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隋唐穿）》萧湉

61、上一辈子下一世第三章

　　“成哥，你又要去复华吗？爸爸说，这样的高校任务不必太重视。”高敏微咬着嘴唇，轻声道。

　　成宇文瞧了一眼高敏，只说了一句：“告诉高主任，今天我就不过来了。”

　　高敏说得不错，成宇文这阵子，只要一有空，就会去复华高校帮姚琴。今天，姚琴要去研究院做一次考察，前几天，她可怜兮兮地求他陪她一块儿去。其实姚琴不知道，她根本不必努力揉红了眼睛，装出一副柔弱为难的模样央求成宇文，只要她开口求他，成宇文又怎么会拒绝呢？

　　有成宇文陪同，研究院一行很是顺利。姚琴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多人认识成宇文，二十七岁的高级工程师，果然是不一般，在他的身上，汇集了多少“精英”、“破格”、“天才”之类的词汇。然而，这样的成宇文，在她的面前，从来都不曾提过他那些光辉的成绩，他只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虽然长得高大威武，却从不会让她感到压力。

　　从研究院出来，姚琴执意要请成宇文去喝她最喜欢的“Gloria Jeans”的椰丝冰巧克力。“那个真的很好喝！”姚琴一脸兴奋地向成宇文露出期待的笑。

　　成宇文对甜食从不感兴趣，就像他不会沉溺于酒精，生活上的种种享受，对于他，似乎总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不必了。”他淡淡道。

　　一听这话，姚琴早已嘟起了嘴，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两人坐在“Gloria Jeans”的窗前，一人手里捧着一杯冰巧克力——区别是，姚琴手里的是超大杯，成宇文的手里只是一个中杯。

　　姚琴认真地拿着吸管去拨拉杯中糅合了巧克力和椰丝的乳白色颗粒，喝冰巧克力，她从不喜欢用吸的，而喜欢用嚼的。一小团椰丝冰巧克力入口，她眯起眼睛咧开嘴笑，好像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莫过于此了。

　　成宇文拿着杯子，却早已忘了喝。如果说他面前的女孩最幸福的是吃手里的冰巧克力，那么对他而言，最幸福的就是看着她专心致志地吃着冰巧克力了。

　　超大号的冰巧克力已快见底，姚琴这才有功夫注意到别的。她从一旁的报栏架上扯下一本杂志，随手翻着，翻到一张合页的照片，停下了。

　　成宇文略扫了一眼，杂志的角上几个大字“隋唐英雄传”，只不过，除了这几个字外，这张照片和隋唐再没有关系了，铠甲的样式不对，衣饰不对，马具不对，自然，人更是不对。

　　“你也看这个？”成宇文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心里已生出几分不太确定的矛盾。姚琴喜欢隋唐，这自是让他感到欣喜，可他又实在不愿意姚琴从那个热播的电视剧里了解隋唐。原来，别人心中对他前世的印象如何，他也不是总能释怀的。

　　“不，不看。”姚琴一句话让成宇文暗地里松了口气，“这里头都是瞎编的。”

　　成宇文心头一紧，姚琴应该不知道他前世所发生的事。那一些事，对他而言，已是发生过了，而对姚琴而言，却应是将要发生的事。梦里那个声音无数次地告诉他，姚琴的灵魂会在二十五岁时回到古代，若他不能在那之前留住她的心，那么两人将再一次错过。

　　“你怎么知道是瞎编的呢？”成宇文故作轻松地问道。

　　“和我在书上看到的都不一样，”姚琴说的时候颇有些义愤填膺，“就说罗成吧，长得是不错，可是罗成哪儿有那么大呀，秦琼初见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嘛！”

　　听姚琴说起这些熟悉的名字，就好像很久以前一样，成宇文也几乎不能自持了，“他们都是英雄，有这样的英雄，隋也是必亡的了……”成宇文的话里能听得出些许叹息。

　　“也不能这么说，杨广身边也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宇文成都可是隋朝的第二条好汉呢！若不是杨广无道，不爱惜身边的大将，或许隋朝不会灭亡，或者至少，不会亡得那么快。”

　　成宇文的心停跳了一拍，无论他怎样镇定怎样冷静，当那个名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时，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回了心里，手心已是冰凉的了。

　　“宇文成都也只是个第二，枉称一个‘无敌’，其实什么都没能做到。”成宇文这句话，好像是在说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可谁又知道，在这样的冷漠和麻木背后，又是怎样深的隐痛和落寞。

　　“我不这样想。”姚琴啜着已吸不到什么的吸管，有点含混不清地说，“李元霸是第一又怎样，我可不喜欢他，我就更喜欢宇文成都。其实后人把宇文成都排在第二实在是太偏颇了，照我看来，宇文成都和李元霸的比试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比试怎么会不公平呢？”成宇文放下手里的冰巧克力，好像想站起来，可微微挺了挺身子，却又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他伸出手，却又忘了想要做什么，最后只将手掌覆在滚烫的额上，好像手心的冰凉可以将他心头翻滚升腾的思绪冻结……

　　“你看，第一次吧，在太原晋阳宫。李元霸跟宇文成都比抗狮子，这能比出什么呀？力气吗？那这么说，天下第一怎么不给大象呢？随便哪头大象都比李元霸力气大嘛！这一场，宇文成都先就受了内伤，第二天再比武艺，那这亏可不是吃大了！这两次以后，宇文成都这内伤就算是落下了病根，后来被李元霸所杀。其实一次次算下来，宇文成都就从来没能真正公平地和李元霸较量过。”姚琴用手托着下巴，她很喜欢隋唐的故事和人物，聊起这些她总是很高兴，“依我看，说不定李元霸就是隋唐第一有心计的人！知道宇文成都的厉害，在太原的时候就把他给算计了。宇文成都为人又是实心实意的，看他对杨广就知道，空有一身武艺，最后却只落了个第二。”

