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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女妺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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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江月为何不愿见我?”颜诺依有太多的疑问,要回初入射雕世界的时间点,想当面向封江月问清。她的女儿,明明见到了她,却不与她相认。
浩羲沉吟道:“时间不可逆。你便是去了射雕世界,也只能回到你离开射雕世界的时间点,但在那时,她已经离开了,离开了射雕世界,你见不到她。”
“什么!”颜诺依惊诧,一颗心冷却下来,但也没有绝望。封江月出了射雕世界,应该身在九天域中。
她怔怔发愣,心中虽有失落,但疑惑更甚。以封江月的说辞来看,必是知道她的身份,也该知道两人的关系,可却不与她相认。
浩羲劝慰道:“总会有一日,你们能相见。”
“那要等到何时?”颜诺依皱眉。她心底有忧虑,怀疑出了什么事,以致封江月不见她。
甚至于,她有了个猜测,或许在开始,玄月无意中落入射雕世界,改名叫做封江月,在那里成亲育子后,又带着黄药师回了无名界。
但这种想法,漏洞太大,其一便是玄月与封江月性格不符,其二便是封江月对她的态度太平静,似乎并无一丝眷恋,反倒似有排斥之意。
“你如今急也没用。”浩羲认真劝道。
颜诺依唯有点头,按捺下心底的焦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理由?”
浩羲微笑道:“在上个世界,我本想让你消怨,却适得其反;后想让你另恋他人以弱恨,却遭你坚定拒绝。我思来想去,决定让你以直报怨。你帮施妺喜解开心结,但愿也能解开你的心结。”
这次的任务,同上个世界差不多,也是个心性历练。但由于有人在窥视,他不便言明,点到即止。
浩羲屈指一弹,射出一道青光,没入颜诺依的体内。一道光门浮现,将她吸入其内。
两个世界任务之间,有九日休息时间,可休可不休。
天清云淡,洛水穿行在峡谷和盆地之间,湍多险急,奔涌着向前,如一条怒啸的水龙。水花溅上岸,漫过岸边石头,历经洛水冲洗,岩石各具特色,要么白如玉,要么青如黛,光滑细腻,纹理顺畅细致。
颜诺依在河边舀了一竹罐水,踏上回程,前往洛水别宫找施妺喜。
彼时,是夏朝末年。施妺喜是有施部落的美人。夏后残暴不仁,铁血好战,要血洗有施部落。有施部落不敌,知夏后好色,故赠美人妺喜,换一时太平。
施妺喜一来夏宫,便深得夏后喜爱,可谓是万宠聚于一身,但好景不长。夏后攻打岷山氏部落,岷山氏部落大败后,便效仿有施部落,进献两名美女,一名为琬,一名为琰。
琬与琰初来到夏宫,很快得了夏后宠爱,让妺喜失了宠。直到这时,施妺喜才明白一件事,夏后并不爱她,只是拿她当宠物。
她整日郁郁寡欢,不仅备受冷落,还遭人嬉笑,最终由爱生恨,与伊尹合谋助商汤灭夏。她一心觉得,只要灭了夏,让夏后没了倚仗,她便可独得他。
但结果与初衷不符,夏后丢了天下,虽与她携珠宝逃离,但终让成汤派人擒获,被放逐在南巢。最后,两人一同赴死,也算永世在一起。
颜诺依踏着小步,低着头,端着野果盘与美酒,向一座宫殿走去。它色泽单一,做工也简洁,说是宫殿,也只比一般民房宽阔精致漂亮些。
相比其余的热闹地方,这座宫殿显得冷清,仿佛没有人气。
“这是九天域?”光幕之外,烈川英满脸诧异,叫道:“穷困成这样,封启泽也不管管?这是在哪个地区?我派人去救济下,瞧着心疼。”
清羽执起一个酒杯,缓缓饮尽杯中酒,“应当不在九天域。还在那个独立的大世界内,她具体在哪,我也不知。”这倒也奇怪,他无论如何推演,也寻不出她的位置。
烈川英皱眉,看向光幕。
彼时,颜诺依踏过门槛,一眼就看到坐在织锦草席的女子。她眉目清丽,袅娜似燕,脸上挂着晶莹雨露,让人怜惜。
颜诺依端盘进去,放在织锦草席上。如今的施妺喜,正遭受着冷遇,被安置在洛水一带,基本无人问津。
施妺喜拭去眼泪,盈盈起了身,衣袖轻摆,如蝶翼轻扇,身姿轻盈如燕,脸蛋精致如画,眉间一点哀愁,眼角泪光闪闪,柔弱美丽凄婉。
她轻声问道:“有否打听到什么?”她的双眼如闪烁的星辰,有一抹淡淡的希冀,自从来了这里,她无一日不想回夏宫。
颜诺依摇头。彼时,她是一个小侍女,名为伊姝,随施妺喜从有施部落嫁来夏宫,又从夏宫被贬至洛水一带,算是施妺喜的亲信。
“伊姝,我们还能回到夏宫么?”妺喜垂下眸子,有一丝落寞。显然,她并不抱希望,夏宫有琬和琰两个美人在,夏后如何记得她?
