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梧桐叶落时》洛兰

15、Chapter 14

　　回到杭州我勉强振作起来，毕竟不能让我爸妈为我担心，他们操劳了一辈子难道还要让他们为我担忧我的感情事吗？
　　可是我的沉默，我不复往日的嬉笑贫嘴还是出卖了我。
　　当我把整件事都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显的不可思议.

　　完了我老爸感叹一句，“怎么现在的爱情那么复杂呢，像我和你妈就简单的多了。”
　　“是啊，就这几年，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们的爱情公式已经属于古董了。”我妈也说。

　　“但是，静，你要明白，你的心不能跟着龙野一起死了，你的路还长，你的岁月也才刚开始，等待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你的生命里也不只是有爱情啊，人追求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可是，妈，我真的无法说服我自己。”

　　“那就慢慢来吧，总要有个过程，但是你要记得，永远抱着失去的东西的不放你就永远无法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会越来越多了。”
　　我倒在妈妈怀里细细的回味那句话，也许吧，但是现在我却是真的真的放不下。

　　在后来一年多的日子里我都处在混混沌沌的日子中，不知道要做什么，勉强找了份工作却也如机器般，没有任何的热情。
　　而宋旭则一直陪着我，送我上班再接我下班，也会带我出去参加什么活动或纯粹只是出去散散心。

　　让我惊讶的是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西湖云栖坞的云栖竹径，时常他会有事没事的带我到那里去走走。

　　不论是黄昏还是清晨，是彩云相逐还是银雨霏霏。我们时常走在那青石板上，听着溪涧鸣奏出叮叮咚咚的泉声，轻和着自己的足音。
　　看那老竹苍碧，新竹青翠，密密层层不知其所终，一派清凉世界竹江洋。
　　有时候我们有的没的聊几句，有时候就什么也不说。
　　他似乎只是让我知道我身边有他陪着，我并不是一个人，我并不孤独，我累的时候可以在他那里歇一歇。

　　直到有一天他问我，“静，如果你有天死了，你希望你身边的人怎么做？”
　　“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你不希望他们替你悲伤吗？”

　　“怎么说呢，说不是，是假的，但我的确不希望他们因为我的离去而丧失了那份快乐，毕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觉得龙野会怎么想？”我呆望着他，似乎渐渐明白他说的话，是啊，龙野，龙野他不希望我这样吧。

　　“设身处地的想，你觉得他会为你的消极而开心吗？”宋旭又问我。
　　我没有说话而开始细思他的话。

　　曾听说人生的悲剧总可以用沉重来比喻，重担落在我们肩上，我们背负着这个重担,承受得起或是承受不起,我们反抗,不是输就是赢。
　　可是,当我们肩负起沉重却仍不快乐时,这时候,人生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是在于轻，压倒我们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是啊，现在的我是多么的空虚而飘渺，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再怎么痛苦悲伤也换不来什么。

　　于是从那天起，我渐渐明白怀念一个人比为他痛苦要好，他的离开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别人为他痛苦。
　　“龙野，你放心，我会活的更好，我会笑会爱会勇敢，因为我是你的静，你曾经深爱的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终于有一天我能对着蓝天这般说着，希望他在遥远的天国可以听见。

　　然后我又是我了，又会嬉笑怒骂了，只是重生的我不再那么无知，那么幼稚，我找到了我的理想还有方向。

　　第二年我和宋旭去了上海，想创出我们自己的一番事业。
　　每当我问他为什么不回美国去，他总笑笑说有了些成绩回去不是更好吗？
　　我没有异议，只是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干番事业，成为一个女强人，那便是我的梦想。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过的很苦很累，有时候甚至连饭也顾不上吃。
　　我们做的是出版社的工作，因为采儿在荷兰闲时写起了网络小说，她曾通过E——MAIL发给我看过，我觉得满不错的，所以就想着帮她出版，我拿出这两年的积蓄再加上宋旭的支持，我们在上海解放路一个写字楼租下了一层，再买了些设备。
　　目前正在找赞助商筹措资金，也忙于联系印刷厂。

