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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破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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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婚事作罢那日开始,云珩似乎用功起来。
皇帝之所以觉得是似乎,是因为小丫头玩心依然重,竟然将魔掌伸到他的六皇子身上。六皇子刘瑄待人冷淡,不与任何人交往过甚,但小小年纪,却有过人的见识,皇帝很是看重。
他掰着指头算,好像除了大皇子和年幼的十皇子之外,没有一个躲过小丫头的骚扰。就连皇后所出的幼女,自会跑会闹后,也喜欢跟在云珩身后,“姐姐姐姐”唤个不停。
铜台。
“公主,注意脚下,回旋,转身,快速攻击!好!”
随着陆凌风话音落下,云珩满头是汗的微笑收手,一袭轻甲红衣,火一样的颜色。
刘璟收回尖枪,朗声一笑,“妹妹原来这般厉害!”
云珩将手中双剑递给花朵儿,接过帕子揩揩汗,“陆将军,能否教教排兵布阵?”
陆凌风和刘璟都非常惊讶。还是陆凌风先开了口,“公主为女子,学习这些有何用处?不若在昭仪夫人身边多学学持家之道。”
刘璟倒是不置可否,“妹妹若喜欢这些,学一学也未尝不可。”
云珩嘴角一勾,粲然一笑,“谁说女子只能在闺阁之中?太上皇当政时,平叛乱,安人心,大汉难道不是一派太平祥和?”
实情在,陆凌风不能否认,却也不愿苟同。在他看来,女子女子,持家妇人,相夫教子,怎可入朝堂上战场?他不大愿意教排兵布阵,心底里觉得云珩不过一时新鲜,却是无法理解的。
云珩看破他的心思,有求于人不能显出冷笑,便道:“陆将军早晚要教五哥哥,我只跟着旁听,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陆凌风还在迟疑。
刘璟看不下去,道:“师父,妹妹已退让,你也不要坚持了。否则父皇那里不好交待!”
这小子不是很实心么?倒知道拿皇帝来威胁人。陆凌风只好咬咬牙应了下来。
刘璟温柔的朝云珩笑,云珩朝他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是夜,很晚了,漪澜殿还点着如白昼的灯。云珩蜷在榻上,皱眉读一本有关民生的书。宸昭仪端着银耳露进来,笑道:“这会子怎么转性儿想做先生了?”
“娘亲~”云珩放下书,甜甜腻腻的喊。
宸昭仪放下羹露,“这次,娘亲却不知你在想什么了。”
云珩默了一会儿,才道:“初进宫,娘亲告诉我。这个永巷因利而来,因利而散,不要对别人付出真心,不要露才气,以免遭人嫉妒,要越无能越好。可是娘亲……”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是父皇的嫔御,我是父皇的公主,依赖父皇的宠爱而活,还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
宸昭仪立刻明白了女儿为何转变,“是因太上皇突如其来的议亲吗?”
云珩头一回感觉无能为力,“大哥哥的婚事拖沓,太上皇为了让父皇妥协,竟用我的婚事做交换。好在父皇宠爱娘亲,疼惜我。不然今次便不是大哥哥娶妻,而是我嫁人了。”
宸昭仪道:“入了永巷,命不由己。娘亲早和你说过……”
“可是如果我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是否能换来一些地位?”云珩垂着眼睑,淡淡道。
宸昭仪惊诧,“你竟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复又转向苦涩,“我朝并非没有女官的先例,太上皇亦是女子……可是珩儿,娘亲心疼你。”
云珩道:“辛苦总比任人鱼肉要好。”
宸昭仪无话可说,只得由她而去。
……
两个月后,陆凌风不得不承认,小公主对排兵布阵的学习,比他当年还要快还要好。刘璟心服口服,“妹妹聪慧过人。”
云珩骄傲的昂起头,背后的辛苦努力,可就不必到处炫耀了。
陆凌风闷闷的不做声,云珩的进步他看在眼里,只不愿承认小小女子会有何大出息。
这些时日忙着学习兵法,熬夜看书,又仗着宠爱求了皇帝躲在大殿角落旁听朝政,六部上疏,民生民计,让云珩大开眼界。她本以为能够占据一席之地非握兵权的将军莫属,却未料到文官治国也是举足轻重。
民计民生,安稳了国情,没了战争,百姓需要的休养生息,生活富足。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一叠声的唤,伴着狂砸门的声音。花朵儿打开殿门,见刘珲脸红脖子粗的在外头,不由一笑,“三殿下怎得不请自来了?”
刘珲对宫人格外温和,是永巷人尽皆知的事。他总说美人儿如花,要好生呵护保养。
刘珲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花朵儿,一段时日不见,更漂亮了。”本性暴露,情不自禁扔了初衷。
花朵儿对刘珲的昏话早已免疫,“公主正看书,不许人打扰,三殿下若不然下次再来。”
“不行!”这会子刘珲不让步了,嘟嘟囔囔,“妹妹说话算数,都骗了我俩月了!”
