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号先生》脉脉如薇

3、第 3 章

　　但公事可不管你是否寂寞。我接连几个月为了几宗客户有疑义的案子焦头烂额。又公司几个部门各自为政，故此漏洞百出，我恨不能将好事者拿出来，重责三十大板。
　　这一日，我自外回来，路过会客室。憋见内务经理正在接待一组客人，一名年轻的女子对着摊开的文件侃侃而谈。
　　啊。她。
　　相信我，上帝是存在的。我的诚意无疑感动了上帝。
　　我极力自持，才没有笑出声来。久已发霉闷塞的心房宛如被春风吹拂。
　　秘书莉莉经过，见我就问：“庄先生，合同谈妥了。”
　　“不”我说“没有这么快。”
　　“啊。”她俏皮的说：“为何你看上去显得特别轻松。”
　　“有吗？”我失笑：“接待室的是什么客人。”
　　“是为我们写字楼翻修而来的装修公司。”
　　我点点头。
　　“对了，庄先生，我们今晚聚会。你要来吗？”
　　她当然不是希望我真的去。
　　“你们去吧，如果去杯莫停，可以签我的单。回头我打电话过去。”
　　“谢谢。”她眉飞色舞。
　　少顷就听得她在电话里发通知。“。。。。。老大替我们买单，他今天心情不错。呀，告诉文缔。”
　　我笑了。年轻就是这点好，纯为耍乐。并且精力无穷。
　　我坐在椅子上一会儿，自觉心脏那里暖融融的。温暖处，不知为何，参杂一丝心酸。
　　我向内务经理了解情况。
　　“基本已经定好了，一品堂的杨先生同庄先生又这么熟，他们公司规模质量也能保证些。”
　　“今天下午来的这一家呢。？”
　　“这是个新成立的公司，人手太单薄，所以已经明确答复。”
　　“请你将他们的计划书拿来。”
　　一张卡片夹在扉页。名字是这样的：苏沁薇。
　　“今天来的那位苏小姐？”我想得到肯定。
　　“是的，她是设计师，同时是老板之一。她们公司包括秘书小姐，只有五个人。”经理轻笑：“她们公司成立两个月。”
　　“方案不错。就定这家好了。”我说。
　　天知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经理是好经理，虽然他的脸上写满为什么，但他说：“好的。”
　　我愉快的说：“尽快开工。”
　　隔一日见到老王。我刚一落座，他就嚷开了：“喂喂。今天哪条筋又搭错了，我在隔壁三条街就闻到你身上的骚味。你瞧瞧这眉毛眼睛，又发春了？”
　　我啐他：“王八。”
　　老王是家里的老八，前面七个姐姐。有人叫王八，他总能恨的七荤八素，百试百灵。
　　果然，他立马吹胡子瞪眼睛，只会怪叫。
　　我轰然大笑。人生还是有乐趣的。
　　他等我笑够了，才说：“前些日子见你死狗一样，今天复活了。”
　　我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懒得同你说。”
　　我们的装修工作很快开始。一整天我都留心的听着楼下传来的桌椅同地板墙壁摩擦的声音。只觉得办事效率奇高。
　　下了班。离夏天越远，一天的日子越来越短暂。夜幕已经悄悄来临。
　　她果然还在。
　　现场一片狼藉。她拿着尺子，在战斗现场反复比划。
　　当然，现在她穿着牛仔裤，衬衫的袖子卷起来，长发剪成了妹妹头，一边夹在耳后，带着眼镜。小小的脸蛋依然白皙。
　　我心满意足的观赏良久。招呼她：“苏小姐。”
　　她转过头，询问着道：“是？”
　　她没有认出我。
　　“你忘记我了。杯莫停，五十号先生。”我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好整以暇：“爱丽丝。”
　　她张着眼睛，十分滑稽的，红了脸。
　　“天”她以掌覆额。“世界这么小。”
　　接着她说：“谢谢你，我还欠你房钱，我应该及时还给你的。”她摇头：“欠债不还，果然，遭到报应了。走错门都碰到债主。”
　　“来日方长。容我好好算一算利息。”
　　“我的运气这么坏，生平唯一一次赖账，竞也不行。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她含笑问。
　　“我在这里上班。”
　　她点点头。不是没有一点戒备的。
　　我思索一会儿，尽可能真诚的道：“我一直在找你。我希望你认识你。”
　　她笑了。伸手说：“叫我沁薇。”
　　我同她握一握，说：“请你的债主吃一顿，以示歉意。”
　　“当然。”她说：“也许你会考虑利息算少些些。”
