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刺》漠上漪

42、迟来的告白

　　六号早晨，顾瞳吃早饭的时候随手一翻手机，竟然又一次意外地看到罗栋发来的消息：“早上好。起床了吗？”
　　顾瞳心里不觉就又是一荡，但接着就看到下面林达友发来的消息：“早啊，瞳瞳。”
　　突然就有一种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冷水的感觉——顾瞳，你已经答应做林达友的女朋友了，罗栋这个人，该从心里放下了。
　　她喝一口豆浆，手指下移，越过罗栋的消息，直接点开了林达友的消息，然后回复：“早上好。”
　　林达友几乎又是秒回：“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顾瞳想起昨天答应捎杜衡韬回去的事，便回他：“估计到十一点了。”
　　“哦，那正好一起吃午饭吧。”林达友说。
　　顾瞳回：“好。”
　　林达友又问：“这两天在家里做什么？”
　　“也没做什么，陪妈妈逛逛街，做做饭什么的。”
　　“听起来很温馨呢。”林达友说，后面缀了个笑脸。
　　顾瞳回了个笑脸：“嗯。”
　　想了想，也问了他一句：“你这两天做什么呢？”
　　“宅在家里，打游戏吃饭睡觉。”林达友回复道。
　　顾瞳看着，忍不住笑了。
　　不料，林达友很快就又追了一条过来：“还有——想你。”
　　顾瞳笑得更厉害。
　　董莉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问：“跟谁聊得这么高兴？”
　　顾瞳看妈妈一眼，笑着说：“还能是谁？”
　　妈妈便也笑了：“是小林，对吧？”

　　顾瞳正要说话，不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很诧异地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下面标记的是快递送餐。
　　顾瞳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您好，请问是顾瞳女士吗？”
　　“是的，您好。”顾瞳礼貌地问，“请问，您是哪位？”
　　“顾女士，有您的快递，请您到小区门口来取一下，好吗？”
　　“快递？”顾瞳愕然，“怎么可能？”
　　“麻烦您快点好吗？”对方催促道，“我还要赶去下一个送货点。”
　　顾瞳虽然觉得很奇怪，但终于还是决定下去看看究竟。
　　她跟妈妈说了一声，换了衣服和鞋子下楼。

　　顾瞳走出小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送快递的改装小三轮。
　　但是，她才迈出一步，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熟悉声线：“顾瞳？”
　　顾瞳惊愕地回头，看向小区栅栏外的树下，那个高大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虽然她一再告诫自己要放下这个人，可是在看到罗栋的那一瞬间，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就乱了节拍。
　　她忘了自己下楼的初衷是来取什么莫名其妙的快递，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一道渐行渐近的高大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了眼中的那一个他。

　　罗栋在她身前站定，俯视着一脸错愕的顾瞳，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轻声打个招呼：“嗨！”
　　顾瞳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暗暗吸了口气，才能开口：“你——怎么来了？”
　　罗栋低头看着她微笑：“有人跟前男友说，移情别恋爱上我了——你说，我能不来看看么？”
　　顾瞳愣了一瞬，然后一下子就红了脸。她低下了头，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的，一直烧到了耳朵根儿。
　　两个人之间虽然一直都有些那么若有似无的暧昧，但罗栋因为那些不得已的原因，始终都在回避。
　　顾瞳知道彼此没有结果，而且在男女之情上，她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所以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示好。
　　那天听到傅家晔告诉她，罗栋居然在暗地里打探自己的消息，再加上傅家晔一直以来的纠缠不休，顾瞳一下子就火了。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罗栋这个人了，所以才那么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现在才发觉，自己当时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傅家晔是被赶走了，但怎么也没想到，罗栋居然会千里迢迢跑过来，而且他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当面来问她。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瞳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句话，傅家晔是怎么告诉罗栋的？
　　一片纷繁混乱的大脑突然冷静下来，顾瞳想起傅家人的种种做派：傅家晔的性子，当然是绝不会自己跑去直接质问罗栋的。那么，他当然是把这句话告诉他家人了。所以呢？汪敏听了这样的话，当然是火冒三丈。她可是一定会去找罗栋，把他骂个狗血淋头，顺便把他家也搅个天翻地覆。
　　于是，罗栋来了。
　　来做什么？兴师问罪！

