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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班戈拉赫战役(上) ...

  •   三、班戈拉赫战役(上)

      那是贝尔兰太阳纪元以来的第二百九十五个冬季。
      太阳应该早就升起来了,但是没有一丝阳光照射下来。在两侧高耸的光秃秃的岩石,东一簇西一丛散布在小丘间的不知名的灌木,以及向南方延伸开去,厚厚冻结着一层白霜的砂土地上面,没有光,也没有影子。某种仿佛凝结在空气里的固体,随着从北方天与地相接的尽头处涌过来的浓烟向四面八方散布开去,在所有东西上弥漫开,变成了一片阴惨惨的血一样的暗红。
      那片暗红的,简直不能叫做是光的东西照亮了多索尼安高地和辛姆林的丘陵间这块狭窄的谷地。强劲的嘶号着的东北风从烟尘另一边吹来,将狂乱的吼叫和金属撞击声卷到半天空,铺天盖地地砸落下来,把一切淹没在如同地底火山冲破地层那一刻般巨大的声浪下面。
      不,这里并没有和几天前还叫做阿德加蓝的北方草原一样,被火柱和岩浆变成一片死国,变成烟尘的窒息的地狱。这里有活着的东西,不但活着,它们还在大片大片涌动上来,犹如腐尸和流脓的疮疤上飞来的苍蝇,或者迫不及待蠕动着钻出来的蛆虫。血污浸透的旗帜碎片在无数爪子践踏的缝隙中被风吹了起来,有一片挂在高处的岩石边,一瞬间还能看见上面七彩火焰的纹章,跟着又高高卷上天空,在翻滚不绝的阴影中消失了。
      涌向这里的半兽人和座狼已经超过了一个军团,更多的还在不断赶上来,但它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多索尼安嶙峋壁立的边缘阻挡住了所有行军的可能,想要涌向下方遥遥可见的河谷和平原,只有一条岩石间裂开的不到四十码的狭窄通道。这条叫做阿格隆的狭道(Pass of Aglon)里可以看见成千上万奔突着的奇形怪状的躯体,成千上万呲出口外淌着涎水的獠牙,成千上万铁刺、长矛、狼牙棒和钉头锤上干涸的一片片剥落的血块。这些东西充满了每一个角落,每一口空气,如果岩浆也有黑色的话,那么它们就像翻滚着迸发出来的深黑的岩浆,裹挟着各种各样的嚎叫、咆哮和狂吠倾泻了下去。

      声浪在贴得极近的山壁间剧烈地回荡。上万只铸铁马蹄重重敲击着地面,混着血的尘土飞溅起来,劈头盖脸地迸落;无数披着铁甲的手臂和爪子就在红黑色的暴雨中挥舞,剑锋击撞的声音将气流一条条撕成粉碎,迸射出青白的、冰一样冷的光。那些光照出数不清的汗水奔流的面容,头盔上的羽毛倒伏下来,死死粘在额头和脸颊上,都被浸得湿透了。
      战斗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地形迫使双方几乎是紧贴在一起疯狂地砍杀,马匹和座狼都发疯般嘶叫着,践踏着地下辨不出颜色的粘稠血水和碎肉,在黑压压几乎铺满了一层地面的尸体中向通道外移动。而随着山壁和丘陵间距的变宽,半兽人的盾牌和长矛开始排成队列,像巨大的活动的生铁屏障一样碾压过来,自三个方向死死围住中心那支骑兵,然后一步步地,将他们逼到了通道最外侧的一带小丘上去。
      半兽人大队推挤着、咒骂着,密密麻麻地围在山丘下,并不是它们不想冲上去,而是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地势,弓箭拉大了射程的死亡距离。弓弦咝咝呼啸,箭雨一波又一波泻在敢于踏进这段距离的上冲者头上,每次冲击丢下的尸体几乎让后来者没有了踏脚之处。冲击的间隔一次长过一次,最后一次过后,这可怖的修罗场甚至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静寂。血腥气仿佛要凝结在空气里,一滴滴落下来了。
      上方传来了粗嘎而野蛮的喝叫。半兽人的指挥官把叫喊的士兵一只只踢开,给它自己清出一条路,爬上了通道口的南侧边缘。这一侧的山壁在接近顶端的地方平整地向外伸出,有一条小径攀登上去,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了望台。那面残破的旗帜就是在这里被折断,丢到脚下去的。现在有几百头半兽人在那些每条缝隙都浸透了血污的石块上号叫着,一面黑旗好像专吃腐尸的鸟张开的羽翼,抖动着罩在山丘上方。
      刹那间,一大群兽和半兽都跟着抬起头,放声嗥叫起来,长矛击打岩石的声音刺耳地响成一片,座狼群纷纷屈下前腿,伏低了身子,下一轮扑击就要随之而来了。
      但在那一刻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一直向天空高处飞扬上去,几乎传到了阳光还在照耀着的地方。
      “呜————”
      号声未落,骑兵队中一道箭雨骤然激射。所有长弓一弦扣双箭,离弦的瞬息手指间第三支已搭了上去。这种速度顿时将倾泻的箭雨变做了三倍可怕的密集。几乎来不及反应的兽人军在这密集的暴风雨打击下嚎叫起来,踉踉跄跄退向两边。马蹄响动,那队骑兵提缰纵身,自包围圈被撕开的缺口之上一跃而出,头也不回,向着南方原野放马疾奔!
      回过神的咆哮声顿时变成了疯狂的长嚎。缺口两侧的座狼骑兵等不及命令,它们的眼睛已经在嗜血的本能中烧红了,就那样长长地嚎叫着,向从嘴边逃跑的猎物们发疯一样追去。
      然而这些座狼刚刚奔离大队,风声陡起,又是两道箭雨当空射落。余下的精灵骑兵分作两队,同时跃出缺口,带着背后狂呼乱叫,紧追不舍的半兽人,也向远远的荒野中不同方向狂奔了下去。

