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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冰原 ...

  •   五、冰原

      希斯隆一带的冬季是相当寒冷的,由于湖泊河流的水汽,下雪的日子也比东贝尔兰毫无遮挡的丘陵地带来得多。这一年的初雪在十二月第一天到来,已经是从没有过的迟了。
      这场雪并不大,但下了大半天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冰凉而潮湿的空气裹着细细的雪沫,安静地、无声无息地落在这座有着将近三万名战士的营地上,在帐篷和围栏顶端堆积起来,将天空、地面、河水、以及两岸遥遥相对的山脉浸在苍白的眼泪般的雾霭里。旗帜被湿漉漉的水气浸透,卷成一束在杆顶垂落下去,雪很快又落在上面,绣着火焰的纹章和星空般的深蓝蒙上了一层白霜,几乎看不清楚了。
      每一面旗角都挂上了丧礼的黑纱。

      将军广场上没有被踩实的雪随风飘动着,不断发出拍拍的轻响,打在半卷的帐门上。从那里可以看见统帅大帐的内部,那仿佛是在一幕哑剧中突然凝固不动的片断场景。任何人想要创作“哀悼之后”这一题材的雕像或绘画,都不可能找得到一个更好的范本。但即使最伟大的艺术家,甚至创造世界万物的维拉们,也不能完全描摹得出这时候帐中跳动的火光和影子,以及沉浸在里面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有什么东西凝结在被火光或暗影笼罩着的目光里,在所有人之间扯起无形的丝线,那些线绷得那样紧,几乎能听见风声呜咽着在上面激烈震荡,马上就要在下一刻崩断了。
      芬巩站在帐幕中央,他看起来和他自己,或者说和他自己的一座大理石雕像并没有什么不同。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的黑发披散在他肩上,火光在上面映出更加深黑的影子,一直缠在发辫中的金色丝线已经不见了。
      现在黑发的额头上带着了至高王的银冠。
      伫立在对面的贡多林之王报以相同的沉默,就像出自同一位神手下的另一尊雕像。事实上,从他用毫无起伏,几乎称得上是平淡的语调叙述了在北方高山上,乘风而至的巨鹰所带来的消息之后,就一直这样沉默着。新落的雪一样无声的,冷冰冰的空气中,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帐角的火把,甚至始终没有转过头去看上一眼他的同胞兄长,或者他最好的朋友。
      然后特刚突兀地震动了一下,好像从他那令人发冷的沉思中醒了过来。他的眼光还停留在角落跳动的火焰上,但并没有给回答的声音多增加一点暖意:“要我回来——这是至高王的第一个命令吗?”
      他的兄长也震动了一下,两双极其相似的灰蓝眼睛都倏然蒙上了一层深暗的颜色,一个像是落雨的夜空,另一个则是暴风来临前的海面。
      “我们需要你回来,Turvo。”
      这一次特刚转过了身,对着“我们”这个词微微扬起嘴角,现出了一个完全看不出是笑的笑容来。
      “……不。”
      “……Turvo?”
      “我说:不!”
      贡多林的王说着在他的城市里所使用的昆雅,那些古老的发音从他的双唇间落下来,敲击在地面上,清楚地传进每一个人耳中。芬罗德费拉刚脸上的血色在那声音里飞快地退了下去,他似乎听到了比整个军营的哀悼更加悲哀和可怕的声音在虚空中的回响。
      他看到了他堂兄的眼睛。
      那是在巨大的冰块下碰撞着,轰鸣迸溅着,和上方的夜空一样没有光亮,或许永远没有光亮的深黑的海水。将金发女郎从他冻僵的手中拉开去,吞没了她的西尔卡瑞西的海水。

