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刺》漠上漪

41、人生何处不相逢

　　林达友参加的那个户外旅行团活动已经结束，这令他觉得很是遗憾。不过，好在还有三天假期，林达友于是提议，不如两个人自驾去爬山。
　　顾瞳却不想去了，说自己要回家去看看父母。
　　林达友虽有些失落，但一想到顾瞳已经答应跟自己正式交往，那么来日方长，也不必急在这一两天惹她不快。所以，他立即表示理解，又问顾瞳，需不需要自己送她回C城。
　　顾瞳笑着说不必了，等会儿她自己开车回去。
　　林达友想想，也觉得毕竟今天才确定关系，顾瞳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带他去见她父母，便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吃过饭之后，林达友又买了些零食水果，说给顾瞳路上吃。
　　顾瞳忍不住笑，开车到C城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哪里用得着带什么零食水果在路上吃。但毕竟是他一番心意，顾瞳不忍拂逆，便都道谢收下了。
　　林达友于是很开心地开车送她回租住的公寓。

　　回到C城的第二天早晨，顾瞳陪妈妈董莉去逛早市。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久未谋面的杜衡韬。更令顾瞳惊讶的是，杜衡韬居然也跟着他妈妈来逛早市，而杜衡韬的妈妈居然认识董莉。
　　两个妈妈也不知怎么就那么亲切地聊到了一起，又说难得两个孩子居然认识，不如他俩一起去走走，不用陪着老太婆们无聊了。
　　杜衡韬于是结结巴巴地邀请顾瞳跟他一起走走。
　　顾瞳这才明白，原来妈妈一大早要拉着自己来逛早市，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不摆明了又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相亲吗？只是，没想到C城这么小，遇到的居然是杜衡韬。

　　也不知道杜衡韬是否知晓这次暗里相亲，不过他见到顾瞳显然是有些喜出望外，立即很高兴地告诉顾瞳，十一之后，他就要调到省城去工作了。
　　顾瞳这才发现，自己对这位师兄知之甚少，居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便随口问了一句。
　　杜衡韬连忙告诉她，自己在C城的税务局工作，这次要调到省城的财政厅去工作。
　　顾瞳笑着恭喜他。
　　杜衡韬道了谢，又说：“不过，我对省城不太熟悉，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顾瞳有些不明所以。
　　杜衡韬说：“我在财政厅附近租了套小公寓，不知道那边你熟不熟悉？
　　顾瞳愣了一下才说：“我租的房子，正好也在财政厅附近。”
　　“这么巧？”杜衡韬瞪大了眼睛，连忙推推眼镜问，“那你知不知道‘馨苑’小区？”
　　顾瞳也愣住了：“我就住在‘馨苑’小区。”
　　杜衡韬一手扶着眼镜框，呆呆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笑了起来。
　　顾瞳也忍不住笑了：“真是，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你在哪一栋？”
　　“七栋三单元201。”杜衡韬止住笑说。
　　顾瞳点点头：“我在五栋四单元。”
　　“五栋？”杜衡韬又笑了，不过同时脸也红了一下，顿了顿才说，“我第二次去的那天，因为不太熟悉，一不小心就跑到五栋去了。”
　　顾瞳于是也忍不住又笑了。

　　杜衡韬又问顾瞳哪天回省城，顾瞳说打算七号回去，然后顺口问杜衡韬打算哪天回。
　　杜衡韬说自己打算七号早饭之后就回，因为房子里还要添置些东西。
　　他又问顾瞳怎么回省城，顾瞳说自己开车去，接着又问他怎么去。
　　杜衡韬说，自己得坐大巴车去。因为他父亲还没退休，而且上班的地方又比较远，所以家里的车父亲要开，于是他在省城租房子的时候就尽量选择离单位近一些的地方了。
　　顾瞳想想自己正好也打算七号回去，便说可以顺路捎他去省城，再说两人住在一个小区里，也很方便。
　　杜衡韬大喜，向她连连道谢。
　　两人约好时间，各自道别回家。

　　顾瞳回到家，才发现妈妈已经先她一步到家。
　　董莉看她回来，连忙一副随意聊天的口气说起杜衡韬和他妈妈。原来董莉因为身体原因病退之后，报了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于是就这样认识了杜衡韬的妈妈。
　　顾瞳笑着补充：“嗯，然后你俩偶尔一聊天，发现都在为儿女的终身大事发愁。这下好了，两个人赶紧各自介绍孩子的基本情况，彼此一听，简直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所以，这就赶快商量好了给我俩来个偶遇式相亲，对吧？”
　　董莉被女儿一口揭穿，不由讪讪地笑了：“我们这不就是给你们创造个机会嘛。至于成不成的，还不是看你们自己？哎，瞳瞳，我看那小伙子就不错，工作好，人也老实，你觉得呢？”
　　顾瞳无奈地笑，本来想跟林达友处一段时间，迟些再跟父母说的，但今天既然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打算故意瞒着什么，便说：“妈，下次别再不经我同意就搞这些事儿了。我——我已经有对象了。”
　　“啊？”董莉一愣，随即大喜过望，“真的？你没骗我们？”
　　“看你说的，我骗你干什么？”顾瞳笑笑，“是真的。”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不声不响的。”董莉嘴上虽然嗔怪，但眼底眉梢的喜悦实在是压也压不住，接着就急忙问她，“小伙子干什么的啊？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
　　正忙着拖地的顾若民听到这里，也连忙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女儿。
　　顾瞳一边为父母心酸，一边又不由有些羞涩，顿了顿才说：“他叫林达友，在省地矿局工作，比我大两岁，今年二十九了。”
　　顾若民和董莉对视一眼，两人都激动得两眼放光。