      高地上的指挥官低吼了一声,从它所站的高度可以清楚望见南边的荒野。三队骑兵在那里分散成一个极大的扇面形,嗥叫的座狼群紧坠在后,步兵大队则被远远抛在了后面,愈奔愈远,黑压压的队列也愈拉愈长,直至变成了三条蜿蜒游动的黑色长蛇。蛇头到蛇尾几乎隔开了一里格(lár:约4800米)之距,各自的呼号声都模糊起来,很难听得清了。
      在那指挥官黑暗的,但并不愚蠢的头脑里忽然隐约感到了不对,它转回身躯,吼叫着驱赶士兵下去传令。但那样的追兵即使训练有素,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停得下来,这些红了眼的怪物更是陷入了一阵混乱的骚动。而就在忙着来回奔突的半兽人头顶上,在那陡峭耸立的崖壁背后,突然起了一阵飓风,有什么声音裹在风里,对着这群乱哄哄的东西当头落了下来!
      半兽人齐声大叫起来,惊骇的、可怖的、无法置信的叫声从几十变作几百,几百变作几千,阿格隆狭道回声轰鸣,上万个声音一起号叫出了它们在血淋淋战场上学会的第一个来自西方世界的词语:
      “诺多!……诺多!”

      山风狂啸,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弥天漫地,笼罩了了望台的上空。天空从浓烟弥漫的黑色变成灰色,又变成冰块一样发白的青色,最后变成了一种耀眼的红。不是火山余烬折射的粘乎乎的暗红,而是明亮的,刺眼的,仿佛刚刚从胸膛中迸射出来的鲜血一样的红。好像在那里有一团火焰落下雅瑞恩的战船,砸在这冰冻的土地上,让一切物体都在呼啸而来的飓风中燃烧起来了一样。
      那当然不是火。
      但那是什么?
      在骑兵奔驰,引开了所有目光的同时,一定有一些精灵抛下马匹,从峭壁背面徒手攀登了上来。但是这样短的时间内,即使最矫健的勇士,能到达山顶的也绝不会超过一百人。这里的兽人数目是他们的二倍,甚至三四倍之多。但是这三四倍的兽人都在狂嚎着,颠簸着,向着风相反的方向退去。那头指挥官踹开嘶嚎着逃命的兵卒,挥舞起它巨大的狼牙棒抢向峭壁。然而狂风逼得它眼睛也睁不开,血滴和铁器的碎片在风中乱飞,火辣辣地割开皮肤刮过来,将血红的影子晕染成模糊不清的一片。它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也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对着那红色的风,或影子,或者不知什么东西挥出大棒的时候,它只来得及喊出了头脑中萦绕的最后一个词:
      “不可能——!”
      风声尖哨,血肉破裂声随风迸溅,红色的山壁、石缝、天空,都在那头半兽人眼中癫狂地旋转起来,搅成光怪陆离的一团,直到它看见了在地面上矗立着的两条直挺挺的,还完整覆盖着铁甲的东西。
      半兽人的嘴张大了,从里面发出了活着的生物能够发出的,最凄厉可怕的一声喊叫。
      它看见了它自己的腿!