      在那个夜晚,或者白昼——在第一次日出照亮天空之前,并没有什么分别——冰层上面,从海面吹来的风没有一刻停止地呼啸着。巨大的冰川和断裂的冰块都在风里随着下面的海浪摇晃,互相挤压着,撞击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将泛着微光的冰屑溅到波浪上,在暗得一丝影子也反射不出的水面下消失了。
      没有人说话,风小一些的时候,可以听到睡梦中的小女孩轻轻的抽泣。
      芬罗德向这片冰原的边缘走去,卷起碎屑的冰面在他脚下晃动,似乎随时会在下一步裂开来。但他一直走到了最接近海面的地方,特刚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脚下的水面。那已经不是几乎连他自己也吞没了的同一片,但是一样黑暗,一样深不见底,也许也同样有某张看不见的脸庞在那下面永远地沉睡着。
      芬罗德向他伸出手去,他叫他的名字,对他说着他的小女儿,说他父亲和兄长的挂念,但是特刚没有回过头来,或许他根本没有听见。那些声音在风中远远地吹散了,一直吹向世界尽头,极北方的黑暗里去。
      直到风卷起青年的金发,从寂然不动的双眼前飘了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特刚猛地转过了身,他向那金色伸出双臂,有一声狂喜的不可置信的喊叫冲破了他的喉咙:
      “埃兰……”
      “薇……”
      最后一个音节突然哽住了,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中燃起的光仿佛跌在深深的海面下一样熄灭了。他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抓住了芬罗德胸前的衣衫,然后整个人都那样抖着,慢慢地,一吋一吋地,跪倒在了海峡的冰面上。
      芬罗德也跪了下去,像溺水者一样死死抱住了他的精灵跌在他的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地,从喉咙底下叫出了声音来。
      那不是哭泣,并没有一滴泪水流下来,在这片冰原上,最热的泪也会马上被冻成冰的。他只是在喊叫,毫无意义地,没有理智地,不顾一切地发疯一样喊叫,用他知道的所有语言,用那些语言里所有的词汇诅咒着那个在大海对面的家族,那个应该为这一切负责的家族。那声音在海边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喊叫变成干号,变成带血的嘶哑,变成了和他们身边的冰层一样,坚硬、冰冷、直到阿尔达世界终结之日的东西。
      那些冰一直留在那里,冻结在他眼睛最深的地方,再也没有融化过。

      现在他眼光里的冰层碎成了无数块。如果目光是有形的物体的话,一片片崩落下来的尖利碎片一定已经铺满了地面,在上面刺出来的鲜血都冻成冰了。
      “‘我们’。”他低声对兄长说,同时用完全不像是笑的表情笑着,“‘我们’是谁呢,Findekano?”
      芬巩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笑容。不,他的弟弟并不是忘记了怎样去笑,在从被称作荣耀之战的那一次战场走下来的时候,他还侧过了头,对身边金发的堂弟微笑着,嘴角笔直的线条扬了起来,他的眼睛是柔和而明亮的。
      但是微笑在瞬间消失了。他看着从对面走过来的另一对身影,没有再说一句话——从那两个身影在黑暗高耸的峭壁上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这样看着他们的。
      另一个精灵这时候并不在这里。事实上,红发的费诺里安一直有意避免和他们兄弟在同一场合出现。但在这个清晨踏入营地那一刻,他还看到那高大的身影站在芬巩身边,一起走出了帐幕来。
      一起,哈!
      特刚仰起头笑了,甚至笑出了声,他把冰海一样的眼光向着对面的兄长毫无顾忌地全部倾泻了过去。
      “你,和那个该诅咒的家族吗!”

      这个词的尾音里费诺的三子猛地站起了身来。“Nolofinwe之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步跨上,伸手抓住了剑柄。那剑已经从鞘中弹出了一半,在火把下冷冷地闪着青色的光。
      “Turco!”
      特刚只转过了半边身子,他的身高在堂兄弟中仅次于最年长的那个,因此现在是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凯勒巩,那样子比对方手里的剑锋还青得骇人。“我在说,直到终结之日,该被所有的神,所有人,整个阿尔达世界所诅咒的家族——这样,够清楚了吗?”
      “Turco,够了!”
      这喝声并没有止住就要迸出鞘外的另一半剑锋。但特刚身后的随从中有一个也跨上了一步,把手按在同样拔出一半的长剑上,极其稳定地、一动也不动地握着,双目笔直地凝视着对面持剑的手。似乎对他来说,只有那口剑接下来的动作才是有意义的,对它的主人却完全不需要浪费。
      库路芬一直站在他兄长身边,在后者那猛烈的动作由于认出了涌泉家族领主而猝然一顿的时候,低低咳了一声。这声音所暗示的某些东西起了作用。凯勒巩于是发出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思的低沉的冷笑,嚓地一声响,把剑扔回了原来的位置去。

      特刚已经转开了头,他看向他那面对着这一幕的兄长,那新任的至高王。
      “不,你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芬巩缓缓地说,他脸上只有一双眼睛不是苍白的,看起来仿佛浸在外面那场无止无休的大雪下,没有血流,没有呼吸,也没有温度。但他毫无动摇地凝视着他的弟弟,声音里并没有哪怕最轻的一丝颤抖。
      “——看着我!Turukano!”
      大帐突然安静下来。连隐藏在阴影背后的冷笑有一瞬间几乎都动弹不得。
      “这个阿尔达世界所需要的,你没有忘记吗,Turukáno?告诉我,那是什么!”
      “……光明。”特刚喃喃地说。这是见面以来第一次,他无法直视兄长的目光。
      “现在它需要你,Turvo,”芬巩低声说,再次呼唤弟弟的名字,“需要我们所有的人。在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形成联盟……”
      “联盟?”
      但是特刚猛地打断了他,刚才一瞬间的恍惚,或者说一瞬间在兄长面前低下了头之后,他又一次笑了起来,但这个笑容并不像嘲讽,而是一种冷透了的凄凉。“联盟是不存在的,Findekáno,从来不存在的。从我们踏上贝尔兰开始,就没有人相信有一天它能实现过!”
      “你错了,有人相信。”
      “……谁?”
      “……父亲!”
      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同样失去了血色的相互凝视中,特刚终于极慢地说出了话来。他的声音就像埋葬着国王的高山顶上,风声空洞的回响。“是的,是的……是的。”
      “……但是父亲,他已经死了。”

