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世界》月隐龙鸣

12、咬狗的人

　　场面很混乱，好像是有人把一根火柴丢进了爆竹堆，人们都像那些爆竹一样被点燃了。
　　胖女人惊慌失措。斗牛犬失去了方才的威风，可怜兮兮地缩在主人身后。
　　这时市场里来了个人。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油布大衣，挺着个啤酒肚，大声吆喝：“什么事？这里挤作一堆都什么事？让开让开！”一张阔脸微红，一个酒糟鼻哼哼卿卿，双眼像浸在酒里微红，似乎还会冒酒炮。此人正是这个市场的警察——詹姆斯。
　　詹姆斯好不容易挤进来，摇摇晃晃的，好似还沉在酒里。他眯着眼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定者了胖女人身上。他搓搓手，谄媚地笑道：“这不是洛丽丝夫人吗？爱里娜夫人近来可好？有什么难事吗？我一定帮您排忧解难，包你满意。”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怎么着怎么着？你们这些闹民又在闹什么名堂？”
　　“什么排忧解难！怎么着？你干脆把自己变成火腿送她吧！”一个青年不满地喊。青年立刻得到围观众人的响应。这下吓得詹姆斯打了个酿镪，差点没摔到地上。
　　詹姆斯干咳一声，挺了挺胸，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你有什么帮忙拿的，我很乐意为你效劳。但是，恩，如果你违反了条例，我可是会秉公处理的。”
　　洛丽丝刚想开口。一个青年道：“这女人带者狗进市场。而这只狗抢肉了！让她赔！”
　　詹姆斯擦擦汗，对洛丽丝道：“真是该死！夫人，你怎么能放任你的狗在市场里跑。可不是我不帮你，这可是有规定的。”
　　洛丽丝急忙道：“不！肉是那两个小子自己扔在地上的。我可没抢！”
　　“真的吗？”
　　“可是！不是这样的，警察先生。”大一点的孩子连忙拉住詹姆斯的大衣，“那只狗扑过来冲着我们直吼……”
　　“哎呀，真是糟。”詹姆斯痛呼，“狗，狗不能带进市场的。”
　　洛丽丝尖声细气道：“这不是一般的狗，这可是爱里娜夫人的狗！”洛丽丝夫人是爱里娜夫人的管家，其实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真正有钱的是她的主人。

　　那还不是狗？

　　“啊？还真是可爱的狗。”詹姆斯摸摸狗的头，“怎么，小家伙想来市场看看？”
　　围观者一片哗然。“那还不是狗？这，规定算什么！”
　　“咳，真是的，尽给主人丢面子！夫人啊，爱里娜夫人在这里也会生气的。这小杂种！”
　　洛丽丝急了，不断冒汗。“这可是叶尔迪林公爵大人送给夫人的狗啊！”爱里娜夫人是叶尔迪林公爵的情妇，这已经是大众的秘密了。
　　叶尔迪林公爵名字一出全场安静了，仿佛刚才的一切是场戏。到底谁都不想为了一块肉得罪贵族啊。
　　可是事情总要有个结，不能总干站着。现在散了，刚才闹了这么久心里总不舒坦。总得有个人来担当这事，这样才不算白忙。
　　“是吗？多么可爱的小家伙，他一定是饿急了才做出这样出格的事。”詹姆斯瞪了一眼那两个孩子，“你们这两个兔崽子！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会做出这种事吗？诬蔑！简直是诬蔑！”
　　洛丽丝冷笑一声，两片如同烤香肠一样油腻的红唇蠕动了一下。“多么可恶的家伙！居然诬赖我们‘哈罗’！应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
　　“是是，您说得不错。现在的孩子太缺乏家养了。应该好好管教！”詹姆斯一眯眼，“还扰乱了市场的秩序。恩，你们得付出代价！”
　　“不！不是的，先生！”大一点的孩子连忙抓住詹姆斯求情。
　　詹姆斯挥开他的手。“这是给你们个教训！”
　　人群里随即也议论纷纷。“真是的。原来是孩子惹得祸。”
　　“什么嘛。亏我们这么帮他们，原来是他们挑起的啊。”
　　“这么小就这样，长大怎么了得？造孽啊！”
　　“谁家的孩子？太没教养了！”
　　人言像潮水一样反扑了过来，两个孩子甚至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站在师傅身边，惊悚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家！”大一点孩子抱头痛呼，“相信我，不是这样的！大家！帮帮我！”无人搭理他的呼救，明明刚才还帮助他们的人正用看着老鼠的眼神一样看着他们。他瞪大了眼睛，泪水不由控制地从他眼眶里涌出。
　　“师傅。”我询问地看着师傅。“你先到旁边去。”师傅挤进人群，“别为难他们了。肉的钱，我替他们补上吧。”我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错不在我们。
　　“这怎么够。”洛丽丝冷笑着打量着师傅。
　　“扰乱市场可是要重罚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师傅愤怒道：“这简直是讹诈！”
　　这时候，小一点孩子突然挣开哥哥手向斗牛犬扑去，按住它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咬下去。
　　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那孩子疯了！”
　　洛丽丝抡起皮包拼命砸他，詹姆斯拿警棍打他，他依旧狠狠地咬着斗牛犬的脖子。斗牛犬疯狂地挣扎，痛苦地嘶吼。血液从孩子的牙缝里渗出来，不知道是狗的雪还是孩子的血。
　　“谁来阻止他！”
　　“疯了！他疯了！”
　　“人咬狗了！咬死狗了！”
　　“死人了！死人了！”众人惊慌地四处逃散。摊子被撞翻了，架子倒了，车子撞到了一块，苹果滚了一地。人们不断地尖叫，狂奔着，像是真的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