　　我有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故此额外感觉快乐。
　　我们有许多共同的爱好，看电影，在黄昏时刻散步，去环湖路骑自行车，双双在灯下读书。
　　她有种娴静的气质。我喜欢她那点不动声色的倔强。
　　工程完工不久，我们已经公然出双入对。
　　她时常说：“还以为才华终于得到赏识呢。鬼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并不否认：“我踏破铁鞋，哪管得你那图则上写了什么。”
　　我带她回家见父母，老父母几乎以为我要一辈子光棍，已经濒临绝望，忽然间峰回路转，老怀大慰。几乎要做个案子将她供起来。
　　老妈背地里悄悄的问：“我手里还有几个戒子。。。。。。”
　　我赶紧说：“拿来拿来。”
　　我当着她父母给她套在手上。
　　我母亲听到信，乐的飞飞的。开始喋喋不休的计划，从婚宴到孙子。只差没有给小孩子报名考幼稚园了。
　　沁薇也很高兴，脸发着光。说：“想不到我还有有人要的一天。”
　　女人这种口是心非的怪物。不上岸的时候无比清高，声称结婚的万种坏处。一旦上岸，马上松口气。
　　我同她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人。谢谢你数到我。”
　　她发嗔“死相。”
　　开始对我管头管脚，勒令我戒烟。
　　她的号召力极强，一夜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四周皆声讨之音。
　　她说：“我承认你让我快乐。”我乖乖的缴械。
　　我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觉得尘埃落定。
　　古大侠说，有时候，只有女人才能建立一个家。信焉。
　　她喜欢黄昏时刻中央广场的露天咖啡座。我于是时常陪她去坐。
　　这一天，我们准备离开。冷不丁隔壁桌子有人招呼：“沁薇。”
　　沁薇一见之下，显然意外，楞了一楞。才说：“啊，明诚。”
　　一个年轻的男人，一版高大，有英俊的脸。
　　我立即觉得应该警惕。
　　她同我说：“我去一去。”
　　我拍拍她的手，温和的说：“去吧，我等你。”
　　她走过去。
　　我故作轻松，竖起耳朵探听。
　　只听他问：“你好吗？”
　　“还不错。”她回答。
　　“你就那样走了，我很生气，又伤心。”他说。
　　沁薇轻笑，“看，明诚，你的心一直不在我这里，我又如何伤得了你。”
　　这就是女人，转过身立即赖的一干二净。
　　“时至今日，我何必说谎。你在的时候确实不觉得，可是，你走了。我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我去找你，你姐姐说你回北方了。她真狠心。你们都狠心。”
　　我听的有点紧张。他说的是真的。女人对旧情人的真情告白，免疫力总是很低的。
　　沁薇说：“那不是真的。你只是觉得我悄莫声息就这样走了，不甘心而已。明诚，事实上，只是这样而已。”
　　她接着说：“我那样走了，实则也是很幼稚的。今天在这里，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一直以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结婚了，那是我先生。”
　　呵呵，我先生。我乐了。
　　那个男人朝我看，我立即微笑点头。
　　他的眼神黯淡了。我毫不同情的幸灾乐祸。
　　“你竞真的结婚了。原来你姐姐说的是真的。”他失望了。“你们带一样的手表。”
　　“再见”沁薇拍拍他，结束谈话：“祝你快乐。”
　　我一颗心坐实。沁薇毫无良知的说：“怎么搅的，当初为了他几乎将肠子愁断。现在反倒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莫不是我真的老了。”
　　女人真可怕，开始的时候要生要死，转过背就忘记了。
　　为了他，她还喝道烂醉呢。想到此，我笑了：“我要谢谢他，如不是他，你也不会在那里数路过的男人了。我又如何能成为你那五十号先生。”
　　你知道的，千万人之中，时间无垠的荒野里，没有早一个，没有晚一个。不是每个人都能刚好碰到对的人的。真幸运，我是那第五十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