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成品》yoyoto

6、第 6 章

　　一夜体罚的结果就是一个班的男生第二天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内外伤，其中也包括邹大门，照他自己的话是不幸跌入树丛为毒虫所伤，额头上惨烈起了俩半圆仪形状的大包，走远一看颇像雷镇子。从时间地点伤势来看应该是偷懒躲到跑道50米开外柱子后面，不幸被那上面的马蜂偷袭了。为此张敏教官接受了组织上的处罚，替全班洗一天臭袜子，并照顾行动不便的同学起居饮食。
　　突然出现这么多无法继续进行军事训练的同学，校方头也涨得贼老大，这时平时主抓纪律的教导主任发挥了自己平日抓男女校园苟合学生作弊辱骂老师的绝顶智慧，火速联系部队，临时为徐杨他们班和另外几个班因公负伤的几个同学新开了一个训练小队——智仗队。
　　所谓智仗队，顾名思义是一个以智慧型战斗为最终训练目标的小分队，主修课必然是战术分析，有单兵战术性撤离敌方阵地训练，一对一数字布局战术练习，一对二极限情况下战术模拟演习，双人互补型战斗方案制定练习以及混战情况下如何制定可行性制胜战术方案五个可选择课程。由于教导主任的提议太过突然，基地计算机设备配置严重不足且校方并没有支付这么多的基地使用费，双方协定一切从简，用基地现有的较为原始的道具来完成这些课程的学习，也就是华容道、五子棋、斗地主、拖拉机和憋七。
　　据说后来该基地因为这次的事故取消了半夜紧急集合，于是再也没有人享受过类似的待遇，智仗班的同学为此自豪了许久，因为只要到军训就会有人说起着档事，就会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眼光。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等到他们这届学生全部毕业之后就没有人再清楚真相，智仗班终于还是变了智障班，于是之后的学生都记住了当年有一班人被军训逼成了脑残，最后用打扑克牌的方法恢复了基本智商。而家长碰到孩子哭得很厉害的时候，也会说：“别哭了，小心张敏来找你。”

　　“俩大猫儿！垂直大光！”罗天佐兴奋得满面红光，用还能动的左手把牌狠狠地摔在了铺上。那天他拉着徐杨的手一路跑到黑，最后的结果就是还差50米的时候最后半格血耗尽，直接立扑，还被往前跑的徐杨把手拉脱臼了。
　　“真没劲，不打了，不打了。”徐杨趴在床上，将一把电话号码随手甩到一边。罗天佐脱臼，他也没好到哪去。本着扔什么不能扔兄弟的执著信念，他把罗天佐的尸首硬生生的背到了终点线。然后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仿佛一道利剑穿身，跟个老头子似的就把腰给闪了。早听说做建筑的多半最后要椎间盘突出，可是他连门槛都没迈进去呢，就先劳下职业病了。
　　“你们都赢了还不打。”对手任非和装帧系少得可怜的男生之一宋小京同时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觉得今天咱仨从头到尾出过牌么。”徐杨用脚把俩人扔到床上的牌拈开，都是一把裸奔牌。“今天牌气不顺。”
　　“我顺啊。”罗天佐边用左手揽牌边叫道。
　　“罗天佐，你知道有句话么，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徐杨踹了他一脚，“为了这辈子短期内别当和尚，见好就收罢。再说也快熄灯了，你要不怕晚上梦见芙蓉姐姐咱们就继续。”
　　“得，你别咒我，我晚上要真做恶梦了就爬过去偷袭你。”罗天佐单手把牌装进盒子里，张牙舞爪的挥动着还能动的孤零零的左手。
　　徐杨斜了他一眼：“就剩一只手了还不老实。你信不信我把你另外那只手也打脱臼了。”
　　罗天佐正要发作，洗漱哨响了，腿脚还麻利的几个立刻拿着脸盆窜下床，只有30分钟的热水，谁都不想耽误。罗天佐也放下要拍徐杨的手，一个敏捷的翻身冲出门去。