      那风,或者影子,或者不知什么东西手中的长剑已经把它从中削成两半,上半截还没有断气的身躯向后飞了出去——想明白这点的时候,那具庞大的半截身子就那样凄厉地尖号着,从山石间一路向下跌去,号叫的回声震动了整个通道,石块和地面剧烈震颤着,被喷溅出来的血液从上到下染成一片乌黑。然后腾地一声巨响,那东西重重摔在山脚的地上,声音戛然而止,再也不会动了。
      山顶到山脚瞬间陷进了可怕的寂静,所有的眼光都在看着那柄剑,和握着剑的,高大的火一样红的身影。
      “啊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沉寂,恐惧的声音刹那间像最致命的瘟疫般卷过了每一头半兽人。还在山顶的,以及正从小径攀登上来的都掉过了头,在只是它们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数量的敌人面前死命推搡着,互相把同伴挤倒在地上,踏着倒地的躯体向山下逃去。没有一个还敢回过头去,看一眼那柄看也看不见的,挡也挡不住的,要命的剑!

      精灵军发出骇人心魄的喊叫,也跟在逃奔的行列后向下追去。狭窄的山间小径上出现了极可怕而又可笑的景象:逃奔的半兽人完全无法回头,也无法停步,因为越靠后的越在拼命拥挤着前面的行列;追赶者却也同样停不下来。双方只能一股脑儿地向下狂涌,如同雪崩一样倾泻下去,直涌到了山脚的平地。
      而在第一个半兽人掉头的时候,那高大的红色身影把剑插在地上,缓缓抬起了他的左手。
      “呜——”
      号角声再次吹响,悠长的声音随风直飞向远处。几乎同时,骑兵队中的号角也响了起来。两处号声呼应着,回荡着,一起掠过原野延绵的上空,骑兵的队列在那声音里,突然变了!
      号角一起,三支队伍齐声高喊,同时勒转了马头,巨大的扇面在原野上画过一道圆弧,尘土飞溅,倏然兜回了头来,剑锋和长矛反射起一片青光,向着最前面的座狼队扑了上去。
      这一来,众寡之势立即逆转。半兽人行列被自己的追击拉得太长,如果计算总数,其实在精灵两倍以上,但同一时间内能奔到近前的却不到其中十分之一。先是奔在最前的几百头座狼猝不及防,在收不住脚的冲力下,几乎是自己送到了矛尖上去。跟着箭雨咻咻四射,号角声半空回荡,三支马队同时放马疾冲。那些一个个赶上来的队伍跟着一个个倒了下去。血水很快把身下的冻土全部浸透,冒出了腥臭的、热腾腾的白汽来。
      远处的兽人步兵大乱起来,也没有旗号再来指挥它们的方向,片刻前全力前冲的队列乱七八糟地呼号着向后奔去。那并不是撤退,那没有任何喊叫和命令能控制住的崩溃般的速度,已经不是在撤退——
      那是逃命!
      在两翼精灵军夹击上来之前,数以千计的溃兵就已经纷纷拖着武器逃向了狭道另一端。当最后一名骑兵勒住他的战马,让嘶鸣着人立起来的前蹄再次踏上山脚的时候,阿格隆狭道这一端的贝尔兰土地上,已经一头活着的半兽人也看不到了。
      费诺的长子弯下腰,拾起了倒落在他脚下血泊的旗杆。那上面的旗帜早不知在什么地方被踏成了灰烬,但是他反手扯下自己的披风,绕过旗杆顶端,用牙齿咬住打了一个结,然后手臂落下,铿地一声,将这新的战旗笔直插在了山顶最高的那块岩石上面。
      山风疾吹,所有精灵举起长剑,一起放声高喊起来。在他们头顶上,火一样红的披风与红色长发猎猎飞舞,几乎把壁立的山崖都照亮了。