花朵儿惊讶,“公主骗您什么了?”要说爱骗人,这正是刘珲的本性。
刘珲撒起泼来,“我不管,反正今天必要见到妹妹!不管不管!”
花朵儿还想劝,殿内传来无奈的声音,“请三哥哥进来吧。”
刘珲迅速窜进去,坐下来。
花朵儿上了茶退下,云珩放下书,趿拉着鞋出来,很是拿他没办法。
刘珲看了妹妹一眼,一如既往的美……哦不对!气鼓鼓的不说话。
云珩扶额,“三哥哥,冷了你两个月,还没想清楚么?”
“没!”刘珲干脆利落的回答,正气凛然。
“箢箕是宫嫔,你是皇子!”云珩语气生硬几分。
刘珲耷拉下脑袋,“我知道。”
他少见的颓然,让云珩有几分心疼。
“曾经的回不去……三哥哥是及时行乐的人,不比我更明白么?”
“你说得对……”刘珲低低道:“可她是我第一个真正爱慕的人……”像受伤的小兽,呜咽呻吟道出不为人知的痛苦。
云珩不知如何安慰,只好缄默。
老半天的静谧,终究是刘珲先开口打破。“妹妹……我只求你这一次……这次之后,我必再不去妄想,好不好?”他两腮滑动,道:“求你……”
云珩再没理由去拒绝,只好点了头。她看见三哥哥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心不免又是一痛。
箢箕自得宠后,封少使,和萧姮娥一处,住在披香殿。与他人同住一殿,无形中更是人多口杂,多了不止一道妨碍。土垚打探清楚披香殿的布局和宫人、舍人上夜的习惯,更是等了好几日,得知当晚皇帝召萧姮娥侍寝,这才通知了云珩。
云珩把刘珲打扮成舍人模样,由土垚出面带过去,又是一通千叮咛万嘱咐,“三哥哥,这可不比出宫玩乐。我这侍卫会替你守在外头,一旦有不妥,无论你舍不舍得,必须要跟着他离开!若不然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切记切记!”
刘珲感激云珩帮忙,千恩万谢的应了。
披香殿的配殿人不多,很是清静。不知是箢箕知道他来,特意打发走了,还是原本就是如此。打扮的略时新的宫人,看起来应是心腹了,对刘珲的出现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命你取个时令果子这样慢,快些吧,夫人等着呢!”继而低声道:“殿下,随我进来吧。”
土垚留在外头,刘珲随那宫人入内。
披香殿配殿相较于主殿要小很多,不过对于一个少使来说,这个配殿装饰华丽,熏香上乘,足以可见是个宠妃。
刘珲看的心头一涩,抬脚转过屏风,箢箕双手交叠,静静的坐在那里等他,小巧精致的脸庞,带着丝丝微笑,一如他们初见时,那个天真可爱的姑娘。
“你瘦了……”刘珲挤出笑,“第一次见你,还是圆圆的脸。”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下来。
箢箕抬手摸了摸脸颊,微微一笑,“陛下喜欢骨感美人,当年……妈妈待我很好,并不需要刻意变得纤瘦。”
刘珲的喉结咕哝一声,“我却觉得你圆润的样子更美些。”
“是吗?”箢箕道。
两人又沉默下来。
箢箕牵强一笑,“今日殿下费尽心机来见我,便是为了不说话的?”
她的脸有着熠熠生辉的光泽,颈项白皙通透,刘珲不止一次想过,等到破瓜那一刻,他必不会将她让给其他人。即便散尽千金,也要得到箢箕。
可是……
她以身事君,这个君还是他的父亲。
“为什么?”刘珲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问得凄然。
箢箕苦笑,“殿下终于找到机会问这三个字了。”
“是!”刘珲瞪大眼睛,“你说过会等我想办法娶你的!你知不知道,家人子进宫那日,你在其中,我有多么震惊!后来眼睁睁看你得宠,无法接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疼吗?”他冲过去一把抓住箢箕的手腕,“用钝刀子一点一点割,割不断便下了狠命的割!那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箢箕再忍不住泪流满面,“殿下,是我对不住您!可您不该求了公主来见我!”
“不见你?见不到你我不甘心!你不告诉我缘故我不死心!”刘珲眼圈通红,“箢箕,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好不好?”
“殿下,殿下放手吧!”箢箕哭求,“箢箕这辈子对不住您,下辈子作牛作马赎罪!今生您放过我,不要再置自身于险境了。”
“箢箕,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刘珲眼中划过一丝光芒,他深情的望着面前美丽的人儿。“你等我,你等我想办法带你出宫!”
“不,我不会跟您走的。”箢箕哭道,“殿下,我不能跟您走!您忘了我,娶妻生子吧。箢箕会在殿内奉香,保佑您和三皇妃、皇孙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为什么?!为什么?!”刘珲不敢相信,始终不愿松开手,“你信我,我一定能带你走!箢箕!!”
“殿下!”箢箕抽泣着,“我已有了身孕,不能跟您走……”
刘珲如遭雷击,呆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