颜诺依看了看她,坚定点头道:“能!”见妺喜双眼一亮,她笑了笑,向左右看去,压低声音:“吾后何以负你?”
这夏朝倒也奇怪,不称君主为王,倒称其为后。夏后名为履癸,姒姓,死后谥号为桀,是夏朝最后一位君主。后世史籍记载,夏桀荒淫无道,奢侈无度,为美色所诱,最终亡国丢命。
施妺喜狐疑,深深地看了眼颜诺依。她总觉得,今日的伊姝有点怪,往常虽不唯唯诺诺,但因是奴隶,向来不敢直视她,今日却敢反问她。
虽心中有疑虑,但她仍旧认真回道:“是因岷山部落的琬和琰?”若非这两个人出现在夏宫,得了夏后的喜爱,她何至于失宠?
颜诺依缓缓摇头,“是因你将一切系于夏后之上。一个人的生死荣辱,尽皆被人掌控,因他喜爱而得势,因他厌烦而失势,岂不可笑?”
施妺喜面有惊异,复又泫然欲泣,“夏后有此底蕴,身具一国,有彻地之能。有施部落败退,将我送来夏宫。说实在,我命该如此。”
按理而言,有施部落生她养她,逢遭大难,拿她去抵也无可厚非,但到底有些心寒,不止是为有施部落如此对她,也是因夏后如此对她。
她原是部落中的明珠,是第一美人,如同众星拱月,但大难临头时,也与那些奴隶没有区别,被送给贵人,没有能力与资格开口拒绝。而后,她被夏后舍弃,弃之于洛水别宫,亦是无权拒绝。
颜诺依正色道:“不,你命不该如此,除非你认命!你先遭有施部落背叛,又被夏后弃之,你有何错,你有何罪?”
她心中叹息,如今的夏朝,还是个奴隶制王朝,除了居高位者,余下人皆无话语权。在这样的朝代,想要重塑一个人,改变她自甘卑贱的想法,的确是难如登天。
施妺喜握住一角衣袖,轻轻拭着泪,漂亮的眉眼中噙着一抹哀怨,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瞅了瞅颜诺依,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要的?”颜诺依认真询问。要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的想法,必先勾起她的欲望。如今的妺喜,言语劝说对她已无效,唯有引她所欲所望,方能有所成效。
施妺喜唇瓣轻动,飞快地瞄了瞄颜诺依,小声说:“伊姝,我想回夏宫去。”她不是贪慕荣华,只是实在思念一人。
当年,她初来夏宫,久闻夏后残暴凶狠,深知夏宫恐怖幽闭,正是心中惧怕、孤单无依的时候,怎料事实不同,夏后力大神武、英勇非凡,给了她无上宠爱,让她滋生骄纵的勇气。她深深地迷恋他。
“你回到夏宫,与琬和琰一同争宠?”颜诺依询问。她脸色淡淡,仅此一言,就让施妺喜低下头。
施妺喜低叹,音调婉转柔媚,隐有一丝自怜,配上眼角的泪光,显得可怜兮兮,“与她二人相处,也不是不可以。伊姝,我想回去,为此我可以割舍一些东西。”
“琬、琰二人正得宠,你纵是回去,那二人能容你?”颜诺依问道,说罢蹙起眉,换了句说辞,“说到底,你三人都一样,被送过来和亲的人,没有谁比谁幸运,该当同仇敌忾。”
究其根本,都是些可怜的女子,命运无法自控,何必过于苛责她们?