　　董莉忍不住又说：“那你这次回来，怎么没把人家带来玩玩？”
　　顾瞳拉长了声音：“妈，你也太着急了点儿吧？我们俩，也就这两天才确定下来。”
　　“都确定下来了，早也好晚也好，不都一样吗？”董莉果然心急，“你这孩子，捂着藏着的干什么呀？”
　　顾瞳无语：“妈，什么叫捂着藏着啊？”
　　顾若民向来偏心女儿，立即帮腔说董莉：“就是就是，你这人也太心急了。瞳瞳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
　　“哎，什么叫我太心急？”董莉反驳，“你看，孩子们都老大不小快三十的人了，我能不着急吗？”
　　“你着急什么？”顾若民说，“咱女儿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姑娘——”
　　顾瞳一看两人有要吵起来的架势，连忙说：“好了好了，你俩别争了，都怪我都怪我。”
　　董莉于是白了顾若民一眼：“你看，还是咱们瞳瞳懂事。”
　　顾若民刚要反驳，就听到电话铃声：“咦，瞳瞳，好像是你电话？”
　　顾瞳点点头：“嗯，是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手机。
　　董莉已经急不可耐地凑过来：“是小林打过来的？”
　　顾瞳听她还没谋面，就已经叫林达友叫得这么亲切，忍不住又笑起来。等她终于从包里翻出手机，却在看到那个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微微变了脸色。
　　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罗栋”。

　　顾瞳暗暗吸了口气，调整一下呼吸，才接通了电话：“嗨，你好。”
　　罗栋低沉的声线传过听筒，震动着顾瞳的耳膜，也敲击着她的心房：“顾瞳，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挺好。”顾瞳淡淡地回答。
　　“假期在哪里过？”罗栋问得似乎很随意，一如既往的熟稔语气。
　　“回C城和爸爸妈妈过。”顾瞳顿了顿才说，“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罗栋反问。
　　顾瞳愣了一下，才说：“你向来都不是没事会给我打电话的人，不是吗？”
　　罗栋沉默了，顿了顿才又说：“顾瞳，你在生我气吗？”
　　顾瞳突然很想笑：“罗栋，你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我生你什么气？”
　　“没生气啊？那就好。”罗栋于是若无其事地说，“假期没打算出去玩吗？”
　　“没有。好不容易休息，就想在家里陪陪爸妈。”顾瞳说，“我要帮妈妈做做家务了，再见。”
　　也不等那边罗栋说什么，顾瞳直接就挂了电话。

　　董莉站在顾瞳身边，不但听完了顾瞳打电话的整个过程，还一直着意地观察她的神情。
　　顾若民虽然又继续去拖地了，但却只在客厅来来回回，显然也是一直竖着耳朵等八卦呢。
　　顾瞳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转向董莉说：“妈，你逛早市买了些什么东西？”
　　董莉连忙笑着说：“哦，我呀，我买的东西可多了——菜呀，水果呀，还有新上市的花生，等会儿给你煮点儿吃。”
　　顾瞳点点头：“好啊，我最爱吃你煮的花生了。你买了什么菜，不需要整理一下？”
　　“当然要啊。”董莉向来都是先把菜整好了再放冰箱的，连忙说，“来，瞳瞳，帮我来整菜。”
　　顾瞳应了一声，和妈妈一起往厨房走。
　　董莉却还是耐不住，一边走一边就问：“刚才谁给你打电话？我听着，好像不是小林？”
　　顾瞳心下暗暗叹气，但面上却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嗯，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朋友。”
　　“男的？”董莉问。
　　顾瞳看看妈妈，无奈地笑：“嗯，男的。”
　　“你跟他，好像不大愉快？”果然，妈妈最了解自己女儿，观察得那叫一个细致入微。
　　顾瞳终于忍不住叹气，然后拉长了声音：“妈，就是个普通朋友，你别那么敏感。”
　　“我敏感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董莉说，但还是忍不住着意地看了顾瞳一眼。
　　知女莫若母。那个小林是什么样的人，董莉不了解，可是她感觉得到，女儿说起来时并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但这个电话，顾瞳接起来时，那种语气和神情，却明显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特殊的情绪。
　　虽然董莉自认为比较了解自己女儿，绝不会是脚踩两只船的那种人，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