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六章霸王别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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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男男女女，小白坐在角落，一直笑着，望着台上浅笑的林枫姿。
台上，林枫姿蓝色衣裙，长发柔顺的垂着，看着台下的小白。
清了清嗓子，右臂一抬一按，做一个京剧的念唱动作。开腔，竟是青衣梅派的代表剧目《霸王别姬》的选段：
适才闻报敌军歌唱楚国歌声，那刘邦定然得了楚地，孤大势去矣！
不扮美貌多情的虞姬，倒客串起咤叱风云的楚霸王。
小白失笑。
电影版的《霸王别姬》小白曾经陪着林枫姿看过。林枫姿不是很喜欢张国荣，总说他的口轮匝肌太多。小白反驳说：“人家那叫婴儿肥！这样的男人显小，你看人家，四十多岁了，还跟二十多岁似的。”
其实林枫姿以前也有些婴儿肥，后来因为过了一段太忙太累的日子，她老抱怨的婴儿肥渐渐的消失了。消失了之后，又开始嫉妒这个有婴儿肥的男人。
其实林枫姿很喜欢张国荣的京剧扮相，尤其是快要结尾的时候，张国荣扮演的虞姬拔剑自杀前的特写镜头，林枫姿看一次哭一次。碰到倩薇过来就拉她一起，小白忙着在一边递面巾纸。
两个女人哭完了就感叹：“戏里的华丽扮相，现实的凄迷感情，对么无奈的人生啊。”感叹完了就胁迫小白，要他唱虞姬。
小白那时候看着林枫姿笑得大有深意：“唱可以，你先去给我弄一个‘楚霸王’来。”
然后倩薇这个腐女子在一边笑得十分诡异。
所以，林枫姿刚开始扮楚霸王的时候，小白很欣慰。
台下欣慰的小白笑着道：“她什么时候学的霸王，我竟然不知道。”
台上林枫姿顿了一瞬，望定小白，再开腔已是峰回路转：
哎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期了。
没有丝竹鼓乐，西皮二黄，没有武生嗓音的宽亮，音质的纯厚，口齿、力度、亮度也不够，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的节奏倒是把握得恰到好处。她喉咙受过伤，一段韵白念下来，低回绵延，倒更像是英雄末路，别有一番味道。
台前掌声四起，远处小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直至殆尽，脸色凝重，挺直了腰背。
台上林枫姿轻抬左手，理了理垂在右颊上的黑发，侧头浅笑之间，温柔婉转。只是不见平日里她那婉转之下满眼的俏皮狡黠。
小白大学期间曾经是京剧协会的会长，这梅派名剧《霸王别姬》也曾让协会里的人排演过，这句念白，咿咿呀呀拖得老长，别人听得不甚清楚，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楚霸王英雄末路，这句本该急促悲怆的念白，以她今日本该庆贺的心境念来，竟然丝丝入扣。
是她唱得太好，还是她已心有所定？
记得林枫姿曾说，她不喜欢李宗盛和林忆莲合唱的《当爱已成往事》，说林忆莲的声音太尖锐，，李宗盛的太过厚重，两人一起唱感觉很不搭调。于是独爱张国荣版的。
张国荣的声音低沉，听着有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无奈与凄迷，小白原希望，林枫姿在凄迷之后，是彻底的放开，故而选了这首歌。
台上的人安静淡然，声音低沉，娓娓徐徐而来。
林枫姿在唱：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
小白开始后悔选这首曲子的初衷。原来已成往事的爱，不是薛临轩。
事与愿违。
一时间，小白只觉得心底透凉。
林枫姿还有意无意地望定他唱：
别留恋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
小白心思低回，总以为林枫姿在情感上做事拖泥带水，原来也会这么决绝。
林枫姿还在唱：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
台下掌声雷鸣，单论嗓音，林枫姿唱得的确不错。
小白只记得她唱：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记得她低头：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记得她眼神飘忽：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小白坐着不动，看着她浅笑鞠躬，看着她漫步下台，看着她朝他走来。
谁曾经离她而去？
谁曾经让她不能忘记？
谁曾经让她无能为力？
小白说：“忘不了，就去找他吧。你没问他要手机号码，我这有。”拿起林枫姿放在桌边上的手机，输了个号码进去。林枫姿懵懵懂懂地拿着自己的手机。
小白转头对其他人大声说：“不好意思，林老师要去约会，先走一步。”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拿了，另一杯给林枫姿。
“来！我们一起敬林老师一杯，感谢林老师再为我们工作室拿了金奖。干！”
其他人都举杯，看着林枫姿。大卷又被老赵灌了几杯，醉得狠了，靠在敏书身上。敏书想拉小白，却被迷糊的大卷纠缠住。
小白低着头笑，脸隐在阴影里，小声说：“姐，喝了！酒能壮胆！”
林枫姿本来就有些醉了，傻笑着，看了看敏书，笑笑，接过去，喝了。
不像之前小白倒给她的葡萄汁，这是酒，是真的酒，又苦又辣。
杯酒入口，流进胃里，带的五脏六腑都苦起来。酒吧里灯光比较暗，他们这边又是个角落，更加昏暗。林枫姿暗自庆幸。泪眼迷蒙之中，看见小白又朝她端起了酒杯，对她说了什么。
林枫姿恍然记起很久之前老是出现在她梦里的一个场景。
那也是在一个庆功宴上，男男女女的很多人，面目模糊，有个高高瘦瘦穿着黑色衣裤的人笑着朝她举杯，后来，那人不知道从哪里取了枝百合递到她面前。黑色的衣裤，白色的百合。
那人朝她单膝跪下，那人说：
Will you marry me?
