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给你化过妆》五力

25、第二十五章

　　又到了承运集团召开年中会议的日子，这也是赵卫星仅有的几次离开中心实验室的时候。

　　车子停在研究所门口，赵祯示意司机在原地等候，自己开门下车，进了研究所。

　　“父亲。”

　　绕过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赵祯找到了赵卫星。

　　赵卫星朝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和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过了许久，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司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氛，他放缓了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子行驶到十字路口，黄灯亮起，速度渐渐慢下来，停在人行横道前。

　　赵祯抬头向窗外望去，一群阿姨正热热闹闹地穿过马路。

　　其中一位格外显眼。

　　她身穿大红碎花连衣裙，银发间插了一朵红色的水晶小花，衬得她格外健壮。

　　她们走到车前时，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梅姐，什么时候练新舞？”

　　原来你叫梅姐。赵祯在心里默念。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老地方，不许缺席啊。”

　　梅姐的嗓音清亮，穿进赵祯的耳膜，让他的耳朵痒痒的，麻麻的。

　　“爸爸。”赵祯突然叫道。

　　赵卫星撇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让赵祯回过神来。

　　他敛了恍惚的神色，扯出一个笑来。

　　“行了行了，今天会上有什么事我都给你兜着。”赵卫星以为赵祯在担心今天会议，便出声安抚。

　　畏畏缩缩，这个儿子养了这许多年，却一点也不像自己。他想到这里，面上又冷了下来。

　　父子俩这一路再无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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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殡仪馆这阵子十分清闲，辞岁早早地下班，慢悠悠地走到小区门口，准备买点菜拎回去。

　　她两手拎满了东西走到单元楼外，眼角恍惚看到角落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辞岁微微转过头去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脸庞稚嫩，就是有几分傻气，呆呆地站在那里。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梅姐正在院子里浇花。

　　“梅姐！”辞岁微微笑着打招呼。

　　“回来啦。”梅姐笑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偷窥。

　　辞岁上楼后放下东西，特意凑到窗口看了眼，那人已经走了。

　　楼下花园里，梅姐手上的水壶向内倾斜，水滴滴答答浸湿了她的鞋袜，她恍若不知，望着角落的那棵树怔怔出神。

　　“哗啦啦……”钱币掉落的声音响起，辞岁掏出手机，是宋平章发来的信息。

　　“对研究所有兴趣吗？我想……”

　　还没看完，宋平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学校里，当着那么多年轻人的面，进展未免太快，现在回想起来，难免有些羞耻。接到电话，辞岁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对方明显也有些迟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辞岁，如果你感兴趣，我想邀请你来研究所，了解一下我的工作环境。我想……”

　　“好啊。”

　　宋平章还没说完，就听见辞岁干脆地答应了，原先准备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

　　他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心中沉甸甸的，压得他不痛快。

　　挂了电话后，宋平章看着眼前撕咬成一团的小鼠，满脑子都是早些时候收到的那封信。

　　与想象中的恶作剧不同，那封信，的的确确是从时光邮局寄出来的、在邮筒里躺了二十多年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清理出剩余的类BH后，宋平章第一次丢下杂乱的实验台，离开了。

　　第二天，宋平章刚把车挺稳，辞岁不等他过来，自己主动打开车门乖乖站到一边。

　　宋平章站在一侧，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轻叹了一声。一路上，他压抑着伸手的冲动，竭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行至办公室，迎面走来一个人，宋平章也有些诧异。

　　“赵总。”宋平章干巴巴地开口。

　　“好漂亮的姐姐。宋教授，不介绍下？”赵祯停下脚步，盯着辞岁看了半晌。略显轻浮的表情在他的娃娃脸上反而显得有些可爱天真。

　　宋平章简单介绍了一下。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恍惚。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还是赵祯先笑道：“说出来还怕你们不信，我好像在梦里梦到过现在这个场景。果然我和辞岁姐姐有缘。”

　　“这是ｄｅｊａｖｕ，医学上的解释是错视现象，人的大脑在储存记忆的时候丢失了，你再看到眼前事物的时候又从历史记忆中提取出来，你就觉得好像以前已经发生过了。

　　简单得说，就是你的大脑由于疲劳出了小毛病。”

　　宋平章冷冷地开口。

　　赵祯噗嗤一声笑了，他留意到辞岁一身休闲的打扮，问道：“辞岁姐姐是过来参观的？”