“我没想过争。”施妺喜喃喃道:“我来夏宫,本就是为了求和,为了保下有施部落。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这个任务,免有施部落之祸。”
“为何要求和?为何会求和?”颜诺依微笑着询问。前因是夏后残暴苛刻,致使民不聊生,有施部落不愿再进贡。夏后为了杀鸡儆猴,决定血洗有施部落。结果是有施部落惨败,献出了美人妺喜。
无论从哪点谈论,妺喜都是无辜的,同理可知,初来时,琬和琰一样无辜。
初入夏宫时,琬与琰虽然无辜,但琬和琰入夏宫之后,倘若生出害人心思,便不再算无辜。
颜诺依正色道:“万事自己做主,主宰自己命运。”
施妺喜想了想,低声回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力单势弱,有施部落尚且做不到,我又能如何?”
“不要小觑自己!单力不足时,可以借力。”颜诺依低声道:“夏后囚禁了商部落首领,你如果能释放他,他必会感激,到时可助你一臂之力。”
商部落首领成汤,即商朝第一任君主。
施妺喜惊诧道:“私放犯人,这可是大罪!”她的手在轻颤,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她想到了夏后,心底有不舍与犹豫,但看到这座别宫,想到夏后对自己的绝情,心中又有一丝恼恨。
她喃喃道:“如果让人发现了,我死倒不足惜,但怕连累有施部落。”在这一刻,她的心思已经有所变化,不再甘愿认命,只是有所顾虑,怕连累自己的族人。
“乞怜于人,能得几时好?何必将生死交由别人?”颜诺依缓缓说道,眸子暗了暗,就像落叶被风吹进潭水中,起了丝浅浅的涟漪。她忽然想起,童嫣画也说过类似的话,并以此为由杀她。
不可避免的,她由童嫣画想到封启泽。毫无疑问,她仍然还恨他,仍然还怨他,每度想起,总让她难以平静,恨不得立刻杀回九天域。郁气、怨气在心中越积越多,她不知何时会到达顶点。
妺喜手托下巴,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里有一丝哀愁,犹犹豫豫地说:“不管如何,咱们要先回夏宫。”她抬手轻抹下莹白额头,声音清丽如黄鹂鸣歌:“我出了些汗,伊姝,我们去河中洗洗。”
晶莹的宫殿内,横亘着一片光幕,上面播放着一些画面,正是颜诺依和施妺喜交谈的场景。在光幕前方,一坐一站着两个人。
烈川英坐在长椅的扶手上,一手端着果盘,一手向口中扔着葡萄,稍微咀嚼两下,在咽下一颗葡萄后,贼贼地笑道:“你瞧,她们要沐浴了,美人出浴图哦!”
清羽没有回答。烈川英毫不介怀,又说:“小羽羽,咱们这像不像在戏园里看戏呀?”不同的,是戏园的戏折子都排好了戏,开始、经过、结局早已尽知,而这场“戏”却料不到结局。
烈川英一拍大腿,激动之下整个咽下一颗葡萄,噎得他灌下一大口水。他拍拍胸膛,自言自语:“还好喘过了气,不然我堂堂仙域第二神将,让一颗葡萄噎死,传出去也丢小羽羽的脸。”
“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点子。”烈川英凑过来,贼兮兮地说:“我们拿下仙域也不过几年,根基还不稳,需要大量物资,首要便是货币。咱们穷啊,穷到你提亲时可能连聘礼都拿不出手!”
这话,总算吸引了清羽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不离光幕,淡淡询问:“什么办法?”他自动忽略了烈川英最后面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