林枫姿当然知道，那个人不是薛临轩，薛临轩老是一身白；那个人也不是顾晴觞，顾晴觞没有那么高，身形比那个人伟岸。每次梦醒，林枫姿都觉得她是想嫁人想疯了。现在见到小白，林枫姿猛然惊醒，然后眼神在小白和敏书之间飘忽，再次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了。以前每做一次那样的梦，她就吧“龌龊”这两个字手写上一百遍。有一次给周园看她手写的稿子，周园扶了扶眼睛说：“我只认得‘龌龊’这两个字，你还是给我份电子版吧。”
林枫姿想着想着就笑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解放路繁华的大街上。手里还拿着手机。看了看那一串数字，林枫姿想起很久之前还在跟薛临轩热恋的时候，小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她：“小林子，我手机你记得吗？”
林枫姿小心翼翼地摇头。
小龙扑过去，把她压在沙发上一顿暴打：“我是谁啊？啊？！我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红颜知己！我是你的避风港！我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你居然记不住我的号码！你还是人吗？啊？”
安斐推了推眼镜，靠在沙发上特优雅地看报，抬了一下头，看了看惨遭蹂躏的林枫姿，嘴里飘出句话：“老婆，她记不住你的号码，肯定也记不住我的。老婆，我伤心了，亏她每次过来都霸占我跟你的甜蜜时光。你明白怎么做吧？”
小龙一屁股坐在林枫姿的腰上，狞笑着叫嚣：“亏我从高二就认识你了！亏你还吃了我家那么多的酸鱼！亏我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记不住我的手机？！”
林枫姿趴在沙发上大喊：“泰山压顶神功啊！安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斐这次连头都不抬：“小林子，你确实有些过份了啊。”
林枫姿委屈得大喊：“我连薛临轩的都记不住！”
于是小龙心理平衡了，还坐在林枫姿的腰上，伸手摸了摸林枫姿脑袋，转眼间，跟圣母似的开口：“那你还不够爱他。可怜的薛仁贵啊！阿门！”
还装模作样地画了个十字。
那时候还不够爱，那么在分手之后，就更加不会爱了吧。也许她念念不忘的并不是他，而是那段她倾注了全部感情的初恋的美好心境。
看着长街灯火通明，林枫姿头有些晕眩，找了家安静人少的酒吧，往门口旁边的台阶上一坐，踏实下来。在看了看那号码，林枫姿想，她跟薛临轩，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自从两人这么多年之后再见，她竟然连他的号码都没问过。如果说不是朋友，为什么他跟去乡下？为什么要跟她去凤凰？为什么帮她布展？
他照顾她，却不忘冷嘲热讽，怕是不甘心吧。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不甘心当年稀里糊涂的被她林枫姿甩了。
林枫姿再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号码，笑着按了拨号键。
“喂您好？哪位？”电话那头传来那说陌生却熟悉说熟悉，却让林枫姿觉得陌生的声音。
林枫姿被自己给饶晕了，好一会才说：“我是林枫姿，我找薛临轩。”
听见薛临轩压抑不住的笑声，林枫姿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怎么一直不问我要号码，原来你已经有了。咳！我是薛临轩，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以前恋爱的时候，林枫姿为了省钱，平时都是发短信，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了才打电话，打电
话的时候说话跟放机关枪似的连标点都不加。
林枫姿直奔主题，把头靠在路灯杆上，笑着缓缓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吗？我今天，要告诉你真正的原因，你要不要听？”
“……，你说。”薛临轩沉默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已有些冷。
林枫姿还恍然不觉，犹自笑着，先叫他的名字：“薛临轩。”
“我听着。”
“我出轨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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