　　见辞岁点头，他又说：“宋教授这人平时就有些古板，想不到他还会邀请女孩子来研究所。”

　　辞岁正想解释，眼前就出现了一杯水，耳边是宋平章在低语：“喝点水吧。”

　　辞岁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正愁不知道放到哪里，宋平章又及时接过水杯，放到了他身后的架子上。

　　赵祯撇了一眼，对宋平章眨眨眼，道：“宋教授，我也想参观参观，可以带我一起吗？”说完又看了眼架子上的水杯。

　　辞岁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了看宋平章，小声道：“不然……就一起？人多热闹。”她始终觉得这个孩子有些眼熟，好像最近在哪里见过似的。

　　宋平章微微颔首，刷卡，带着两人进了地下实验室。

　　“辞岁姐姐快看这个！”赵祯指着前方，视宋平章如无物。而宋平章，他自从进了实验室，就仿佛放下了沉重的东西，对于其他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辞岁顺着赵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开放的实验台上安放着一颗金属头颅，头颅后方插着一根金属柱状物，边上几个ＬＥＤ显示屏上乱码闪烁。

　　“等等，宋教授，它怎么不漂了？”赵祯说着，转向辞岁解释道：“这个脑袋，它是可以漂浮起来的，这可是宋教授的宝贝疙瘩——意识转移。”

　　是啊，它怎么不是悬浮的？辞岁搜索着脑海中的片段，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她还是固执地认为，它本来是悬浮着的。

　　“小故障。去看看别的吧。”宋平章不欲多言，想引着二人到别处去。

　　辞岁仿佛没有听到，她看起来并无异样，面色平静，双手撑在实验台边缘，脑中却是放电影一样频繁地闪过一串画面。

　　她在等。

　　这时应该会想起一阵机械音，边上的实验室大门会打开，里面会走出一个人。他大约四十多岁，有些邋遢……

　　“嘀嘀嘀……”一串机械音响起，辞岁抬头看去，边上的实验室大门果然敞开，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

　　那人身穿工作服，干净利落，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

　　辞岁不死心地看向他身后，那个实验室里堆叠着不少蒙着盖布的东西，从下方露出的部分看来，应该是实验仪器。

　　宋平章见她有些好奇的样子，开口解释道：“这个房间主要是当仓库用，放的都是这一层暂时用不着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辞岁微微抿嘴，轻轻“嗯”了一声。

　　前面有研究员匆匆跑过来，急急忙忙抱了个小仪器就直奔回去，赵祯好奇地跟上去看热闹。

　　此时，安静的空间里，只剩辞岁和宋平章两人四目相对。

　　宋平章突然上前一步，一言不发，辞岁有些紧张，跟着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了？”辞岁有些紧张。

　　宋平章低下头，看着辞岁已经沁出小汗珠的鼻尖，又往前进了一步。

　　一个不停向前，一个不住后退。

　　最后，辞岁后背靠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上，再不能后退半分了。她翻转手掌向后摸索到一个光滑的平面，依稀是玻璃。

　　宋平章认真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脸颊慢慢浮起红晕，看着她的耳朵渐渐泛出粉色。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辞岁额头，鼻尖蹭着辞岁鼻尖，两人双唇只有一纸之隔。

　　宋平章开口，带出的热气直扑辞岁脸上，暖烘烘地，让她头脑发热。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这种热切的、无法自制的情不自禁？”宋平章呢喃道。

　　“什……什么？”辞岁有些糊涂。

　　“就像现在……你是如我这般，无法自控地想要靠近你，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说着，宋平章忽然抽身，双手撑在辞岁身后的玻璃防护罩上。

　　他定定地看了辞岁一会儿，苦笑一声，后退了一大步，和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说。

　　辞岁的确一头雾水。她悄悄地向一侧挪了几步，身后突然一空，整个人仰面躺倒在一个试验台上。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伴随着黏腻的感觉，她把手伸到眼前，一根掉落的爪子深深扎进她的掌心，血迹一点一点沁了出来，混着手掌边缘沾上的残骸，沾染了不少血迹和皮毛。

　　一股腐烂的味道直冲向她鼻端，呛得她干呕了一声。

　　她扭过头，还未收拾干净的实验台上散落着小鼠残破的尸体，伴随着掌心身处的疼痛，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渗进了她的体内……

　　“该死！”

　　宋平章这才留意到，这是他之前没有收拾干净的实验台，小鼠的残骸内还残留着类Ｂ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