　　本来宋旭的父亲在上海有两家公司，但是宋旭似乎并不想走捷径，而我本就是要来打拼的，也不想这么做。日子本是平静而紧张的，我们都聚精会神于我们的梦想——采儿第一本书的顺利出版，可是风云变换总是无常，它要无风起浪我们也无可奈何。

　　某天下午写字楼内，
　　“哎，宋旭，今天是不是要去见林经理啊。”我问。
　　“恩，下午三点，两岸咖啡馆。”

　　“哦，那现在是两点，过15分钟我们出发。”
　　“恩，对了，静，你也是中文系毕业的，你为什么不写写看呢？”

　　“我？你别逗了，我那种水准还是算了吧。”
　　“你好谦虚啊。”
　　“我那是有自知之明。”

　　“好吧，那现在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去见林经理了呢？”
　　“对了，那把稿件拿上，在那边的第三个抽屉里。”

　　“知道了。”当宋旭拿着稿件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他叫住了我，“静，你似乎又忘了件事。”

　　“什么？”
　　“吃药！”
　　我看着他有些生气的脸，吐了吐舌头。

　　“你怎么老是忘记吃药，头痛起来又要难过的要死，等等，我去换杯热水。”宋旭轻责我。
　　然后他倒了杯热水看着我把药吃下，“记着下回别这样了。”
　　“是，我知道了。”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那天到了咖啡馆我们并没有见到林总经理而是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范云！
　　当时我和宋旭惊讶的表情简直不能形容，当然我们惊讶的理由是不同的。

　　倒是她好象并没有吃惊，“坐吧，都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不用这样吧。”范云微笑着说。

　　我和宋旭尴尬的坐在她对面，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吧，其实很简单，你们联系的这家公司是我爸在前年收购的，而我不巧在这里实习也不巧看到了你们的CASE，所以喽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们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的稿子？我这个人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咱们先谈公事再谈私事好吗？”她倒好还没等我们提问就自动解释了。

　　我微微点头，示意宋旭拿出采儿的稿子，
　　“怎么，堂堂一少爷变成男秘了，难得啊！”她有些嘲讽的说，完了她就开始看稿，其实我是非常怀疑她的眼光的，但是也没办法，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就离开吧。

　　等我们喝完了三杯咖啡，她大小姐终于看完了，“还成，这个让我再想想看好吗？我知道你们的计划都在林经理那里，我会考虑的，你们等消息吧，好吗？”

　　“好，希望你能尽快给我们答复。”我象征的性的应了声。

　　“那么公事谈完了，该是私事了吧，我想问一下，我的未婚夫，宋旭，你为什么会和我昔日好友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呢？还有你毕业两年了，为什么不回去考哈佛，偏留在这里做这种无聊的事！”

　　“抱歉，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宋旭礼貌的说。

　　“那你至少也要告诉我一声，这么不声不响的就留在这里，一留就是两年，你让我怎么想？”

　　“抱歉，那是我的疏忽。”

　　“那么你呢，我的好朋友，这次你又想玩什么把戏？”范云“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没打算做什么，我们只是拍档而已。”

　　“那最好，如果你再有什么举动，别怪我没提醒你！”

　　“哼，你凭什么威胁我？”

　　“不凭什么，只是希望你萧大小姐做事可以有分寸些，不要和我的未婚夫弄出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对你对他对我都不会有好处，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理解吧。”范云皮笑肉不笑的对我说，想必是在商场上的老手了，哼，戴着那伪装的面具，真是可笑。

　　“那我想范小姐应该很忙，没什么时间和我们闲耗着，就失陪了，宋旭我们走吧。”我说，实在不想对着她那张虚伪到极点的脸，我和宋旭欲起身离去，

　　“等等，你可以走，但是为什么要带我的未婚夫走？莫非刚才我的话你没听见，印象中你的听力应该很好啊，怎么，现在退化了？”我听的牙痒痒。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心里会酸酸的，不对啊，一定是这个女人太让人恶心了，所以我才会为宋旭难过的，一定是这样的。

