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九局五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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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妖姬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一大堆的瓶瓶罐罐，转过身鼓捣了一会儿，再转过身时已经是一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脸。
眉如远山凝黛，眼似秋水横波，面如满月之皎，色如春晓之花，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端的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猜猜我是谁？”菱唇微启，嫣然一笑，刹那满地春光。
我定定神，道：“16世纪梅比亚公国的主君，伊丽莎白女大公。”我看她眼波流转，似要开口质疑，于是微微笑道：“不急，我还没有说完。她虽是一国主君，但并非以这个身份名扬于天下，而是以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名号，在历史上留名。”
对方惊诧地瞪大了一双杏眼，似乎在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不急不徐地解说：“梅比亚公国只是个小小的内陆国家，作为这个国家的主君并不是什么让人骄傲的事。伊丽莎白女大公后来名扬天下，起始于她代替自己的表姐索非亚嫁入俄罗斯皇室。三年后，沙皇伊凡一世病逝，王位落到他病弱的夫君尼古拉二世身上；五年后，尼古拉二世过世，没有留下子嗣，她便以女皇之名掌俄国军政大权。俄罗斯在她手上扩张了近一倍，打通了两个出海口。伊丽莎白女大公有画像陪葬，叶卡捷琳娜女皇只有声名传世，而极少有人知道这两人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在流星街的日子里，我由于酷拉和库洛洛的影响看了不少书。一次偶然情况下，曾经把《梅比亚史记》和《叶卡捷琳娜二世传记》搁在一起品读，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千面妖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不错，正是如此。苏西娜吉小姐先胜一局。请稍待片刻。”说着又转过身去。
这一“稍待”就稍待了整整一个小时。当她又一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并未像上一次那样令我感到惊艳，反而是惊吓的成分更多一些——试想一个窈窕堪比模特儿的身材上顶着一张白马王子的面孔，任谁都会接受不了的。
这可真是貌似潘安了。我眼角抽搐，看着那双桃花眼一挑，薄唇一勾，万种风情流泻而出，将个多情公子的形象扮演得完美无缺。
我按住猛烈抽搐的眼角，强迫自己从这番极度挑战我审美观的画面里脱离出来，冷静地开口：“9世纪大不列颠王国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温莎公爵。”只不过最后他还是抛弃了那个“美人”，而那时，已经没有王位可以给他继承了而已。
这一回千面妖姬没有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只是略略地撅了撅嘴巴，很不甘心的样子。好看是好看，但看着那么小女生气的动作出现在一个男人脸上，我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她皱眉想了好长一会儿，才拍着手笑道：“好了，我想到了！这一次可不能让你这么容易就认出来了！”
哦？听起来有点意思嘛！我挑了挑眉。其实历史上我不知道的人物也很多，只不过她挑的两个我都恰好知道罢了。这个千面妖姬考较的实际上不是易容术而是渊博的历史知识，其实最适合过这一关的人选应该是酷拉，而不是我。
少顷，她妆扮完全，转过身来。一张刻骨铭心的面孔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直直撞入我的眼帘。坚韧倔强的眉眼，笑意盈盈的容颜，我怔怔地看着，视线逐渐模糊，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我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他的，你回去，叫他死了这条心！”面对入侵者，她冷若冰霜。
“基裘，我还爱着那普提斯，但是我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应该可以了解吧？”谈起反目成仇的爱人，她笑得悲伤，却难掩坚强。
