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公主》咩咩熊

34、赐婚

　　开了春的季节，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云珩的十三岁生辰同太上皇不过十日之差。因着太上皇五十大寿，故而小公主的简办，等大寿之日再一起热闹了。

　　那出戏足足编排了好几个月，却不是最初的相见难，而是末章的耄耋之年，美满幸福。媚娘自是舒了一口气，这象征着太上皇与先帝情深义重，相伴到老的美好愿望。虽说先帝走得早，但也是个念想。

　　对于云珩来说，换了最后一出是她的私心，如若一日，真能同五哥哥白首到老，该是怎样的幸福。依旧是凤与凰颠倒装扮，不过两人的扮相皆是耄耋老人。

　　整个宴席间，太上皇难得一直微笑。据永巷传言，这位陈国公主因是亡国公主，一生比说书戏本还精彩，性格刚毅、倔强又冷漠，甚少露出笑容。今次不管是否因年纪渐长、心性平和了，还是宴席办得贴心，皇帝见状亦倍感欣慰，不由夸赞皇后做得好。

　　皇后坦然受了，高兴的紧。帝后情深，自是得众嫔御一致敬酒祝愿。

　　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欢，云珩和刘璟的那出《暮年归》作为压轴，放在最后。及至报幕之人上台，太上皇贴身女官梦璃笑着提醒，“殿下，这是昭晟公主和五皇子送您的生辰贺礼。”

　　太上皇笑道：“那小丫头最是花样儿多。”

　　梦璃抿了抿鬓边银丝，也笑了，“听说戏本子是公主亲手写的，只为博殿下一笑。”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这小机灵鬼耍什么滑头。”太上皇认真的凝视戏台。

　　吹拉弹唱一番。

　　云珩着灰布袍子上台，叙述与心上人相守的不易。台下嫔御们不像皇子可以到处走一走，梨园很少亲自去，一见那干净利落年老公子的小模样，不由一愣。母以子贵的魏美人此刻已晋为魏充衣，她抚抚肚子，执绢指指戏台，“那个扮作老生的，可是昭晟？”

　　桃八子伶俐的接了口，“哎哟，可不是嘛，姐姐们瞧瞧？”

　　去岁得宠的文八子也晋了阶品，是为文七子。“还真是昭晟！”她凑过去和边上的李贵人咬耳朵，“姐姐您瞧！”

　　李贵人上首是抱病参宴的冯婕妤，“没想到小公主扮上老生，倒是个俊俏的很。冯姐姐您说呢？”

　　冯婕妤咳嗽两声，捂着帕子微微一笑，“小公主最是有灵气。”边望了对面宸昭仪一眼。亲娘不过淡淡看着，含了一缕笑意。

　　云珩唱完开篇，太上皇也笑了，“小丫头竟能想出这么个法子。那老旦该不会是五儿吧？”话音刚落，刘璟着女装登台，一声‘官人’如娇莺入寂静空谷。

　　“殿下！老旦还真是五殿下！”梦璃忍俊不禁。

　　太上皇笑道：“定是小丫头缠磨的，五儿那实诚性子可拗不过她！”

　　“话虽如此，倒真是心思独特呢。”梦璃亦笑。

　　太上皇高兴，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皇帝许久未见母亲发自肺腑的笑，更是赞许他的小珩儿独具匠心。虽然刘璟的扮相着实惹人发笑。

　　堂下末座是贺氏，于长使与她同坐。那长使不是个尖酸的人，这出戏本就是博太上皇一笑，云珩也没什么坏心眼。“贺妹妹，瞧着璟儿那样俊，若是个姑娘家，定然倾国倾城。”一句玩笑话，和着今日宴席的轻松欢悦。

　　贺氏面带微笑，“难得昭晟肯高看我的璟儿一眼，讨了他祖母欢心，我也高兴。”拢袖下的手却渐渐握紧，心头大恨。她连刘璟做那些个劳什子手工活计都深恶痛绝，更遑论扮女子！好你个昭晟公主，当真将吾儿做女子看待了么？！

　　她的儿子，她所有的希望，是冲着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去的，不是扮猫做狗供人取乐的！

　　“五殿下纤纤细腰，简直不盈一握~”萧姮娥一早关注贺氏神情，见她笑意不减，故意拿话去怄。贺氏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面色微动，旋即平复，举杯一饮，“不过为了太上皇，璟儿的一片孝心。”