　　“漱口。”罗天佐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水，把暖壶挂在手臂上，同时用手端着徐杨的漱口缸子。
　　徐杨道声谢接过来，趴在床上开始刷牙。刷牙过后，罗天佐把水拿出去倒掉，并体贴的把热毛巾递了过去。
　　“擦把脸。”
　　徐杨接过毛巾，还没擦脸，却怔怔的看着罗天佐，看得罗天佐有些发毛。
　　“怎么了，看我干嘛。”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像还真挺会照顾人的。”
　　“当然，可惜没人让我照顾，擦脸吧你。” 突然被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罗天佐一把夺过毛巾，粗鲁的把徐杨的脸当学校玻璃，罩上就乱擦一气，直到徐杨受不了，抓住他的手强制他停下来才收手不干。
　　“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徐杨喘着粗气，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罗天佐擦得脸颊通红，他怒目瞪着罗天佐，眼睛目测撑得比平时大，闪亮亮的，那时形容就是象滴了乐敦，现在就要被怀疑带了黑环。
　　罗天佐觉得那目光实在灼人，特别是，在刚刚熄灯之后。
　　说了句抱歉，摸黑把暖壶放回原处，罗天佐摸索着爬上床，好像是不小心碰到了大门同学的额头，一声虎吼，震得人心惊胆战。
　　罗天佐赶快麻利儿的缩进了自己的被窝，知道身边另一个人还没睡，睁着黑大黑大的眼睛，就差大半夜能射青光了。
　　“徐杨啊，我问你，你当时怎么就想到干这么一件蠢事儿呢。”罗天佐问道，这事情他反复思量了好几天，也筹划了几种方案什么场合哪种语气发问，但都因为打牌太过专注，牌运十分亨通而一再错失机会。本来以为自己也忘了，却冷不丁的条件反射似的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当时就觉得多可惜啊。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挺NB的，还能背得动你。”
　　徐杨自己说着就嘿嘿笑了起来，不知怎么，听到这干净的笑声，罗天佐一阵心烦意乱。
　　“以后做事多走走脑子，别吃亏不长记性。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少干。”
　　不自觉的流露出冷意，一想到身边这傻子把自己搭进去，还是为了做一件一点意义都没有的事情，事后还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罗天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讨厌做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付出没有收获，彻头彻尾的资源浪费。更重要的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他欠了徐杨一个人情，带血带肉的人情。
　　可徐杨象是没感觉到罗天佐周身散发出来的不悦气息，反而爽快地应道：“知道，不过你也要多练练了，我觉得你那点臂力估计连你女朋友都抱不动吧。”
　　“我要找个200斤的呢，你抱得动吗？”罗天佐狠狠地白了徐杨一记，之后一脸“苍天啊这是为虾米为虾米”的表情，只是乌七抹黑的谁都看不到他如此丰富的面部表情。
　　终于活动完脸部肌肉，罗天佐长叹一声：“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诶……”
　　“嗯？”徐杨动了动身，床板也吱吱呀呀的跟着响动，象是这语气助词的回音。
　　“不你说的吗？老子算知道这两天为什么手气比八神发大招儿还火了，一身家庭妇男的好本领不用来照顾姑娘全便宜你小子了。”
　　“谁又没拦着你找姑娘去，不过就你这德行也是被拒绝的命，还不如伺候小爷我呢，兴许高兴了发你俩蜜过去。”
　　“我呸。就您内眼神儿，还嗅蜜哪。瞧见叶晓那庸脂俗粉都一地哈拉子。”
　　“你这话小心我告诉她。”
　　“靠，又搞威武让壮士屈这招儿了吧。”

　　……
　　那天晚上，俩人也不知道是说到哪里就睡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见的周公，光觉得就是把一学期的嘴皮子都斗完了。第二天大早上裂着两片嘴唇找水喝，比那天龚玲玲的惨状有过之而无不及，所幸这糗事小龚不知道，于是俩人日后还能一唱一和的取笑他。罗天佐事后觉得徐杨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稀有货，歪楼功夫一流。多年后他想起那天晚上总觉得自己其实是想揪着他领子再踹他那两段残腰两脚，边啐边说“我让你小子多管闲事，当时全假摔不就好了，比TM中国男足演技好的都能过关，你费那么大劲不就是我断胳膊你壮士么”，这样给他上一堂血泪教训的生活课，不过怎么着就扯到俩人贫瘠的情感生活与丰富的想象空间上了，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多礼拜之后，智仗班军训成绩下来，整齐的及格分，只有他们两个完成了10000米跑的勇士破例给了优秀。徐杨又心肝脾肺全挂在身上对他笑着说身残志坚还是有意义的时候，他有种冲上去用已经复原的右手再把徐杨的腰扭断的冲动，不过他更想用左手废掉自己右手。他平生最恨自己欠人家东西，但他这次真真的欠了徐杨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