“如果真的生了个女孩，我就把她送到未来，送到千年之后。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我也不信对她的追杀可以延续千年！”下定决心要保护自己的女儿，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基裘，帮我！”她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我的哀求，最终还是为了我。
加西亚，我的母亲！你放弃了你的地位、尊荣、爱侣乃至生命，只为了我能够活下去。我与你相伴的时光是如此短暂，当我终于知道自己也能够获得母爱的时候，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你是不放心我吗？不然为什么已经过了千载轮回，还降临人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加西亚……”我失神地低喃。泪水无声无息地在脸上蔓延。这一刻，我是真的愿意拿出所有来交换这一刻的停留，让我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喂，怎么了？”
“苏西娜吉小姐？”
“猜不出来也不用那么伤心吧？”
讨厌的声音像嗡嗡的蚊子一样在身边飞个不停，打碎了我过往的记忆，也打碎了幻想中的美好。定睛一看，发出这种讨厌声音的人居然还顶着一张加西亚的面孔，令我愈加暴怒。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想再控制，放任自己被怒火主导，将理智抛到九霄云外，迅若闪电地扑上去，白皙修长的手指毫不温柔地扼住了千面妖姬天鹅一样纤长的脖颈。
千面妖姬只见面前的对手表情由茫然变为冷酷，然后瞬间便收住了眼泪，暗紫的双瞳中亮起一点耀眼的红芒，随即便像星火燎原般扩散到整个瞳孔。她还没来得及惊叹这难得一见的美丽，对面已经不见了苏西娜吉的身影，而几乎在同时，她的脖颈上传来窒息的紧箍感。
“在我面前冒充加西亚，你很有胆啊！”缠在颈上的手指逐渐收紧，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却空洞到残忍。
不能……呼吸了！千面妖姬徒劳地向空中胡乱挥着手，像要抓住什么，却只能随着肺里最后一丝氧气被榨干而让手臂无力地垂落。
□□的束缚略微松开，细细的气流淌进枯竭的肺泡，像沙漠中的旅人经历了长久的干渴后终于攫取了第一口甘甜的泉水。她大张着嘴贪婪地用力呼吸着，眼珠突出像被海浪遗忘在沙滩上的鱼，整个身体软软地瘫着，只能靠扼住喉咙的那五根手指支撑。
冰凉柔软的指腹沿着脸部的轮廓细致地划过，像是情人温柔的抚摸，然而下一秒，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一路烧灼到心底的疼痛响起。我食指一勾，硬生生挑下了那张覆着浓墨重彩的面皮。
千面妖姬的脸顷刻间血肉模糊，曾经的千变万化风情万种现在只看得到其下的血管和神经，细微的、跃动的、有生命力的，离开了脸皮的遮掩和伪装，突如其来的恐惧被加速的血流和颤抖的神经暴露无遗。
“不要……杀我……求求你……”千面妖姬困难地哀求，对生的渴望压倒了对面容狰狞冷酷无情的施刑者的恐惧，她还想争取最后的一线希望。
没有人想要死，哪怕活得像蝼蚁一样卑贱，也要挣扎着活下去，这是身为人最基本的渴望，和本能。恢复了记忆的我清楚地记得当年弱小的自己是如何在流星街苟延残喘的。这个人也一样，所以才会对毁了自己的脸也毁了自己最大的武器的仇人卑躬屈膝哀哀求告。
可是你为什么要玷污加西亚呢？冒充你根本没有资格碰触的女神，冒充我最重要的人，冒充那么长的时间里曾经是我唯一的亲人，而且是在我面前。
龙之逆鳞，触者死。
所以，请你下地狱去吧。
一点一点地加大手掌的力道，直到她的颈骨完全粉碎，却小心地避开了两侧的大动脉，让她还留下一口气接受下面的刑罚。
把她的衣服全部脱掉，洁白得仿若羔羊的身体在魔王的视线下瑟瑟发抖。指甲在她的胸口划下一个十字，然后从那个伤口出发，小心翼翼地剥下她全身的皮肤，我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所以得到的皮肤很完整。
身后传来呕吐的声音。回头一看，雷欧力跪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小杰紧闭着眼睛，酷拉脸色苍白，连奇牙和亚路嘉都攥紧了拳头。
飞坦狭长的金眸中放射出狂热的光芒，那是见到同好的兴奋；西索身周杀气翻滚，银灰的眼睛也变成了金色，双臂下垂的姿势像极了嗜血的野兽；小伊扎满钉子的脸上无波无动，眼角的余光却总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瞄向奇牙，——我对于大神级的这三只是真的无语了。
让他们难受真不好意思。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把她抽筋断骨再挖心的想法，凝出两把冰刀刺穿了她的左右肺叶，我还是不想让她死得太痛快啊。
我在场上又呆了15分钟，沉默地看着千面妖姬粗声地喘气，痛苦地挣扎，最后，停止呼吸。我们一边的显示板上亮起大大的“4”，鲜红的刺眼，血的颜色。
沉默地走回自己的阵营，不去理会雷欧力忙不迭跑开的举动和西索大放杀气的挑衅行为，这一场耗费了我太多的心力。挨着墙坐下，我双手环膝，把脸埋在膝盖之间。
飞坦冷不丁问：“苏苏，加西亚是谁？”