　　简直是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顾瞳先是羞愤交加，接着就只剩了满心冰冷的怒气。
　　她终于抬眸，冷冷地看着罗栋：“你就为了那么一句话，千里迢迢来这里找我兴师问罪？罗栋，你是有多无聊？”
　　罗栋看她因为那句话一下子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不觉心下暗笑。他很好奇顾瞳接下来会怎么应对这件事，所以一直饶有兴味地微笑着看她，却显然没有料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禁愕然。
　　顾瞳看到他错愕的神情，却会错了意，接着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对傅家晔说移情别恋爱上你，就会跟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见了你会羞涩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吗？”
　　罗栋听到她接下来这句话，忍不住就又笑了。
　　顾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笑了，她心里只是一会儿觉得羞愤，一会儿觉得伤心，完全没有办法理智地去观察他的神情，思考他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此刻看到罗栋的笑容，她也只是在一条偏执的思路上越走越远：“你笑什么？你笑我自作多情吗？那可真不好意思，罗栋，你就没想想，你才是自作多情的那一个？我那样跟傅家晔说，只不过是为了赶走他，觉得这是最好的说辞罢了。”
　　罗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收了笑容，顿了顿才开口说：“顾瞳，能听我说一句吗？”
　　顾瞳听他这么说，于是不再说下去，只冷冷地看着他。

　　罗栋却并没有立即再说什么，他只是仔仔细细地看进她的眼睛。
　　顾瞳的眼睛非常漂亮，纤长浓密的睫毛，漆黑晶亮的眼珠，此刻因为愤怒，睁得大大地瞪视着他，越发显得黑白分明，清澈明媚。
　　罗栋看着，突然就又笑了：“顾瞳，你刚才乱七八糟地说些什么？”
　　顾瞳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而且，因为语气柔和，那低沉的声线传入耳中竟然越发撩人心魄。
　　这样的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顾瞳突然就泄了气。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可笑的刺猬，竖起了满身尖刺张牙舞爪地冲上前去，却发现原来对面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敌人，不过是自己看花了眼而已。
　　一时间，竟觉得无言以对。

　　罗栋却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他顿了顿，才又开口：“顾瞳，你知道吗？我是昨天半夜到这里的。”
　　顾瞳愕然抬眸，怔怔地看着他。
　　罗栋又说：“可是我昨晚太累了，又想着你可能也已经睡了，所以就没来找你——喏，我就住在前面那家‘锦林宾馆’。”
　　顾瞳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罗栋继续说：“傅家晔回去的时候，我不在北京。我昨天下午才知道，你跟傅家晔说了那句话。所以，我昨晚先坐夜班飞机赶到省城，然后又连夜打车赶到C城。”
　　他一眼不瞬地盯着顾瞳的眼睛，一字一句分明地说：“顾瞳，你以为我这么心急火燎千里迢迢地赶来，只是为了向你兴师问罪？”
　　顾瞳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呼吸跟心跳一起乱了节奏。
　　罗栋微微倾身俯首，呼吸轻轻吹在她脸上，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传入顾瞳的耳中：“顾瞳，我是来追你的！”
　　顾瞳觉得自己有些腿软，几乎要站不住。
　　而罗栋已伸出手，左手从后面揽上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右手则轻轻拈起她的下颌，低头往她唇上吻下来。
　　顾瞳所有的思绪全都停止，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还没等两个人挨到一起，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声就那样突兀地响起。
　　顾瞳睁开眼睛，看着罗栋近在咫尺的眉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的手机正在一边振动一边欢唱。
　　她突然清醒过来：天呀，这大早晨的，就在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她居然就差点跟罗栋相拥而吻了！
　　顾瞳一下子羞红了脸，一边伸手想要推开罗栋，一边赶紧去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但是，罗栋却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被她推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顾瞳却蓦然僵住了身子，因为她终于看到，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三个字是——“林达友”。
　　仿佛从云端突然跌落凡尘，顾瞳一下子从头冷到脚。
　　她前天才答应了林达友，说愿意做他女朋友，跟他正式交往！
　　罗栋，你的告白，来得太迟了！