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青春——情泪》荷园小霜

39、第 39 章

　　几轮下来，其他人词穷剑乏，纷纷败下阵。纵观场间，俨然已成为陆诗奇和雷君凡的夺魁之赛。
　　陆诗奇看着雷君凡，胸中几欲升腾起一团火来，毫不掩饰自己的争强好胜之心。而君凡却始终淡淡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
　　皇上亲自拈阄，侍官高声唱道：“满江红！”
　　这一曲难度极大，能传唱的词也极少，此时正轮到陆诗奇先来，确实占了便宜。
　　陆诗奇不管那些，心道只有词、剑、舞、曲能合而为一才算厉害，遂也不客气，就用了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众人立刻被吸引住了。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陆诗奇的剑，气贯长虹，将一腔报国的热血之气舞了个淋漓尽致。
　　“好！”发出赞许之声的，是皇上。
　　顷刻间掌声如雷。
　　众人在赞叹的同时，也不由得想到雷君凡。这一轮，恐怕是……
　　只见君凡深吸了一口气，执剑。
　　顿了顿，他一字一字道：“江汉西来，高楼下、葡萄深碧。犹自带、岷峨云浪，锦江春色。”剑尖一点，走出的剑式如行云流水，“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对此间、风物岂无情，殷勤说。”
　　只见其腕上一抖，暴出三朵剑花：“江表传，君休读。狂处士，真堪惜。空洲对鹦鹉，苇花萧瑟。” 忽而剑划长弧，回身向明月，朗声道，“不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
　　展令扬不由得握紧了檀木椅扶手：君凡……
　　雷君凡咏诵的这首词暗含了远离尘嚣欲世，追求清明境界的情感，只是……不该用在此场合啊，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出来……
　　龚季仑看一眼令扬，眼光望向雷君凡，复杂而若有所思。
　　满场无声。
　　陆诗奇见状，知凡事要趁热打铁，吩咐乐工道：“奏南吕曲。”
　　乐声起，陆诗奇大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咏剑一首，献丑了。”
　　“离匣牛斗寒，到手风云助。插腰奸胆破，出袖鬼神伏。正直现模，香檀把、虎口双吞玉，鲨鱼鞘、龙鳞密砌珠。挂三尺壁上飞泉，响半夜床头骤雨。
　　金错落盘花扣挂，碧玲珑镂玉妆束，美名儿今古人争慕。弹鱼空馆，断蟒长途；逢贤把赠，遇寇即除。比莫邪端的全殊，纵干将未必能如。曾遭遇诤朝谗烈士朱云，能回避叹苍穹雄夫项羽，怕追陪报私仇侠客专诸。价孤，世无，数十年是俺家藏物。吓人魂，射人目，相伴着万卷图书酒一壶，遍历江湖。
　　笑提常向尊前舞，醉解多从醒后赎，只为俺未遂封侯把他久担误。有一日修文用武，驱蛮靖虏，好与清时定边土。”
　　这一套“咏剑”，是陆诗奇的得意之作，将自己的豪情尽数表达其中，十分卖力，不可谓不真心。
　　舞毕，喘息中的他挑衅地看向雷君凡：这一回，我看你拿什么来对我的“咏剑”！
　　然而……
　　皇上打破沉寂，开口道：“什么叫余音绕梁、荡气回肠，朕今日算领略了。”
　　陆诗奇一喜，掉转头——
　　“君凡的满江红，难得。”
　　像一盆冷水狠狠地兜头浇下！陆诗奇觉得自己在刹那间被冻住，直僵在当场！
　　放眼望去，其他人也不住地点头，看表情，并不是附和皇上，而是真的沉浸其中。
　　原来，大家对他刚才的剑舞根本没有注意！原来，大家还在品味雷君凡的满江红！
　　原来如此！
　　多么可笑的笑话！
　　陆诗奇瞪向雷君凡，脸上发烧，身子发冷，心头一团火却几欲爆裂开来！
　　既生瑜何生亮？
　　既生瑜何生亮！
　　雷君凡，你还欠我的最后一场！
　　雷君凡，你……赢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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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你又回来了。
　　陆诗奇哼笑一声，这才感到手指隐隐作痛，那墙胚竟被他生生抠下一块！
　　雷君凡，你欠我的账，是不是应该有个了结呢？
　　……
　　天色已然大亮。今日，便是太子亲审之时。
　　说为亲审，实际是在堂后设置垂帘，堂前是太子任命的亲审官——陆诗奇，而太子自己，则端坐于帘后，听审罢了。
　　“亲审”是公开的，审堂位于皇城西。堂外早已沸沸扬扬聚了不少人，很多百姓都听说了雷君凡击鼓见圣的传奇，也争先恐后来凑热闹。
　　“这个叫雷君凡的，胆子可真不小。”
　　“听说以前是个将军呢！”
　　“啊？恐怕是有冤情，不然谁肯冒这个险！”
　　“那是，惊圣驾可是要滚钉板的！”
　　“天啊！那还能活？！”
　　“除了一片薄板护心。”
　　“娘，什么叫滚钉板？”
　　“这种血腥的事情别吓坏小孩子，走了走了！”
　　审堂中间，设一矮台，矮台上赫然是一张长方形的大钉板，钉尖密密麻麻，冷光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雷君凡稳步上得堂来，清俊的脸上毫无惧色。
　　很好，人越多越好。
　　惊动皇上，本就是他的目的。至于结果，早已不在乎。
　　“草民雷君凡，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陆大人。”
　　陆诗奇开口了：“雷君凡，你可知罪？”
　　“草民惊了圣驾，知罪。然而，草民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解释，不得已而为之。”
　　“雷君凡，你可想清楚了，” 陆诗奇扫一眼那骇人的钉板，“若执意如此，必要先过了惩罚再说。”
　　君凡湛黑的眸子里是淡定和坚强：“草民，明白。”
　　对上雷君凡的眼，刹那间，陆诗奇怔住。
　　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人……
　　不疯不魔，何以如此？雷君凡，你这般坚定，又是为了谁？
　　妇女压抑的惊呼让他回神，鲜血，映射进他的视线！
　　雷君凡，扑倒在钉板之上，缓缓地吸气，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再一次对上他的眼，陆诗奇一懔，不管心中如何波涛汹涌，口里，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瞪住他，忘了所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