“我的母亲。”我的声音闷闷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工夫忍住落泪的冲动，飞坦你个死矮子，这个时候还来招我！“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温软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冰凉，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我把脸藏在了膝盖之间，所以我没有发现在我说出那句话后，除了小杰所有人的身体都有片刻的僵硬。
他们都曾有过相似的经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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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上场的是奇牙。银发的小猫被我和飞坦接连两场的虐杀刺激牵引出黑暗的本能。虽然背对着我们，但我可以想象到，他那张平时可爱的脸上，现在流露的一定是揍敌客的表情。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你是真的不喜欢杀人吗？还是只是不想走家里为你安排好的道路呢？习惯成自然是一种可怕的现象，当你想要反抗的时候，那些训练，那些技巧，已经成为镌刻入骨髓的本能，在你的血脉中潜伏下来。
人是无法拒绝自己的本能的。就像幻影旅团一遇上想要的东西就抢过来一样，你一遇到对你有威胁或者你看不顺眼的人就会想杀掉。杀手的行事准则已经成为支撑你生命的基础。你真的可以抛下这个身份吗？
你真的可以抛下这个身份吗？你真的可以抛弃揍敌客这个姓氏吗？可是为什么，你谈起它的时候，我听到的，只有骄傲？
其实你所拒绝的不是杀人，而只是强迫；你想追求的其实并不是光明，而是自由吧，我的儿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看着奇牙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个所谓的“分尸专家乔尼”，变形的手，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捏碎了挖出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奇牙双手插在口袋里，潇潇洒洒地走回来，洁白的手上没有一滴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看不出来是刚刚杀过人的手，和我一样。
看着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小杰很高兴，酷拉很高兴，雷欧力很高兴，亚路嘉也很高兴，可是有人就不那么高兴了。
凛冽的风吹过，气氛悄悄改变了。定格下来的画面，显然不是怎么愉快的。
亚路嘉抓着奇牙的手臂往后连跳三步，刚刚落地；酷拉挡在他们兄弟面前，他的刀才拔到一半；小杰的脸上满是戒惧和防备，却跟不上速度；雷欧力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飞坦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黑伞的伞尖直直地指向前方奇牙的左胸——他还不知道揍敌客家的人心脏都是长在右边的；而他之所以停下来的原因是——他握伞的那只手的手腕，被我的手牢牢地抓住了。
眼角瞥见两颗念钉消失在小伊的指间，而西索手上的牌也在瞬间附上了一层念——即使和旅团的同伴作对也要帮助小伊吗？我对他的观感稍稍好了一点点。
“你徒弟拦我，连你都拦我？”飞坦抿起嘴唇。
“你没有胜算的。”我只是说出事实。这里没有一个人站在你一边。而且，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飞坦“哼”了一声，抽回手大踏步地离开。他不是不了解旅团和揍敌客家彼此敌对却又不得不维持表面上和平的形势，只是一时气愤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主动去找奇牙的麻烦。
“我惹到他了吗？”奇牙茫然不解。
“不是你，是揍敌客。”亚路嘉冷静地说道，“我听侠客说过，旅团前8号就是死在揍敌客家族当代家主手上的。”
“旅团？难道说……”奇牙大吃一惊。
“对，幻影旅团，2号飞坦。”酷拉看着银发小猫呆楞的样子，不禁笑了，“我们在流星街和他们做了4年的邻居，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
“原来是有这么个梁子在啊……”
“不仅是这样。”我站起来，看着飞坦离去的方向，目光充满忧虑。还有我被席巴带走不知死活的事，这个却不能跟他们说。“总之，千万别让奇牙落单。”飞坦毕竟不是库洛洛和侠客那样理性的人，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再一次失去冷静，那样的后果，不管是谁，都承受不了。
“是！”小杰和亚路嘉应得很大声，虽然这句话我实际上是说给小伊听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九局五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