　　成宇文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又粗又重。他的失态如此明显，偏偏姚琴却毫无察觉，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就很喜欢宇文成都。”

　　那一刻，成宇文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再过一秒，他就要说出前世的事了，他要告诉姚琴，他就是宇文成都，追寻了两世，终于又见到她了……

　　然而，他没有说出来……

　　“秦琼、罗成、王伯当，我都好喜欢呢！”姚琴嘻嘻地笑着说道。

　　成宇文许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姚琴都在疑惑地看他了，他忙装作看一旁的橱窗出了神，随手拿起一个包子玩偶，一旁的店员早已跑了过来，道：“先生，这橱窗里的玩偶，您不买是不能动的。”

　　“多少钱？”成宇文不理会店员的小心，只是问道。

　　那个店员跑开的时候，是很有几分惊讶的。来这里的人都是喝咖啡的，他方才虽说了那样的话，但那橱窗里的玩偶一年半载也不会卖出去一个，没有想到今天竟有人买了……

　　成宇文和姚琴走出店门的时候，成宇文的手里拿着包子玩偶。姚琴蹙眉瞥了一眼，忍不住嘀咕道：“你买这个干什么呀，长得又不可爱，这里买还死贵死贵的……”

　　成宇文这才注意到那个玩偶的样子，拧起的眉心，下垂的眼角，缩成一团的嘴，再加上额上突起的青筋和满脸的黑线，这竟是一个“囧”形的玩偶。成宇文不觉嘴角一动，牵出了一个无声的苦笑：

　　“只是突然想买了……”

　　姚琴敲下一个回车键，不是因为她写到了章节的末尾，而是因为她什么也写不出来。她又敲了一个回车键，又敲一个，手指悬空停在键盘上好半晌，发狠似地敲了最后一下，丢开电脑，霍地站了起来，在实验室里打转。早上成宇文打电话来，说他今天有个重要的实验，可能不能过来了，几个小时了，姚琴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为什么成宇文没来，她连最简单的模型方程都解不出来了呢？

　　这个问题，姚琴回答不出。

　　找点什么吃的吧……姚琴烦闷的时候就会这么琢磨。她四下寻觅的目光掠过一旁桌上的兔子形巧克力，这是今天早上她到实验室时在门口发现的，研究生实验室是两人合用的，和她共用一件实验室的王辉几个月都不会来这里一次，这巧克力会是给她的吗？

　　她曾有一种隐约的希望，希望这巧克力是成宇文送给她的，可是成宇文的一个电话击碎了她的这种希望。现在看着那造型可爱的巧克力，虽然巧克力是她的最爱，可此刻也提不起兴趣来拆开那包装了。

　　去买杯喝的吧。姚琴想着，拿了包，带上门往外走。

　　一杯热巧克力，一个蔬菜汉堡包，姚琴心满意足地往回走，不时低头就着手上啜一口热巧克力。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她愣住了，她记得走的时候明明是把门带上的，怎么现在门开了？是王辉来了吗？姚琴一边走，一边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有一个身影坐在她的电脑前，那样宽阔的肩膀，健硕的身材，姚琴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

　　“你怎么来了？”姚琴瞪大了眼睛，热巧克力泼出了几滴，淌到她的手上，她竟也毫无感觉。

　　成宇文凝视着姚琴，一个无声的笑悄悄从他的唇边滑过。一天了，他只是觉得心烦意乱，终于又见到了她，他才觉得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一天了，你就写了这些？”成宇文微耸了耸眉，目光向电脑斜了斜。

　　“怎么？瞧不起人呀！至少我也是写了六个字的！”

　　电脑屏幕上，空空的ｗｏｒｄ文档里确实有醒目的六个大字：模型三，图示一。

　　姚琴不知不觉地用了一种蛮不讲理的口吻，或许这是女孩子的本能，即使这个女孩对感情很迟钝，而且毫不开窍，她也会在潜意识里拿准，谁是不会对她生气的。

　　“你太谦虚了，还有个坐标轴。”成宇文照旧肃着脸，用的语气和他平时在实验室里对小胡讲解化学理论一般无二。

　　“啊！可不！还有个坐标轴呢！你看，我多能干呀！”姚琴一仰头，他成宇文既能说得出，她也可以答得理直气壮。

　　成宇文终是忍不住，“哼”地笑出了声，尽管他这笑起来和当小胡弄错了分子结构时他故作轻松地安慰助理时差别不大，可他眼里那抑不住的柔波却是让人不会弄错的。

　　“啊！好烫！”姚琴怔了好半晌才喊起来，手一抖，热巧克力眼看就要掉落。

　　成宇文迅捷地伸手，一引一托，早已把热巧克力稳稳地拿在了自己的手中，另一只手已递过去了一块手绢。

　　姚琴却没接手绢，梗着一只洒满热巧克力的手，瞪着眼睛嚷嚷道：“哎！你快放下！那个很烫的！”

　　成宇文的手也是一抖，他忙把巧克力杯放下，装作好像是被烫痛了，殊不知，他手掌那一点热度，哪里比得上此刻他心尖上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