      东北风还在呼啸着,将安佛格利斯的阴霾大片大片吹过天空,仿佛是某种黑暗的不祥预告。梅斯罗斯突地在风里顿住脚步,向他的骑兵们做了一个“原地待命”的手势,然后侧过头,一言不发地听着。
      那方向传来了号角声。十几分钟之前,风声间歇的时候便可以隐隐听到这声音。而且来的极快,这一次响起已经接近了数里格,停了一停,第三次响起又近了数百码,尖锐急促的呜呜声逆风而来,在半点剑刃的碰撞,或者一声坐骑嘶鸣也听不到的骑兵队列间回响着,清楚得简直刺耳。
      随着这声音,东南方被尘土完全遮蔽的阴影中开始闪出了红光。初时是偶尔一点,很快便渐渐多了起来,穿过浓重尘霾的暗红如磷火般跳动着,从点连成一条直线,显出了地平线的位置。那种暗红与空气中飘荡的余烬呈现出同样的颜色,但没有任何余烬,即使是最黑暗的安格洛坠姆爆发出来的余烬,在这样远的距离还能看到。
      那是火,在东方望不到的土地上冲天而起的火光。
      风声直扑,马蹄恍如闷雷响成一片。号角声撞上山壁,从回声那边遮天蔽地的尘烟里现出了大队的骑兵。八芒星的旗帜在他们上空飘动,那星光是焦黑的。焦黑的火舌影子笼罩在每一面旗子,每一个骑兵的脸上、手上,剑锋和矛尖上,完全看不出颜色的血、泥混着汗水从那上面流淌下来,这支队伍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尽头,从最深的黑色火焰下面那一层冲出来的一样。
      梅斯罗斯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队伍,如果火光会结冰的话,他的眼睛就像冻结了一层冰面的火焰。有一阵痉挛般的颤动划过了他紧握剑柄的手指。他伸出那只手,抓着第一个在他面前跃下马来的黑发骑士的手臂,手指几乎硬生生陷进了对方沾满血迹的臂甲里去。
      “那是……”
      “……炎魔!”

      梅格洛尔和长兄一样极简短地回答了这句话。如果不是亲眼在看,没有任何人会相信这好像被最粗砺的、带着血的砂纸磨过一样的声音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低谷在昨天早上就被……炎魔、火蛇群都从那里向东下去。Turco他们两个的队伍向西瑞安退了。Moryo他……我最后听到他向南去,应该在伊瑞伯山,和Ambarussa一起……”他停顿了一下,那个“应该”嘶哑得吓人,几乎根本听不清楚。“现在大小吉理安河、整个萨吉理安,一直到海伦佛恩湖东边……东贝尔兰失陷了,Maitimo!这里不能再守下去了!”
      暗红的地平线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随着震耳欲聋的声浪猛烈颤动起来,无数碎石簌簌滚落,一直被主人拉紧缰绳的战马终于控制不住地一齐嘶叫,蹄下踏起的尘土被风卷上半空,迷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火光就在弥漫的缝隙间照射过来。那从东方坍塌的山丘和岩石中烧起来的火以人类肉眼都可见的速度蹿上天空,将地平线变成了刺眼的赤红色,那条赤红的长线正在缓慢地,一吋一吋地,和愈刮愈猛的东北风一起,向着他们的方向移动过来。
      梅斯罗斯放开了弟弟的手,他燃烧着的结了冰的眼睛一直望着那条移动的火线。
      “不……辛姆林还在,不!”

      他大约只是在自言自语,因为那本来就沙哑了的声音压得极低,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在命令他自己一样,并没有谁能够听见地重复着那个字:“……不!”
      梅格洛尔沾着血迹的双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将要出口的,必须要说出口的言语,显然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更难以开口。但在一刻极短的,却是叫人无法忍耐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慢慢地将声音从齿缝中迸了出来。
      “这是你的防线,Maitimo,你比我们任何一个都更清楚:辛姆林要塞没有任何屏障,在进攻的时候,可以做最前沿的据点;但是防守……那里就是一座坟墓!我们已经没有援军了,一个也没有。现在不走,接下来等着的会是三个方向的合围……”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他的兄长一定早已想到了的事实,转开了头,没有去看梅斯罗斯那时的神情。
      那就像是一个被活埋的人在泥土下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终于,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看见了头顶上一线闪烁着的星空,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听到有一锹土狠狠砸落在他的棺材盖上的声音。

      赤红的地平线在燃烧着,它看上去比刚才又接近了一些。
      “在辛姆林变成第二个多索尼安之前……”
      “住口……”
      “Maitimo,我们必须撤退!”
      “……我说住口!”
      梅斯罗斯大喊了一声,右臂断腕猛然砸在身前的崖壁上,石块在那不存在的拳头下裂了开来。他的左手剧烈地抖着,在他用那只手一次又一次重新握起剑来,沾满血汗的剑柄又一次次从手掌中跌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样地发抖过。
      梅格洛尔住了口,默然望着他的长兄。远处射来的鬼火般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一个的脸庞和另一个的长发都抹上了一层血的颜色。
      铁铸般的骑兵行列一动不动地挺立在他们身后,梅格洛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对着他们举起了手。
      “整队!全军上马,退向西瑞安通道!”
      马蹄声再次震动山峦,梅格洛尔探过手臂,将始终不言不动的兄长拉上了马背。风呼啸着卷起他们头顶上的旗帜,掠过整片沉没在岩浆下的死寂的多索尼安,一直向着高地另一侧,西瑞安河水流淌的峡谷吹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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