　　“好吧，那你们谈，我先走了。”我朝她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脸。然后一个人就走了出去。

　　可是到了外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的烦躁，没道理啊，夏天不是已经过了吗？
　　现在是秋天啊，我对自己说。
　　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恩，我这样想着，不如到外滩去走走吧，于是我坐地铁到了外滩。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无意间已染红一片，太阳的脸不知为何羞的红红的，可爱的如小孩儿的脸。
　　我靠着围栏迎着风，那风带着城市的尘埃，不是泥土的芬芳；
　　风中是城市的喧闹和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不是从前那歌声那笑声；
　　风拂过面颊又带着些轻浮，轻浮的撩拨着我的发丝，再也不是从前顽皮的若薄纱过面。

　　一切都变了，是的，那我呢，我也变了，在为梦想忙碌的日子我可还记得心中的那份感动？我自嘲地轻笑。

　　接下来几天范云都没有给我们消息，正当我烦躁不安，害怕她公报私仇的时候她却来了电话，“喂，你好，这里是竹轩出版社，有什么能为你服务吗？”

　　“呦，你们名字取的挺好听的，看来应该会有前途的，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怎么着也得帮帮忙，你说是不是？”

　　“范小姐，谢谢好意，不知贵公司考虑的怎么样了？”

　　“静，你可别着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这做生意可是要慢慢磨出来的，你以为是那猪八戒吞人参果呢那么快，总要把细节搞搞清楚，是吧？”

　　“好，那你说还有什么问题？”

　　“别这么严肃嘛，在电话里怎么说的清楚呢？”

　　“那好，你定时间地点，我出来和你谈。”

　　“呵，你说笑了，你那么忙怎么有空出来呢，还是别勉强了，倒是宋旭应该还比较轻松吧，你只要派他过来就好，何必要劳你大驾？”

　　“你要找宋旭谈就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我有些生气了。

　　“萧大忙人，别怪你老朋友我没告诉你，这商场上有些话可得暗着说，明着说可伤人，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老板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叫宋旭接电话你自己和他说。”
　　“那谢了。”

　　“宋旭，电话！”我没好气的叫着。
　　他走过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接起电话
　　“喂……恩……好的……我知道了……就这样，再见。”

　　“哼，对未婚妻果然够温柔。”我嘴里不屑的说。
　　“静，你说什么呢？”宋旭凑过来问我。

　　“我说啊，她找你谈什么，什么时候能谈完。”
　　“哦，她没明说，就说在昨天见面的地方见，谈什么她说见了面再说，至于时间不知道。”

　　“哦，那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走。”

　　“倒是挺着急的嘛！”我不知自己又在生哪门子闷气。
　　“哦，不是，只是她已经在那边等了。”

　　“你干嘛和我解释，我又没不让你去，走吧，让女士等是很不礼貌的。”我没好气的说。
　　宋旭估计是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说了句，“我走了。”就拿着相关文件出门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那边一个人纳闷我这发的是什么人来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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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多久，排版排累了，我看看早已空乏的水杯，不禁有些口渴，“宋旭，没水了，帮我倒一杯。”我习惯的叫着，可是半晌没反映，“宋旭……宋……”叫了半天我才反映过来，他不是出去了吗？真是？记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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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抬抬发酸的手臂揉揉酸痛的脖子，“哎呦，好酸啊，宋旭你帮我捏捏。”我又习惯的叫唤着，却听见我自己的回声，我又忘了，他出去了啊。我摇摇头，怎么老是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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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窗外已是一片朦胧夜色，我听着肚子的咕噜声，知道饿了，“宋旭，我饿了，你去买点什么吧。”我还是习惯的叫着，可惜只有我的回声了，我打打自己的头，“笨，他不是出去了嘛，还叫，今天都叫了几次了！”我抬表已是7点了，怎么，还没谈完吗？从早上10点走出去，现在还不能回来吗？