      “凭诸神之名,我,和我的人民,永不会与背叛者一同踏上战场。只要那个家族……一天还在这里的话!”
      “……Turukano!”
      “再会了,陛下。”
      “Turvo……!”
      在听到芬罗德费拉刚的声音,他的手落到自己手臂上那一刻,白城之主确实停住了脚步。但那一刻时间短暂得可怕,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把那紧握着他的苍白的手指抓在掌心,然后毫不犹豫地甩在了一边。
      雪还在无声地下着,在天空和地面间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白色的屏障。离开的背影很快被它盖住,看不见了。
      但在白茫茫的屏障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响声。

      声音开始隔得很远,马蹄敲打在积了一层落雪的地面上,变得沉闷而轻微,如果不是这时的大营极端寂静,帐幕内除了火把燃烧的毕剥声,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到的话,几乎不可能辨别出这点从营门方向传来的动静。而蹄声停止之后,周围又异乎寻常地沉寂了下去。雪不断落在将军广场上,发出沙沙的低响,仿佛从蹄声传来开始,这座营地中突然一个士兵都没有了一样。
      芬巩扬起双眉,疾步向大帐外走去。几乎就在他刚刚踏上广场的同一刻,从所有营门、壁垒、帐幕和空地之间有什么声音一起响了起来。初时隐约是数十人在呼喊交谈,跟着愈响,愈近,四面八方,山峦河水、天空大地一起震动,上万人发出的喧哗叫嚷声平地飚上了半空。西瑞安河在雨季泛滥时或许也能卷起这样的巨浪,但即使最猛烈的洪水,也没有这些喊声中某种正在狂翻乱涌,控制不住的东西。如果曼督斯的神殿大门突然打开,创世以来所有亡灵的哀哭同时冲破派罗瑞山峰,回响在大海的波涛上面,也绝不会比这个时候更可惊,或更可怕!而这可惊、可怕的潮水裹着一波一波人群涌动的浪头,正向着将军广场的方向,翻滚呼啸着狂涌了过来。
      在一波波一浪浪翻滚而来的人群中,可以清楚地认出希斯隆和纳国斯隆德的盔甲装束。这些曾经一起走过阿瑞曼的荒原,走过冰层下的大海,一起面对过星光、日出、和燃遍贝尔兰土地的火焰的士兵正在互相嘶喊着,推挤着,成千上万个声音裹挟在一起,混成了一张冲不开、劈不断的天罗地网,罩住了每一个人。即使还有几分清醒,不过片刻,也被这狂飙猛卷的潮水裹挟着张口大叫起来,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清了。
      这是所有诺多的王子亲眼见过的一幕。在熊熊燃烧的天鹅港口,火光和巨浪之间的澳阔隆迪海岸线上,只差一线便无可制止、无可挽回的一幕——
      这是内乱!

      只有辛姆林的军队没有卷入这片潮水,但决不是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冷静之故。事实上,如果真有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场,他反而会注意到,在辛姆林队列里有些人一直在大声呐喊着,充满煽动或诱惑地挥动着手臂。分辨不清的声音在人群中飞快蔓延开来,就像某种低劣但上头极快的烈酒,让晕眩的脑子更加乱作一团,停也停不住地,向着混乱的中心扑了上去。
      但他们要从最东侧的营地涌到这里,比其他军队还是晚了片刻,就在这片刻,最前排的士兵在十几步外,已经看到了前方广场的时候,那片潮水突然声息一沉,硬生生地停住了!
      红发的统帅站在他们面前,左臂扬起的披风呼地一声,灌满疾吹的北风,高高扬了起来。那条嵬然不动的手臂和火一样飞卷着的红色同时冲进第一眼看到将军广场的士兵眼底,几乎一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和脚步窒息一样消失了。混在人群中的喊叫卡在了牙齿和舌尖上,没有人再跨上一步,或者多说出一句话来。
      但与此同时,广场上的叫喊声却一直翻卷着冲上了天空最高处,风王的巨鹰才能飞过的地方。纷纷扬扬落在人群中的雪花像落在荒原的野火上一样化作了水气。呛啷啷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了长剑出鞘的声音,那种冰冷刺耳的金属声几乎在眨下眼的时间里,自一而数十,数十而数百,数百而数千,数千而上万!寒气扑面,如潮狂涌,上万道反射的雪光照亮了上万张双目大睁的脸庞。远处无数战马用力踢踏着地面,在纷飞四溅的雪尘中咴咴惊叫起来。只要再多几分钟时间,这些剑锋就会猛地交击在一起,除非——
      “Quild!”(昆雅语:安静!)