　　那转瞬即逝的愤恨给皇后的愉悦更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身为皇后，身份高贵，即使再想出言刻薄去发泄心头怒火，却也不可。萧姮娥是皇后族妹，为皇后分忧出头，又观察了这么些年，确实是忠心可鉴的。

　　一时心软了，她俯身向绿竹耳语：“命人停了那药吧。”

　　绿竹略惊讶，应了不提。

　　但见台上表演完毕。太上皇命人发赏钱，云珩和刘璟换下戏服，就被叫到她身边坐。众人纷纷侧目，太上皇独居惯了，甚少看中哪位皇子皇女。云珩却也罢了，那五皇子究竟有何魔力？仅仅扮了个女装，便引起太上皇的注意。

　　一干人等不敢说什么，秦充衣尤为痛恨，不由得瞪了皇子席上的儿子一眼。刘珲的目光正追着个美貌宫人，不留心母亲眼刀子杀来，只莫名一股冷风倒灌，不知发生何事。

　　继而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说了几句话，云珩和刘璟被放回各自席位上。未出阁公主和母妃一处，一落座，宸昭仪便把一碟子她爱吃的菜推过来，“珩儿，累了吧？”

　　云珩扬起笑脸，“娘亲，您瞧太上皇很喜欢我的戏。”

　　“是啊是啊。”宸昭仪抚摸云珩的发，眼角挂着细细密密的笑意。她是宠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汇千万恨妒于一身。云珩不能等着这份宠爱傍身，若是某天皇帝厌倦了她的母亲，那么真的没有以后了。

　　永巷女人们基本都觉得太上皇远离政治中心，就没了影响力。甚少有嫔御主动尽孝心要求来建章宫服侍。也只有云珩，还算常来常往。太上皇当初的运筹帷幄，再是年华老去，那份识人本事独独不会落下。她喜欢云珩，不单单是艳羡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娇宠一身的性子。更是欣赏那份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小珩儿……”太上皇缓缓开了口。

　　宴席上立刻人人肃穆。

　　“皇祖母。”云珩甜甜的笑。

　　“珩儿今年十三了吧。”太上皇慢悠悠的。

　　“是的，皇祖母。”云珩乖巧的答，皇帝心念一转，“母亲，您这是……”

　　太上皇望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赶紧板正身子坐好。“凌夷，你那哥哥是否尚未婚配？”

　　陆凌夷猜想到太上皇要说什么了，心头一喜，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欢悦。“回皇祖母的话，可不是么。还求皇祖母给孙儿寻个好嫂嫂。”

　　云珩眼波一转，事关自己，不出声为妙。

　　太上皇笑道：“你那哥哥年轻英俊，又有军功傍身，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皇帝留在身边，怕是很看好他。不若亲上作亲，将珩儿许配给陆将军如何？”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云珩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人尽皆知。堂上官不由纷纷揣测，这陆凌风不但被皇帝重用，什么时候神通到太上皇这里？皇后震动，她萧家百年风光，父亲萧青衣位列一品丞相之职，却和陆凌风政见不同。太上皇这般看重陆氏，很难不去猜测可能是皇帝的意思。

　　伴君如伴虎，萧家有颓败之相，此时再被皇帝抛弃，可谓万劫不复了。

　　她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笑意，对宸昭仪道：“陆将军前途似锦，这可是门好亲事。恭喜你了，宸妹妹。”

　　宸昭仪脸上无半分喜色。她早已求过皇帝，希望婚事能由云珩自个做主。孰料太上皇居然在大寿宴上发难。

　　陆凌夷喜不自胜，她得以嫁给太子，哥哥再娶了备受宠爱的昭晟公主，那么他们陆家兴起，指日可待。“若哥哥真能娶了珩儿妹妹这么好的嫂嫂，我呀，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太上皇不置可否，转头去看皇帝，微笑，“皇儿以为如何？”

　　皇帝同宸昭仪有过约定，何况陆凌风的婚事他还需思量。“母亲，珩儿才刚满十三，此时议亲，是否早了些？”

　　太上皇道：“不过是议亲，又不是即刻嫁过去。我知道你舍不得珩儿，晚个几年再出阁，想来陆将军也不会有异议。”继而低低一笑，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你父皇当年掳了母亲来，母亲才五岁。”

　　陈年旧事了，又是长辈的事，皇帝自然不敢多加啰嗦。但见太上皇的似笑非笑，似乎又不是针对云珩，但为何在这宴会上冒冒然提起为公主婚配？

　　他突然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