　　一时间我没有心情再工作，走到窗边看着解放路上闪烁的霓虹，曾几何时我也这般在乎他了？他出去是他的自由，更何况是陪着自己的未婚妻呢？
　　可是他为什么连电话也不给我一通，我再怎么不重要可也……
　　算了算了，那是他的自由我又怎么管的着，我这般想着，然后我收拾了东西径自回去了。

　　我们住的地方是宋旭拖别人找的，是一套公寓里的房子，反正我们也是老同学了，同屋不同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回到家里也没心情弄吃的，洗了个澡就往床上倒，可奇怪的是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像吊着什么似的放不下，我在床上翻了又翻，可是还是没用。

　　我用音乐催眠，偏我越听越精神。关了音响，我开始数绵羊，这一数不要紧居然把宋旭数出来了，眼前似乎好多个他在闪动，在绅士的笑着。

　　“奥！该死的混蛋，自己要出去约会干嘛还找借口，害我生气睡不着觉。”我抱怨着，于是我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等门理由，等他回来骂他一顿。

　　我在客厅里等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去开门，可是不是过路的就是对面的，直到我再也撑不住，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叫我，好柔的声音，
　　“静……怎么在客厅睡着了，当心着凉啊。”
　　我迷糊的抬头，“好困，你别吵。”

　　“来，去房里睡好吗？”
　　“好烦啊！”
　　这一叫我可把自己给叫醒了，我睁开眼，在昏幽的灯光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还知道开壁灯啊，哼！

　　“知道回来拉。”我没好气的说，我抬腕一看天那，居然已经凌晨2点了，这家伙！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我还以为我并不重要，我……”

　　“什么叫你并不重要？这是最起码的道德好不好，你要晚回来我没意见！可是拜托你也要给我一通电话好不好？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人，不是冷血动物啊！”我开始有些怒气往上冲，该死！居然和那个贱女人搞到现在才回来！

　　“对不起。”
　　“你以为道歉就没事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很不应该啊，还有啊利用上班时间去约会啊！”

　　“约会？我没有啊！”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你要和未婚妻见面约会本是人之常情，干嘛还一起编个理由来忽悠我？！你知道我的脾气最讨厌别人骗我，你一直没犯忌讳，可现在……”

　　“没，我没有和她约会，静，你听我说……”

　　“不用了！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也不是你什么人，还是我应该尽早搬离这里，免的你未婚妻吃飞醋！”

　　“我，不是……”

　　“停，我不想再说了，真是，回来就回来干嘛把我叫醒，扰人清梦。”我横了他一眼。

　　“我怕你着凉。”

　　“你就不会抱我进去啊！笨！”我没好气的瞪他。

　　“我，我怕你会不高兴，会觉得是欺负你。”

　　“懒的理你。我去睡觉了。”我心在蹦蹦跳哎，我干嘛发火啊，好象我从“重生”以来就没这么脾气暴躁过，不是要学会稳重吗？怎么会又这样？

　　我正埋怨着自己，却发现宋旭将我一把打横抱起，“哎，你干什么？”我屏住呼吸问，只觉得心刹时跳的好厉害，“咚咚”的快蹦出嘴巴了，

　　“是你说的，要我抱你进去睡啊。”

　　“我……我是说我睡着的时候嘛，又没说是……醒着……的……时候……”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温柔的笑脸闪了神，靠在他胸前闻着那淡雅的古龙香水味，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帮我把被子盖好，又在额上轻吻了一下，“我从来不知道我在你心里也可以有一个位置，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让你等我，晚安。”

　　我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里闪动着一抹柔情。

　　他又帮我拉好了窗帘，关了灯，才走出门去把门轻轻关好。我躺在那里，一遍遍的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不属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