟求婚答应的这么快，许泠总得在别的事情上拿乔一下。

　　天悦城的项目逐渐进入尾声，许泠和同事开始频繁往现场跑，常常在那一呆就是一天。

　　这天又是忙了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谢桥打来电话说过来接她去吃饭，本来有公司的车接送她和同事们回城区的，许泠只好先送同事上车，然后自己站在显眼的地方等谢桥来。

　　天气却不是很好，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就渐渐乌云压城了，一场大雨迫在眉睫。

　　好在她带了伞，不过她怕谢桥急着来接她开快车，想打个电话让他慢慢来。

　　电话在接通中，许泠百无聊赖地等，突然，她浑身僵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

　　她又看见了那个女人，这次不是错觉、也不是认错了人，就是那个害的她家破人亡的女人。

　　她背着包，穿着极其普通的T恤裙子，左手甚至拎着一袋蔬菜。这幅跌入凡间烟火的模样可是和当初那个缪斯女神判若两人呵。

　　许泠沉着脸挂了电话，淬着恨意的眼眸凌迟着那个女人。她迅速跟上了她。

　　那个人叫姜盈。当年父亲被发现出轨后，许泠偷偷跟踪父亲到了一间酒吧，看见她如妖精般缠着爸爸走了出来。她年轻、美貌，有着看似天真鲜活的面庞，可她的眼里全是野心和欲望。

　　妈妈被跳楼的父亲拽下去后，警方曾经怀疑过是她把文谨推过去的，毕竟当时许父想要陪他殉葬的是姜盈。

　　但是没有证据，姜盈被放了。彼时的许泠正在崩溃的边缘，对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她瑟缩着如同蝼蚁般走出警局的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场悲剧显然被姜盈所遗忘了。她像个普通的妇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还会和迎面而来的熟人打声招呼。

　　许泠听见别人喊她“姜老师”。

　　老师？这种人还当了老师？恬不知耻地站在爸爸身边，毫无愧疚地伤害着别人，这样的人居然能当老师！

　　天色更黑了，乌云沉地得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姜盈加快了脚步。

　　前边是一个村子，她从主路拐了进去。

　　大雨将至，村子里没什么人。因为天悦城项目，为了改造形象，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在整修，路口随处可见一些丢弃的建筑材料。

　　许泠盯着前边的背影，像个被仇恨侵蚀了头脑的行尸走肉。

　　她想杀了她。就像刚出国那段时间里，日日夜夜在她脑子里幻想的那样。她害的无辜的妈妈惨死，害的爸爸沾惹毒|瘾，害的外公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害的她家不成家。

　　姜盈拐进一条巷道。许泠随手捡起一根丢弃的钢管，神色漠然地跟了上去。

　　妈妈从高楼坠落的。她去认尸的时候，她美丽的面容已经面目全非，形状可怖。她是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眼前姜盈的背影，不断和妈妈破碎的身躯重合着。

　　许泠仿佛看见妈妈在对她笑，可下一秒却又变成姜盈挽着爸爸嘲笑地看着她。世界在眼前颠倒混乱，她目眦欲裂，神思癫狂。

　　敲下去，把妈妈坠地时受到的痛苦也让她尝一尝！

　　许泠挥起了钢管。

　　姜盈似有所察，猛地回头，钢管砸在了她的肩膀。

　　“啊——救命啊！”她摔倒在地，厉声呼救。

　　大雨倾盆而下。

　　许泠泪流满面，毁灭的欲望在她脑子里四处冲撞，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支配，却不愿意清醒过来。

　　她哭着再一次抬起了凶器。

　　为妈妈报仇，妈妈死都不曾瞑目啊！

　　“许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