      这个声音猛然响起,周围的士兵同时只觉耳鼓生疼,尾音清清楚楚直刺了进来,刹那间手中武器都抓得一紧,近乎是下意识地,向那声音转过了头去。
      一个人的叫喊无论怎样响亮,在这数以万计的可怕混乱之中,也不可能同时传到每一个角落。但是这声音一响起之后,周围的人突然之间,竟一起以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速度静了下去。在他们外围的士兵并没有听到声音,却感到了这异样的、突如其来的寂静,不由自主地也转头去看。不过一瞬,随着目光传过来的寂静犹如一阵狂风,犹如空气中冰雪的寒气,自一个传到另一个,比片刻前喧哗响起时还要更快地,向广场最外的边缘一直传了过去。
      新一任的至高王缓缓向人群中走去。他跨出一步,那人头的潮水便跟着向后退了一步,喊叫喧嚷的声音便静了一层,所有的剑尖,头颅、目光都沉默地、深深低了下去。当他走到广场中心的时候,上万名战士中已经让出了一条空荡荡、静悄悄的通道,风声呼啸,一片寂然,半个还敢与他对视的也找不到了。
      “现在来告诉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离至高王最近的士兵们更深地埋低了头;有些人脸上现出惶惑的不知所措的神情;另一些人则猛地扬起眉毛,几乎要向他们的王喊出什么,却又狠狠地压了回去。只有两个家族投向彼此的目光凝结在那里。那目光代替着没能拔出的剑锋,在半空中撞击出冰一样冷的火光来了。
      但银冠下的目光同样沉默地直视着,直到有一名骑士跨出队列,在他面前躬下了身去。“陛下,”他说,同时用力呼吸了几次,即使这样,那声音因为某些压抑不住的激动仍然有些发抖。“陛下,我们在下游的高地边缘,发现了——”
      他向身后打个手势,几名士兵随即走上来——他们自然都是前夜离开的斥候之中的一队——将抬着的某样东西轻轻放在了王的脚下。
      那是一具尸体,银蓝色的战旗现在裹住了他,在被风掀开的旗角下可以看见大片干涸发黑的血污,那里的铠甲一定都被长矛、或者獠牙和利爪践踏成了碎片。有一条手臂的形状凸出来,硬梆梆地横在胸口,这个动作在冬季的寒风中凝固了三四天或者更久,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把它放回他的身边去。露在旗面外的黑发纷乱地随风飘动着,与那僵直的躯体形成了一个奇异而悲哀的对比,几乎把死者的脸庞都盖住了。
      芬巩认出了他父亲的年轻的传令官。

      “我们发现的时候……陛下,在他手里……”
      斥侯队长双手握着一支用黄铜制作的空管,当它完好的时候,上面打了星辰暗纹和火漆的印记,大小正可以容纳一卷羊皮纸。这是传令官们随身的装备,假如在途中遇到战斗,那么使者本人传递的口讯和保存在这里的书信,要保证至少有一个能到达目的地。那个僵硬了的动作或许就是为了保护它,或许还想将它交给其他的同伴,但在他停止呼吸之前,什么都没能做到。
      现在由于某些重击的力量,铜管难以辨认形状地扭曲着,从中间断裂开了一半,发黑的血从裂口渗进去,染透了里面的那封信。
      芬巩将它拿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并没有一丝颤抖,风从指尖吹过的时候,他甚至不觉得冷。但是这从维林诺时代就有着“勇敢者”之称,并且从来也不曾辜负过这称号的诺多王子,有那么几秒钟或更长的时间,竟然不敢去展开平摊在他手上,被血浸透而变硬了的信纸。
      那就是他父亲所写的,最后的一封信。
      芬巩吐出一口气,很快闭了一下双眼,再睁开的时候,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已经让他冷静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那张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羊皮纸,很短的几行字中——这是紧急军情必然的长度——大多数字母都变成了一片斑驳的模糊血迹,但由于书写者极刚劲的力道,有几个单词透过血迹,断断续续还能够看得到,于是他用好像有冰和火在一起搀杂的声音,把这些词念了出来:

      “Arafinwe之子……被困……将往援救……西瑞安岛,米纳斯提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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