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从不会孤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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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拄着手杖，颇有些费劲的走在泥泞的山道上，好几次差点滑倒。我停下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向上攀爬。必须找到那个人，我、我不能就这样看着献之…………
山顶，崖风冽烈，我拢了拢被狂风吹乱的头发，喘口气。满身汗被风一吹，冷得我牙齿直打颤。前边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座青瓦房，我艰难地移过去，敲敲门。
门无声地自动转开，我眼睛一亮：传闻看来是真的，上清观果然有得道之人！我扔掉手杖，整整衣衫形貌，毕恭毕敬地迈进了门。
院中一个大香炉袅袅冒着青烟，风将它们舞动成各种线条。我朝着镂花的红木房门拜了两拜，正打算敲门，身后却传来悠然的声音：“右军五公子？”
我吓了一跳，转身却见一个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地上，摇着羽扇，散发蓄须，似是半睡半醒。他并不像我想象中有道高人的摸样，但他一口便道出了我的身份。我连忙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一礼，张口欲言。
“诶，”他举起羽扇，阻止了我未出口的话语，“你是想把你的寿命分给你弟弟，对吧？”
我惊诧极了，点头：“是的。道长，不仙长，请您…………”
他又一挥羽扇打断了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皱着眉，很不耐烦似的。他站起身，赤着脚踱过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你岂是在戏耍老夫么？”
我不知他何故如此，也只得慌忙弯腰：“小子不敢。仙长何出此言？”急切之下又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咳了几声。
“我不知你从哪儿得知这换命之术，”他把手背在身后，低头围着我转圈，我也只好不停地扭头去看他，“但，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焦急起来。听他的口气，似乎像是确有这种奇术，却又像是没有，“换命之术…………您不会吗？”
他停下，定定站在我面前：“不，换命之术有，我也会，但你不能用。”
“为什么？”我追问。
他退了几步，又坐到地上，摇着羽扇，似笑非笑：“换命之术，须是有人愿把自己的阳寿分给另一个人。”
“是的，我愿意把我所有剩下的寿命分给献之！”我忙道，上前了一步。
“我知道，但…………”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讥讽。
“但？”我的心沉了下去，冰凉。
他不说话了，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浮云——冬天，已经很少见这种天气了，阳光虽是黯淡无力，但天空晴朗，云极少，且白得耀眼。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一片细长的云被高空的烈风撕扯揉捏，不断变换着形状。我的心猛然像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痛得喘不过气来。我喊了起来，声音破碎嘶哑：“但是什么？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了！”
他仍是似笑非笑，只魔怔一般看那云渐渐淡去。
胸口越来越痛，让我忍不住想大喊大叫，但嗓子又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连些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那朵云终是淡到看不见了，他突然笑起来，疯狂地笑起来，用一种近乎憎恨的目光看着我：“哈哈，你走罢，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也不会再看见你了！”
我刚要开口，一股推力就将我送出了上清观，大门“嘭”地在我身后关上。我拼命想挣脱那股力量，院中却传来上清道人的声音，尖锐得像生生撕开一匹丝锦：“你自己也没几天活头了，还谈什么将阳寿分给弟弟！”他疯狂大笑起来，罡风将他的笑声扯得模糊。我浑浑噩噩地被推下山，跌倒，又爬起来，好像什么都看得到听得到，又好像什都看不到听不到。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心之忧矣啊，於我归说啊————”
“啊哈，心之忧矣啊————於我归说啊————”
“啊哈，心之忧矣啊————心之忧矣啊————”
我怔怔站在山下，不止自己是怎么下来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上清道人的歌声，凄清高昂，半哭半笑，听在耳里，简直像要把我从中间解剖成两半似的难受。
“五少，五少？”有人在叫我。谁呢？他又竟是为了什么，在叫我呢？
“五少！您怎么了？您说话呀！“对啊，我怎么了呢？我这是怎么了呢？为什么我会这样呢？
“五少！“我终于不再恍惚，看到面前有个人。但那是谁呢？看不清楚。那，我为什么有要看清呢？看清了，又有什么用呢？
“五少，您说说话呀！“那人用力摇起我来。好吵，好吵…………我伸手想捂住耳朵，却心口一窒，接着没了知觉。
最后，映目，一片血红。
“五少————”
（一 ），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从不会孤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